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荼白 的对襟开领褙子,褙子十分干净,什么花 都没有,只镶了掐牙的边,下身穿着青黛 的裙子,十分普通的打扮。 可她肌肤胜雪,乌发如云, 似花瓣,眼澄似水,通身的高贵气派,硬生生将穿着杏红 亮缎斜襟比甲,鹅黄 百褶裙的自己给比了下去。 这就是顾四,通身的气派跟她想象中的侯门贵女一模一样! 不,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漂亮,还要高贵。 此刻的姚真真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浓浓的后悔,早知道如此,她应该穿那件月白 碎花褙子的,虽然那件颜 不新了,却可以衬得她楚楚动人,怎么也比这件强啊。她真是蠢到家了,竟然想着在容貌上跟顾四小姐一争高下。说不定顾四早看出她的意图了,甚至会怪罪于她呢。 这个念头一起,姚真真立马就快步走上前,声音轻软中带着几分谦卑:“姚真真见过顾小姐。” 听到声音,顾重 方抬起头来,看了姚真真一眼。 她长得跟四老爷可真像! 一样的圆眼薄 长眉,不同的是四老爷是方脸,而她的脸圆圆的,十分娇俏。 她低眉敛目,手紧紧地攥着衣袖,明明很紧张却故意做出放松的姿态,有几分瑟缩。 顾重 心底就叹了一口气。 当得知四老爷养外室的时候,她心里怒火中烧,比柴惜月登堂入室时还要忿然。她恨不能当时就冲到外室家中,将她们母女打个稀烂。 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再相见,她心里竟然掀不起一丝的涟漪。 在她的眼里,姚真真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罢了。她对她,既没有对外室女的恨,也没有异母姊妹的情。 若认真算起来,她心里或许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怜悯的。怜悯姚真真可怜,竟然贪上四老爷这样的父亲,其实也是在怜悯已故的母亲与她自己。 “姚姑娘不必客气。”顾重 放下茶盏,道:“请坐吧。” “多谢顾小姐。” 姚真真的谦卑多礼,令顾重 有些诧异。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如今走投无路,寄居在沈家,会小心翼翼也很正常。不管怎么说,自己到底算是救了她。若是换做是她自己,对于帮助过她的人,也会一样恭敬的。 这样一想,顾重 就觉得姚真真的表现的很正常了。 “顾小姐,多谢你伸出援手,救我于水火,真真虽无以为报,却时时刻刻不敢忘记你的恩德。” 她坐得比刚才进很多,说话的时候也不再低头,而是与顾重 平视,顾重 这才发现她的眉心竟然长着一颗米粒大小的朱砂痣,衬得她娇柔婉转,妩媚可人。 而站在顾重 身边的绿芜却轻轻皱起了眉头。 她想起之前听说姚姑娘母亲过世了,可没想到这个姚姑娘竟然穿红着绿,傅粉涂脂的, 本没有为母守孝的样子。 看来这个姚姑娘不是什么有礼数的人。 绿芜第一眼就不喜 姚真真。 可此时此地并没有她说话的余地,绿芜值得 下心里的念头,静静侍立一旁,听顾重 与姚真真谈话。 沈家富贵,沈玉成又只有沈琼枝这一个幼妹,自然百般疼 。 十四年前,沈琼枝以商户女的身份嫁入京城庆 候府,因为门第差距太过,怕沈琼枝被顾家人瞧不起,沈玉成不仅给幼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还亲自到京城给幼妹送嫁。 如今的这座宅子就是那时候买的,宅子坐落在宣武门大街上,隔壁就是琉璃厂大街,面积也很大,足足有五进三路,还有一个小花园,不管是位置还是格局都非常好。 十四年过去,这宅子的价格早翻了好几番了。 三间两阔的西花厅很是宽敞,窗户没有糊纸,清一 镶嵌着玻璃。 |意融融,花厅正门前的花坛里,杜鹃、海棠、山茶正开得如火如荼,晕染出一片绯 。引得蝴蝶 蜂 连忘返。 花厅里帘栊高卷, 风送着花香徐徐飘来,吹得人薰然 醉。 可顾重 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因为她没有想到刚一见面,姚真真就提出希望她能助她回顾家的要求。 “姚姑娘,你刚才说什么?”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姚真真重复了一遍,语气比刚才坚定了许多:“顾小姐,我想请你带我回顾家。” 原来自己没有听错,姚真真的确是要回顾家。可她回顾家做什么呢,四老爷已经将她们母女卖了,分明是没有任何父女情谊了,难道她是要跟自己一样,要为她的母亲姚滴珠报仇吗? 她重活了一世,费劲了心机才勉强从泥潭一般的次房逃出来。姚真真一无所有,对次房更是一无所知,她要报仇,无异于以卵击石。 顾重 好心提醒她:“姚姑娘,你大可不必如此的。你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你更应该好好地活着,这样你母亲地下有知方能安息。” 姚真真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虽然她很快就 下去了,但是顾重 还是没有忽略。看来,她是猜错了。姚真真要回顾家,并不是为了给姚滴珠报仇。 那她是为了什么呢? 她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等待姚真真的回答。 “顾小姐,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再无人关心我了,没想到你却是真的为我考虑。”姚真真动容,语气 慨又带了几分 动:“没有见到你的时候,我心里一直很害怕,怕你瞧不起我,可现在发现,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既然能救我,就说明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姚真真用哀戚又坚强的语气道:“你说的很对,我母亲不在了,我必须要好好地活下去。我本来以为自己是无 的浮萍,可见了你,我才知道,我并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不敢厚颜以姐姐自居,但是心里却拿你当亲妹妹待。我虽然没有了母亲,却有你,有父亲,我要回到顾家去,我是顾家的女儿。” 竟然是这个理由。 顾重 的脸 不由就是一顿,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姚真真,想从她脸上看出端倪来:“可四老爷对你无情,把你们母女卖了,间接害死了你的母亲,你难道不恨吗?” “他是我的父亲,他给了我生命,他并不想卖我,定然是遇到了过不去坎。若是要害我,他大可以将我卖给别人为奴为婢或者卖到肮脏的地方去。但是他没有,他把我卖到清白的人家做童养媳,可见他心里还是有我这个女儿的。”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