直到潘四涟先前跟他讲述了审案过程,尤其是田溪桥分析,说什么……那夜他发现施武已死,为掩护杨易才打烂那厮狗头。 薛放知道,这应该不是田大人聪明过头,而是因为他故意为之。 温英谋跟田溪桥错愕无言,薛放道:“我只问你们一件事,杨易是怎么死的。” “他……” “是不是你们为怕夜长梦多,杀了他灭口,就此一了百了。” “当然不是!”温英谋赶紧否认,大声地:“出了事,我们都很意外。” 田溪桥却冷冷地:“他既然已经认罪,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杀了!” 薛放道:“原来我猜对了一半。那杨易究竟是怎么死的。” 温英谋道:“他是自己服了毒……不,那是补药。只是他虚不胜补。” 薛放道:“你忘了还有一个人。” 温英谋越发震惊:“你、你莫非是说……” 田溪桥道:“俞主事?” 薛放道:“他做了什么。” “俞大人没做什么……”温英谋才出声,忽然见薛放靠近,他忙又退到田溪桥身后:“十七,俞大人那夜虽来见过杨先生,但他确实不曾做什么,杨易确实是自己吃了那颗药的。对了……他临去还有话跟你说呢。” 薛放一愣:“什么?” 温英谋道:“当时戚峰跟你那个……侍卫都在,如果真是俞主事做了什么,杨先生岂会不先指认?” “他说了什么?”薛放有些发怔。 狗叫声不知从何处传来,薛放一个恍惚,忙回头寻找。 有瞬间他觉只要自己回眸,就会看见豆子陪着杨仪,从不知哪里走出来,走向他。 但让失望的是,他把这小花园飞快地看了个遍,竟仍是没看到想见的那个人。 不想见的倒是有一个。 狄闻。 “十七哥!”先出声的是狄小玉,她原本扶着狄闻,此刻撒手向着薛放飞奔而来。 温英谋见状,蹑手蹑脚要走开,薛放一伸手拎住他的后领。 田溪桥见状呵斥:“十七郎,你不要太过于骄纵……” 薛放转头,忽然道:“田大人可还记得我在牢房里同你说过的话?” 田溪桥本以为他不会轻举妄动,何况当着狄闻的面。 “说什么?” “你若敢把杨易拉进来,我绝不放过你。” 田溪桥蓦地想起来,当时他有恃无恐地答了句“等你死里逃生后、再来不放过”。 “你想怎么样?”田通判有点不安。 薛放盯着他的脸:“我真讨厌你这张脸。可惜你不住我一巴掌。” 田溪桥刚要倒退,薛放探臂,揪着他带把人拽飞起来。 耳畔传来狄闻的声音:“十七休要胡闹!” 田溪桥天晕地旋,下一刻,人突然像是飞了起来,整个腾空而起。 “啊……”田通判只来得及叫了起来,下一刻,整个人噗通落地,在花丛中滚了滚,闷声惨叫。 原来他落地之处,乃是一大片的枸骨花丛,这枸骨的叶片处处是尖刺,田大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竟跌卧花丛中无法起身。 薛放没理会狄闻,而看着温英谋:“俞星臣那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 温英谋正为田溪桥的悲惨境遇而呲牙咧嘴,他对自己的这花圃十分热,枸骨又叫猫儿刺,他喜那小小的红果,却从不敢碰一碰,没想到老田竟能享受如此之福。 听了薛放的话,温监军哆嗦:“他真的……不是害杨……” 还好救兵及时赶到。 先是狄小玉跑过来:“十七哥!” 又是狄闻带怒呵斥:“你若还敢这样胆大包天,那你不如先来对我下手!” 薛放回头,却见一只黑狗跑到自己跟前,赫然竟正是跟着杨仪的豆子。 而原先跟狄闻一块儿进来的,是斧头跟屠竹,此刻两个也跟着狄小玉一块儿先向他围了过来。 薛放松开了温英谋,温监军跌坐地上,无所适从。 狄闻已经来到了薛放身前,二话不说,一掌挥出去:“浑小子,我看你是疯了!真个儿没人管得了你了!你是不是连我都想打了?” 侍从们入内,有的去抢救田通判,有的去扶持温监军,各忙各的。 小花厅。 狄小玉坐在门边上,不得进内。 里间,狄闻渐渐消气,望着面前站着的少年:“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个病,你自己想想,这番无妄之灾,是不是也从你这易冲动的子而来!你但凡能忍一时,也不至于有今。” 薛放不语。 狄闻长叹了声,道:“或许,我管不了你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封公函,在桌上一推:“京城内老侯爷病重,已经请示兵部,命紧急调你回京,郦的事务也不必你割,我自给别人料理,你不可耽误,即启程吧。” 薛放很意外,言又止。 狄闻起身,原地踱了两步道:“其实我不知道叫你回京,对你是好或者……虽说是回到府内,但那京城也未必就比羁縻州更安泰。虽说不用我再监管着你,但……你这子终究叫人心。” 薛放听到这里:“是因为我闯祸,所以打发我回去。这样也好,您老人家也不用再为我各种考量周全了。” 狄闻望着他,眼睛里似有眷恋之意:“你以为我舍得么,只是你毕竟是身为人子……出来这么多年,你父亲年纪也大了,很该回去……” 薛放扭头,显然是不想听这个。 狄闻拍了拍他的肩膀:“十七,我想你终有一可以沉稳内敛,却又觉着你永远这样下去也好……” 狄闻没有说完,只是心知肚明,若薛放有朝一真的冷酷内敛喜怒不形于,那只怕……也并非是好事。 他往外走去,斧头跟屠竹见状,赶忙跑了过来:“十七爷!” 薛放正凝望着狄闻的背影,脸上稍有些愧悔之。 见他两人到了近前,薛放问屠竹:“那天晚上,你都在杨易身边?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屠竹就把自己那夜所知所闻都又告诉了薛放,提到杨仪临去,又有些哽咽,却还忍着。 “杨先生……寅时的时候便有些气,我看他一直看着桌子,就想起他先前的那些药丸,我之前怕丢了,就放在了那花袋子里。” 当时屠竹慌忙地连袋子一起给杨仪拿了过去,杨仪望着那搭帕,眼睛里突然氤氤氲氲透出些什么来。 她艰难地抬手,轻轻地抚摸上面的花纹,然后把才取出来的药又放了进去。 将搭帕推给屠竹,杨仪道:“你……把这药,连同、”目光在搭帕上转来转去,她终于道:“这袋子,一起都给、给……” 她说了这句已经气息不济了,咳得嘴角又渗出血来。 半晌,才又道:“都给旅帅,药是好的……他服、无妨……记得告诉他叫他……少吃酒……” 这短短的几句,不知她费了多大劲才说完。 这也是她留给屠竹的最后两句话。 屠竹眼中含泪地跟薛放说了,看他发呆,便跑回屋内,把搭帕取来:“旅帅,这是杨先生留的最后的东西了。” 薛放接过那花布袋,这是他送给杨仪的,如今她又还了回来。 是……给他留个念想吗? 豆子靠近,昂头轻轻嗅着那搭帕,喉咙里又发出嘤嘤唧唧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11:你的作不对,看我给你作一遍 17:难道媳妇不喜,给我退回来了? 豆子:愚蠢的人类!看我豆子金丹飞升! 哈哈~谢在2022-11-08 11:23:47~2022-11-08 16:3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的小天使哦~ 谢灌溉营养的小天使:番茄鱼丁 30瓶;绿薄荷糖 10瓶;美丽心灵、岁月静好 1瓶; 第93章 三更君 ◎自作多情,醍醐酥酪◎ 笏山东南城郊, 靠近津口河的地方,青草萋萋,有一块新矗立的墓碑, 却并没有写任何名字。 薛放单膝半跪,手摸着那冰凉的石头。 他是最不喜儿女情长的人, 也习惯了生离死别, 但至今仍不能相信, 昨还能灯下对话的人, 今天就只剩下了这块石头, 这一堆新土。 据说,那温英谋命人将“杨易”尸首于此处安葬,不料当夜, 不知是些什么人,丧心病狂,竟将尸首挖出, 大肆屠戮, 得惨不忍睹。 据尸首被毁之状, 可以推断必定是有人在给施武报仇。 温英谋大怒,命潘四涟速度追查此事, 本想重新安葬, 可又担心尸首会被再度毁坏,于是索便以火葬了, 骨灰埋在此处。 远处, 斧头跟屠竹站在一处, 隋子云跟被他亲自去提出来的戚峰站在一处。 戚峰因自觉失职, 见了薛放, 也没了昔的神采, 默默无语。 隋子云望着前方薛放单膝跪倒抚摸墓碑的样子,若有所思。 这一幕对他而言……竟似非常的眼。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