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为功怕耽误阑珊,说完后便起身要走,西窗却是个口硬心软的,便道:“既然来了,吃了晚饭再去也就是了,我吩咐他们蒸了土,你不是最吃的吗?” 江为功笑道:“多谢小公公,不过今儿答应了方兄弟陪他去吃不老,只好辜负美意了。” 当夜,阑珊睡到半宿,突然低呼了声。 飞雪跟西窗都在这屋里,只是一个在里头小,一个在外头榻上,听见动静,一先一后的醒来了。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做了噩梦?”飞雪扶着阑珊,忙问。 阑珊的脸有些白,额头上隐隐有汗:“我、做了个梦。” 西窗也走了进来:“做梦了?是不是了东西在心口上?”又问她是否口渴。 阑珊的心跳的很厉害,手也在发抖,便道:“我想喝点儿酸酸甜甜的东西。” 西窗想了想到:“有。”便出去叫人拿了些青橘子,成了汁,又怕太冷了,便兑了些蜂又加了温水,才送进来给阑珊喝。 阑珊喝了一口,却觉着不够酸,但到底解渴,慢慢地喝了半杯,才出了口气。 飞雪给她擦拭脸上的汗渍,觉着她的手冰凉:“到底做什么梦了?” 阑珊的眼前又闪现了赵世禛是鲜血的脸,还有那闪烁着寒光的金刚杵。 身心一阵寒意,她竟不敢再想下去,只把披在身上的衣裳拉了拉,问道:“王爷现在应该进京了吧?” 西窗说道:“是,今儿我跟李先生打听,他也说按行程主子该到了。” 阑珊摁了摁心窝处,笑道:“京内也没有什么坏人,想来不至于对王爷如何的,他应该会好好的吧。” 飞雪听了这话,就知道阑珊做的梦一定是有关赵世禛的噩梦,忙道:“当然!王爷进了京就等于回家了,怎会有事呢。” 西窗也忙道:“就是说,别胡思想的。对了,梦不都是相反的吗?” 阑珊又吁了口气,点头道:“说的对。” 西窗问道:“突然做噩梦,是不是因为晚上吃的不好?” 阑珊才笑道:“还要怎么吃才算好呢?不过……” “不过怎么样?”西窗忙问。 阑珊道:“我最近总想着之前在京内,杨大人送咱们的那些桃子,若有得吃就好了。” 那次从杨时毅的别院回京后,李墉所带的那两个箱子里,其中一个是饯果子,另一个,却是那些桃子,当时着实让阑珊大为惊喜了一阵,而言哥儿果然也吃,他们两人吃了两三天才吃上。 西窗因没见过,不知何物。 飞雪想了想,说道:“你想吃怎么不早说?很容易的,你先安顿的睡,明儿给你找去。” 阑珊听说有,这才又安了心,喜喜地重又躺下睡了。 次,飞雪便去找了李墉,问起那些桃子从哪里得的。 李墉一听,就知道必然是阑珊想吃,便笑道:“这种小事不用劳烦姑娘,我吩咐下去,不出两三天就能到。” 飞雪皱眉:“本地没有吗?” 李墉说道:“这种桃子,叫做羊桃,又叫猕猴桃,出自深山,寻常人都不认,也没有去买卖的,而且一定要经过霜打才会好吃。我们大人家乡有此物,所以才认得。” 飞雪这才明白,只得给李墉去做。 李墉见她要走,便把她叫住:“叶姑娘,我本想去问小舒的,又怕言语不慎让她不安,所以只问你,小舒打算在这里长住吗?” 飞雪道:“不至于太长,我们主子传了信儿就可以上京了,怎么了?” 李墉微微皱眉:“没什么。我还是先去叫人采果子了。”他说着也不等飞雪再问,就转身去了。 飞雪看着他的背影,很不喜:“什么人,说话也不痛快。” 才说了这句,就见鸣瑟走出来道:“他是暗示咱们,恐怕这里不能长住了。” 飞雪很是吃惊:“什么话!主子让留在这里等信儿的。” 鸣瑟道:“你不觉着,容妃娘娘的病发的蹊跷吗?” 飞雪其实也有所怀疑,但是孝道自古为天,又哪里敢提半句,也只有鸣瑟敢说。 当即问:“你是什么意思?” 鸣瑟想了会儿,说道:“许是我多心了,好歹高大哥还在京内,富总管也不至于……” 他竟没说完就停下来。 飞雪的心怦怦狠跳了两下,想到昨晚阑珊梦中惊醒之态,只能说道:“必然是你多心,主子何等能为,不会有什么意外的!这李墉是杨时毅的人,我看杨首辅对于小舒……不像只是师兄妹,哼,别听他挑拨离间。” 李墉虽说两三天,但是这晚间,突然间便捧了一匣子的羊桃过来,笑道:“是我犯了傻,这儿距离桃子的产出地方比京城近的多呢!” 飞雪这才微微喜起来:“李大人做事倒是痛快利落。” 李墉看着她道:“当然,只要是对小舒好的事情,自然在所不辞。” 飞雪皱眉回看他:“你是不是话中有话。” 李墉才笑道:“没有。快拿进去给她吃吧。对了……若还想什么吃的,只管告诉我。” 阑珊晚饭吃的很少,毕竟再好吃的东西,给西窗一天五六顿的盯着进补,也是会怕的,且自打昨儿做了梦,越发加了一条心神不宁,所以一整天竟没正经吃饭,把西窗急的跳脚。 突然见飞雪捧了这些桃进来,阑珊才喜,催着要吃。 又叫阿沅跟言哥儿一起吃,阿沅嫌酸,只吃了一个不吃了,言哥儿陪着吃了两个, 飞雪洗了手,亲自剥了桃子,阑珊一口气吃了四五个,才终于心意足。 不料这夜睡到半宿,突然又惊醒过来,竟把吃的东西又都吐了。 飞雪跟西窗惶惶然的,又是心疼又是担忧,阿沅早也跑了来看顾,连鸣瑟跟李墉都相继惊动了,站在门口打量。 是夜闹了半宿,才终于昏昏沉沉睡了。 阿沅不敢离开,仍守在边,飞雪悄悄地跟西窗来到外间,道:“你刚刚听见了没有?” 西窗因隔得远,便道:“我隐隐约约的好像听见了,小舒子是在叫五……” 飞雪道:“你果然也听见了,她叫的是主子。” 西窗皱眉道:“这两天饭都少吃,今晚上好不容易多吃了两个果子又这样,如何了得?是因为主子回京的缘故吗?” 飞雪忧心忡忡,此刻也看到李墉站在门口,她便低声音道:“我看,她应该是因为昨儿做了噩梦,一直放心不下呢。” 西窗道:“那怎么办?这样下去可了不得。偏偏主子那边也还没有消息,也不知怎么样了。”说到这个,突然又想起李墉跟自己提过的,便又小声道:“李大人跟你说过没有?” “说什么?” 西窗就把三月娶郑衍的事情说了,因悄悄地问道:“这个郑姑娘,先前不是为了小舒才捏造出来的吗,现在小舒子都出来了,怎么还办着这件事情呢?我又没听主子提过,我心里害怕……” 飞雪的心狠狠一颤。 西窗眼巴巴地看着她道:“姐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若是司礼监办,自然是得皇上准许,皇上明明知道的,怎么可能还继续叫他们办?若说要小舒子继续冒充郑姑娘,可偏没有旨意……” 飞雪急忙捂住他的嘴:“别说了!” 第二天,西窗照旧天不亮就起身去厨下安排,他绞尽脑汁地想点可以让阑珊入口的东西,尽量的让食物的种类不至于重复。 今早上只用红枣枸杞炖了燕窝,一小碗丝参汤面,阑珊近来喜吃用香醋调的本地的不老腌菜,并浇汁刺参,虾仁银鱼金瓜盅。 庆幸的是,阑珊吃的倒还不错,燕窝跟汤面都吃了,其他三样菜也都吃了小半儿。 西窗才稍微地把魂儿安稳了些,甚至想夸她两句,阑珊却又说出了一句让他的心跳出喉咙的话。 阑珊淡淡道:“咱们……回京吧。” 这一句,把大家都惊呆了。 第202章 阑珊委实无法让自己定心。 原本她觉着赵世禛回京自是必然,而且他们两人之间又不是没分开过,这不过是寻常事情。 但不知为何,这一次她的心格外的无法安宁。 那天晚上她做了个噩梦,正是赵世禛给容妃用佛珠金刚杵手串划伤了脸的一幕,只是比那个更加可怖数倍。 阑珊不仅看到了赵世禛脸上的伤,甚至能够受到他的痛苦跟绝望,那不像是单纯的受伤,倒更像是接近了……死亡般的觉。 本来有飞雪西窗等的安,阑珊觉着应该是自己胡思想了,谁知此后总是心神不宁,隐隐地觉,真的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本来是不该担心赵世禛的,毕竟荣王向来是那样的刚毅果决,所向披靡,无所不能的。 不管是去西北的谋划周全,还是来到饶州后破获疑案,从来都遇难成祥,气定神闲,什么都不可阻挡之势。 甚至在她跟赵世禛相识之前,她就深知荣王殿下的手腕厉害,是个绝不容小觑之人。 但不知为何,这一次,阑珊几乎给那种担忧的不安情绪倒。 她总觉着赵世禛这一趟回京会发生什么让她不能面对的大事。 阑珊实在是坐不住了。 她突然提出回京,西窗是第一个反对的。 毕竟这连阑珊身体状况本不算极佳,饭也少吃,如此虚弱,怎能长途跋涉。 虽然西窗其实也想早点跟赵世禛汇合的。 除了西窗,阿沅也竭力劝阻。 先前阿沅怀着言哥儿的时候,虽然也常颠沛离的,但是两个人的体质却完全不同,阿沅到底比阑珊要健壮许多。 何况就算是现在,回想当时的种种奔波艰辛,阿沅也是绝不愿意让阑珊再经历那种常人难以忍受的苦楚。 飞雪沉不语,鸣瑟在门口抱着手臂,也不做声。 李墉在他对面,也没言语。 就在众人商议此事的时候,外头丫鬟来报:“江大人来了。” 说话间,江为功果然从外走了进来,出人意料的,他居然还带了另一个久违不见的人。 居然正是王鹏! 之前阑珊跟阿沅离开京城的时候,起先并没有跟王鹏透。 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