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一名嬷嬷快步进来,道:“娘娘,外头有一件事发生。” “你说。” “听说净月庵那里出了事,有几个登徒子闯了进去,似乎、似乎是把桓府三姑娘掳走了。” 纤秀诧异:“什么?”锦宜也惊住了:“然后呢?” 那嬷嬷道:“正巧太子殿下前去,殿下大为惊怒,命人将在当场的所有人都拿下,命严加审讯。外头已经传开了,说当时在场的许多人都给打伤了。” 锦宜听着不妥,才要喝止嬷嬷停口,纤秀已大咳起来。 *** 这将近天黑,太子殿下李长乐才返回东,一并带回的,却是被大氅裹得十分严实的桓素舸,太子殿下亲自抱了回来,安置在偏房。 因为纤秀身体不适,锦宜一直陪着不曾离开,听了下人禀告,心中不动怒。 纤秀先前喝了些汤药,正睡着休养。外间婢女说太子回来了。 锦宜想了想,命众人不许吵醒纤秀,她自己起身来到外间。 正好李长乐迈步进来,锦宜屈膝行礼,李长乐忙叫娘扶着,道:“不必多礼。” 原先锦宜并未恢复记忆前,对风趣健谈的太子殿下印象甚佳,但自从茂王之事后,两人便起了一层隔阂。 最后更因为锦宜记起了前世最后种种,对于李长乐,更多了一份敬而远之。 锦宜淡淡道:“殿下理万机,忙到如此时候才回来,若陛下知道,必然十分欣。” 李长乐忙了这大半天,自然不是为了所谓理万机,锦宜也自然知道。这会儿听她如此说,也明白是在揶揄嘲讽自己。 李长乐一笑,在桌边落座道:“你大概听说今外头发生之事了,那我就索直说,桓辅国虽然不在京内,桓家的人也不至于如此排挤长房。” 锦宜皱眉:“排挤?” 李长乐道:“又是要远嫁州,又是要皈依佛门,是不是得让素舸死了,才肯罢休?” 锦宜本来不想立刻就提这些,没想到李长乐居然先发制人。 锦宜不仰头笑了出声:“原来在太子殿下心目中,三姑娘果然是个清清白白毫无差错的好姑娘,她如今所遭的一切,敢情都是桓府……甚至包括我们郦家的人迫害所致了?” 李长乐垂眸:“今我去净月庵的时候,正有几个不法之徒,掳劫了三姑娘离开了净月庵,若不是我及时叫人追缉,三姑娘会遭遇些什么,你可知道?” 锦宜道:“我本不知道,听太子的口气,倒是我该知道一样。” 李长乐道:“我也不愿意以恶意忖度,但我先前才同太子妃透了要接三姑娘回来的话,突然就有人如此狗胆包天的要把三姑娘劫走,甚至……毁她清白,我想不通还有谁这样胆大,以及……这样仇恨她。” 锦宜听到这里,才彻底明白了:“太子莫非觉着,这是我做的?” 李长乐道:“未必是你,但我想,跟桓府是不了关系的。” 锦宜心里有一股冷火,正要腾腾地烧起来,肚子里忽然动了动。 她的手在腹部拢住,知道是小家伙在担心自己。 锦宜深深呼:“殿下,你既然把疑心放在无辜众人的身上,反去维护最该怀疑的人,我也不必跟你多说了。但是,既然殿下觉着我等是如此歹毒的人,我也不妨实话跟殿下说一句……今的事,我分毫也不同情桓素舸,就算真的是歹人掳走了她甚至毁了她的清白,我也只能说是‘报应’。” 李长乐脸都变了,似是惊讶,又像是失望,恼怒:“你,你这话太过了!” 锦宜淡淡道:“我郦锦宜问心无愧,苍天在上,看的明明白白,我这话究竟是咒她,还是有因有果有理有据的,老天有眼,不像是太子殿下这般,早被美了心智,分不清好歹。” 李长乐动了怒:“哼,不管怎么样,你方才的话也太过歹毒了,她一个弱女子,何至于被如此诋毁!” “诋毁?歹毒?”锦宜冷道:“我只是说说而已,但她却是真的做的出来,当初在郦家,如果不是我命大些,早就在她的圈套里死了不知多少次。今她所经受的不论真假,我早就经受过!” 锦宜说到最后,却想到前世……这辈子虽然有桓玹护佑着没什么大碍,前世,子远的遭遇,她无法忘记。 两只眼睛也泛了红,锦宜盯着李长乐道:“我可以体谅殿下的贪之心,但作为人,首先要有是非之心,得懂得黑白正,殿下若还是我最初认识的殿下,就不至于蠢笨到因为一个‘贪’而忘乎所以,被人玩在股掌之上而不自知。” 锦宜正说到这里,便听到外头有人叫道:“姑姑,姑姑!”听着竟是八纪的声音。 锦宜侧耳听了会儿,却又回头看着震惊中的李长乐,“太子妃已经有了身孕,她是个重情之人,对太子殿下更是真心一片,太子若也是个有知有心的人,就该懂谁才是最值得珍惜的。殿下最好不要把方才那些黑白颠倒的混话跟太子妃说,她的身体经不住折腾,至少,再鬼心窍……也该为了您的孩子着想。” 锦宜说完,却见门口人影一晃,八纪跳进门来。 一眼见两人对面站着,八纪定了定神,先向太子行了个礼,又忙跳到锦宜身旁:“姑姑,不声不响的怎么来了这半天,我跟子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见不到你,子邈都急疯了,快跟我回去。” 锦宜拍拍他的手背,回头对李长乐行了个礼:“殿下,方才的话多由失礼放肆之处,但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还请殿下宽恕。” 出了东,锦宜吩咐道:“立刻去桓府送信,说是出家的三姑娘遇了事,如今在东多有不便,让他们或接回家,或送回庵庙!” 一名随从应声,飞马前去。 锦宜将上车的时候,锦宜看见丁立在马儿旁边。 丁是桓玹身边最变的,所以桓玹留他在京内服侍。 丁见锦宜打量自己,便迈步上来,行礼道:“夫人可有吩咐?” 锦宜略一沉,终于问道:“丁爷该知道今儿净月庵发生的事?” 丁道:“已听说过。” “可知道动手的是什么人?” “因三爷并未叫留心那府里的事,所以并不知情,夫人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去查。” 原本桓玹上心桓素舸的时候,又怎会不派一二手下帮忙照看着?丁既如此说,可见现在果然是彻底撇开手了。 锦宜点头:“好……以及先前在净月庵闹事的都是些什么人,劳烦都查一查。” 第134章 八纪也不骑马, 跟着跳到车内:“姑姑,怎么突然跑来东了?” 锦宜道:“太子妃身上不大好,我过来看看她,你不是说跟子邈一块儿回来的?他呢?” 八纪笑道:“先前他回家里看望小平儿去了, 我那样说,是为了让姑姑尽快地跟我走呢。” 锦宜点了点他的额:“从小就是这样鬼灵怪。” 八纪嘿嘿一笑:“对了姑姑, 太子殿下是不是疯了, 怎么把桓素舸带回东了?他已经有了秀姐姐当太子妃,还要再个太子妃不成?” 锦宜默默地叹了声。 八纪又问道:“姑姑, 方才在东里,你跟太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锦宜看着他面疑惑,便解释说:“今天的事闹的这样大, 是皇上龙体欠佳才并未过问,若是皇上大好, 一定要召太子问话。但如今皇上因病不理朝政,只给内阁跟太子,太子先入为主,别人的话一概不听, 甚至视为敌人……若再被有心人挑拨,那就糟了,所以我同太子分辩了几句, 只不知他听不听进去。” 八纪眼珠转了转:“三叔不在,内阁只怕也不住太子,不过我听说睿王最明理, 又是太子的兄弟,他说的话太子总会听进去的,不如找睿王殿下主持?” 锦宜想了想:“这倒是个法子。” 八纪见她仍旧默默出神似的,不由道:“姑姑,你别怕,不会有事的。” 锦宜抬眸,八纪正道:“我会好好保护姑姑的。” 锦宜不笑道:“好。” *** 这一夜,桓府虽派了人去东,太子却以三姑娘受惊过度不宜挪动为由拒绝了。 次,丁探到了消息,入内禀告锦宜,原来昨行凶的那两个贼徒,是外地的人贩子,听说三姑娘貌美,便想偷偷地劫了去,到外地神不知鬼不觉地卖入青楼。 没想到正赶上太子前来,撞了个正着。 昨太子一怒之下,命随从狠狠打死,是以那两人被带到京兆府后,都已说不出话了,只在次才勉强招认了几句,其中一个因为伤重,吐血而死。 别说是这两个,昨儿因李长乐到达净月庵的时候,也看见寺庙外三三两两闲逛的那些地痞无赖,李长乐大怒之下,命随从尽数拿住狠狠地打,顿时又打伤了许多,均都送到了京兆府叫详细审讯,但凡有什么前科的,一概锁在牢中,不许纵放。 锦宜询问:“只是如此?” 丁沉默片刻,才说道:“这些话本不好告诉夫人,但……夫人听归听,可千万别生气动怒,不然的话我也就万死莫辞了。” “我叫你查,心里本就有数,你说就是了。” 丁这才说道:“那活着的一个人,含糊透说他本不敢行事,是有个长安的一个闲汉百般的挑唆他们,说保准无事,他们才敢的。幸而我认得的朋友多,按照那些人描述的模样竟真的找到了那闲汉,只一恐吓这厮就招认了,原来是安乐伯命人他去找两个人,选在某某时动手。” 锦宜本只是猜测:“真的是安乐伯吗?” 丁道:“千真万确。何况三小姐在净月庵出家,此事本来无人知晓,又怎会那么快传了出去,起初引去的那些浮浪之人,只怕也是他们故意而为。” 锦宜叹了声:“虎毒不食子,竟能做到这种地步……也是,毕竟已是做过一次的,倒也不稀奇,只可叹太子仍被蒙在鼓里。” 丁道:“夫人想如何处置?” 锦宜道:“如今皇上不理事,朝政只给了内阁跟太子,我今在东的话,不免得罪了太子,倒不好再公开跟他作对,毕竟……三爷……” 丁点头:“您说的是,昨夜桓府去请,三姑娘却仍留在东,如此逾矩胡为,可见太子已经被所。” 锦宜问:“太子妃呢?” “亦在东。” “难为她。”锦宜蹙眉。 纤秀身怀有孕,这时候最好的法子便是即刻回到桓府,这样一来,坊间必有所议论,太子为了桓府三姑娘,反把正经的太子妃给冷落了,自也能站得住理。而且避开目前是非,对纤秀跟肚子里的孩子也好,但纤秀却并没如此,她所考量的自然也有桓玹在内。 若她再一走了之,只剩下桓素舸在东,却不知她是个什么心思,对太子又有什么影响,越是这种情形,越不能赌气,必得有个人跟她扛着。 锦宜思忖片刻:“昨儿八纪提醒我,说是睿王向来明白正直,是不是可以同他接触一下?” 丁道:“可以一试。睿王妃前几还来府内拜访过,夫人或许可以回拜。” *** 东。 安乐伯桓泯扶着莫夫人进门,一眼看见上躺着的桓素舸,头发散着,一张脸比先前清减了好些,下巴都透出几分尖来了。 只是国天香的美人胚子,如此消瘦,反更透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尤其是素舸的脸上还带着伤,自然是昨那两个贼人留下的。 莫夫人一看,先“心肝儿”地扑过来抱住,安乐伯也揣着手,唉声叹气。 等莫夫人消停了,桓素舸示意屋内的其他婢女退下。 莫夫抚着她的脸,望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处:“那些贼徒……有没有把你……” 桓素舸不回答,只叫道:“哥哥。”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