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千户匆匆掀开帐子进来,覃九寒叫他面 轻松,便知道方才的事情很顺利。 他也不多说其他,道,“剩余兵士已经整装待发,还请佘壮士带路。” 于是,覃九寒、佘黎和何千户三人领头,将剩下几百号兵士带上了断头崖。 断头崖山势险峻,众人都走得艰难,连何千户这样行军行惯了的,都踩空好几回。 他回头看,发现覃九寒仍旧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云淡风轻,除了肩头落了碎雪,其余各处看起来,丝毫没有不妥当的地方。 何千户心道:老子丢脸丢大发了,竟还比不上个文官? 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断头崖。断头崖此时仍旧灯火通明,似乎是在等着彪老大等人 载而归,生怕错过了分赃的时候。 覃九寒他们悄无声息进了山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攻。 断头崖上风呼呼作响,乌鸦叫声中夹杂着兵戈和打斗声。被凄凉的鸦叫声一衬,更显得恐怖。 覃九寒站在山寨的院子里,身后是孙卢带着护卫,他淡淡听着屋内不绝于耳的打斗声,默不作声等着黎明的来临。 终于,何千户 身血气出来了,憋了十来天的窝囊气一下子释放出来,极为畅快道,“覃大人,水寅寨众人皆被拿下了。别说,这寨子里还真是什么都有。这群山匪可真不是人,好好的黄花大闺女,就那么被糟蹋了。整整一个屋子,五六个良家女子,真是丧心病狂!” 孙卢也跟着 出不忍的神 ,就在这时,五六个年轻女子被何千户手下带了出来,面 惶惶而苍白,似乎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得救了。 几人皆是女子,又衣衫不整的样子,何千户生怕手下做点什么冒犯的事情,忙把人推给孙卢。 “孙捕头,这些女子就 由你了。我那些兄弟们都是 人,就不往这些姑娘面前凑了。” 孙卢对这些女子心怀怜悯,又见覃九寒默许了,便让身后捕快帮着去寻了些衣物来,照顾着几个女子下山。 何千户则带兵将水寅寨剩余的残匪绑了,一道带下山。 比起上山时候的紧张气氛,下山的时候,众人的表情都轻松了不少。尤其是想到能过个好年,都忍不住笑呵呵侃天说地了。 何千户治下自有一套,很知道松弛有道的道理。见弟兄们乐呵呵的样子,只是嘱咐了几句“看好人”,并未多加呵斥。 毕竟,山匪已经剿了,仗也打完了,总要让兄弟们轻松轻松。 他们是轻松了,但同他们一道下山的女子们却是 肚子苦水,不知是何滋味了。 女子本就体弱,再加上多 的 待,女子们没走多远便软了腿,好几个都打着颤,咬着牙撑着。 覃九寒眼角瞥见这一幕,便挥手让众人停下,淡道,“歇一会儿,等会儿继续下山。” 走走歇歇,原本天亮前便可下山的,但由于路上的耽搁,愣是天 擦亮的时候,众人才算是进了盂县。 何千户带人将匪关进牢里,便迫不及待要回去歇歇。 送走何千户,孙卢回来后,挠头苦恼道,“大人,那些女子该如何安顿?小人已经问过话了,都是盂县各村的人,被水寅寨山匪掳上山的。” 覃九寒起身朝外走,边走边道,“先安顿在前院吧,等天黑再把她们送回家。” 女子名节重要,这些女子本就糟了这般祸事,再大白 的被捕快送回家,恐怕不过半 ,周边都开始传闲话了。 孙卢自然明白覃九寒的意思,当即领命下去,“是,小人这就去同那些女子说一声。” 覃九寒回到后院的时候,蓁蓁犹在 榻上酣睡,小脸被屋内的暖炉烘的红红的,睡得颇香。 不知是昨夜未睡好还是怎么了,覃九寒进来的动静并未将 子惊醒,倒是 脚窝着的黄豆睁眼看过来了,然后登时愣在那里。 覃九寒 下衣裳,不过片刻功夫,黄豆便老老实实从 榻上下来了,不敢鸠占鹊巢,乖乖窝在脚踏上。 覃九寒见它还算老实,也不再说什么,上了 塌,拥着 子,缓缓入睡。 直至中午,覃九寒才一觉睡醒。他很少睡得这么 ,大概是因为周边很安全的缘故。 他起身,并未见到 子的身影,便自行洗漱换了衣裳,推门而出,询问守在门口的玉 ,“夫人呢?” 玉 还是一如既往的怕覃九寒,都不敢多说几句,言简意赅道,“方才大人休息的时候,孙捕头过来了,说是有事要禀报。夫人没让孙捕头进,说是大人歇着,便跟着孙捕头去了前院。” 覃九寒闻言便蹙眉,然后加快脚步直奔前院去了。他心里有些埋怨孙卢不会做事,明明前院那么 ,竟还将蓁蓁请过去,动了胎气怎么办? 子是头遭怀孕,但比起 子,更加胆战心惊的明显是他。 覃九寒急匆匆赶到前院,从下人嘴中得知蓁蓁正在同那些水寅寨解救出来的女子说话,便朝下人说的那屋子去了。 他进门的时候,屋内正哭哭啼啼的,覃九寒蹙眉而入,冷声道,“玉泉,扶夫人回后院去吧。” 玉泉一愣,倒是蓁蓁率先反应过来,含笑来到相公身边,仰着脸道,“相公,你怎么来了?” 覃九寒有些愠怒,但对着浅笑的 子又不舍得发,只能无奈道,“你有身子,别到处 跑。让玉泉陪你回去吧。” 玉泉只好上来,要扶蓁蓁回后院。正当时,原本还哭哭啼啼的女子中,忽然有个女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至蓁蓁跟前,拼命磕头,“夫人,求夫人收留民女!民女愿做牛做马伺候大人和夫人,只求夫人收留。” 众人皆是一愣,蓁蓁正要说话,却听一旁的覃九寒面无表情开口了,“不行。今晚会有人送你们回家。” 原本正观望情况的女子们都 了气,不再指望能留在县衙。不是她们非要黏上救命恩人,实在是她们的情况复杂,回家后要不不为家人所容,要不就是给家里人丢了颜面,总归,一生都毁了。 唯独那跪着的女子不肯妥协, 脸泪水恳求道,“夫人若是不应,小女宁愿死,也不愿回家遭受万人唾弃!求求夫人了,夫人心善,还请夫人救小女一命。小女 后任由夫人差遣,绝无二话!” 她的态度很决绝,蓁蓁有些不知所措看向相公,却见相公没有丝毫动容,冷声道,“你去哪,是你自己的选择。县衙不可能随随便便留人伺候的。你们也是,若是无处去,便去慈幼院就是。” 覃九寒这么说,已经算是善心大发了,毕竟在 子面前,他不愿显得太过冷血。 其余女子听了皆眼睛一亮,她们其中有个女子的阿弟就在慈幼院念书,自然知道慈幼院是个好地方。 但跪在地上那女子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只是拼命磕头,嘴里念叨着,“夫人心善,夫人心善,夫人心善,求夫人救小女一命。” 一旁的玉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什么叫求夫人救她一命?分明已经将她从匪口救出来了,难不成不能留在县衙,她就真的要死在这里? 不说她的意图吧,就说这种以死相 的手段,不是摆明了欺负夫人心软吗? 玉泉走上前去,将那女子硬生生扶了起来,安抚道,“这位姐姐,先起来再说吧,慈幼院也是个好地方,姐姐不若先去那儿瞧瞧?县衙真的不能随意留人伺候。” 蓁蓁也道,“各位姑娘,你们若是真的不想回家,便暂时留在慈幼院吧。” 那女子忽然抬起头,情绪爆发一般,“为什么不肯留我?为什么救了我,又要将我丢弃!为什么?为什么?大人明明是怜惜我的,为什么到了夫人面前就彻底换了个模样!”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覃九寒几乎是确认面前这个女子在疯言疯语,他不 让 子与疯子共处一室,便要带蓁蓁出去。 而那女子似乎是被这举动刺 到了,回想起下山时县令的体贴,和现在的冷酷无情大相径庭,女子忽然一把将玉泉甩开,朝夫 二人扑了上去。 玉泉吓得大惊失 ,见那女子是朝夫人扑过去的,忙喊,“夫人,小心!”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覃九寒,但那女子本就就离他们很近,又是一时暴起,瞬时便到了跟前,且手中利刃是朝着蓁蓁。 覃九寒只来得及一手将 子护在身后,以身去挡那利刃,同时利刃 入 口的时候,一脚将那女子踹出老远。 “相公!” 蓁蓁尖叫出声,然后比她还慌 的却是玉泉,玉泉吓得站不住了,“夫……夫人。” 身后几个女子也是此刻才回过神来,面如土 ,“血……血。” 第105章 (修) ... 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 覃九寒猛然回头,然后立即抱着蓁蓁直奔后院,扬声喊人, “去请县医来!” 玉泉尤有些发愣, 直到急匆匆赶紧来的杨辉扶了她一把, 她才猛然惊醒一般,用尽全身力气将杨辉的手甩开,然后不要命一般朝后院奔去。 覃九寒不发一言带人进了房间,将人放在 上,低着头, 额头抵着蓁蓁的额头, 似乎在给予她力量一般, 声音也极为沉稳冷静, 似乎丁点儿都不慌张。“没事,县医很快就来了。县医之前说过,你的胎相很好,不会有事的。” 比起覃九寒, 蓁蓁似乎还要更冷静些, 还有余力去摸覃九寒的 口,急攘攘道, “你没事吧, 方才……方才那女子……” 覃九寒瞥眼瞧见 子衣裙处的血迹,嘴 不经意颤抖了一下,面上却是淡定自若的样子, “我没事,利刃并未刺进我的 口。” 说着,他还解开衣襟,真的如他所言, 口连皮都未破。蓁蓁先前给他的长生锁,恰好挡住了那利刃,才让他躲过这一劫。 蓁蓁这才安心,然后展颜笑了,反过来安 起了丈夫,“我没事,宝宝也没事。就是方才吓着了,宝宝也担心爹爹呢。” 她嘴上这么安 ,面 却越来越白,苍白的脸 吓人极了。 县医急匆匆赶到府上,把过脉,才面 轻松道,“夫人是受惊了,待我配些安胎药即可。” 蓁蓁听了自是松了好大一口气,说起来,她实在有些对不起腹中的孩儿,还没查出有孕的时候,便遭了旁人的暗算。现在又是被吓了一回,也不知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但县医似乎是知道她心中忧虑一般,信誓旦旦道,“夫人大可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情,妇人怀孕,被惊着是常有的事情。我方才替夫人把脉,脉象稳健,再正常不过。” 蓁蓁才算彻底安心,说到底,大夫是术业有专攻的,大夫既然这么说,她作为孕妇,就乖乖听就好,想那些杂七杂八的,反倒会吓到自己。她郑重点头,手摸摸鼓起的小腹,心里默默许诺:宝宝要乖啊,阿娘一定不会再吓到宝宝了,宝宝也要健健康康出生。 县医又当场写了药房,转手便 给玉泉,由玉泉出去买药熬药。 覃九寒吩咐玉 伺候好夫人,起身送县医出门,一直出了后院,覃九寒忽然开口了,“您有话直说,在我面前,无需掩饰些什么。” 县医又小心翼翼四处打量了一下,确定四处无人,才轻声道,“老朽方才并未撒谎,大人也不比太过担忧。只是,妇人怀子乃是千难万险,用鬼门关走一回来形容也不为过。大人 后千万别再让夫人忧心了,事事都顺着些。咱们做男子的,不晓得妇人产子的难处,还是要多担待些才是。” 县医年纪蛮大了,见过的事情也多,知道小夫 最容易闹脾气,便忍不住苦口婆心劝。“大人和夫人都还年轻, 后有的是机会,若是真……,大人还是要多多宽 夫人才好。” 覃九寒点头应下,然后亲自送县医出了院门。 县医转身离开院门,心里有些 慨:少年夫 老来伴,他自己也是到了这把年纪了,才参透这个道理。什么如花美眷,不过是红颜枯骨而已,到了最后,心心念念的还是家里那个老太婆罢了。 送走县医,覃九寒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转身回了后院。 后来,经过孙卢的审问,才确定那女子身份并没有什么隐情,只是由于生得貌美些,在水寅寨中受了最多的磋磨,早已有些 神失常了。与她同被解救出来的同伴道,那女子平 里时常自言自语,偶尔也会同她们起争执,但当时大家的状态都很差,并没有人在意她的不对劲。以致于下了山之后,众人都沉浸在被解救的喜悦之中, 没想过她会去刺杀县令。 这利刃虽然是朝着蓁蓁去的,但覃九寒朝外的口径很一致,一直说的是该女子意图刺杀朝廷命官,从审讯到判决,从头到尾都未提及蓁蓁。府内上下也都以为夫人是被吓着了而已,与那女子并未有什么的 集。 唯一亲眼目睹全程的玉泉自是帮着隐瞒。 这世间本就对女子苛责些,女子间的争执,多少会掺杂些桃 绯闻。一个是山上救下的苦命女子,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县令夫人,到了坊间,多少人会脑补出县令夫人欺 苦命女子的情节。甚至,会有人从中揣测些腌臜的想法,例如他想收该女子入房,而蓁蓁不许的情节。 他不介意世人如此恶意揣测他,却绝对不允许 子背负这般的恶名。 那女子很快以刺杀朝廷命官的罪名被判刑,至于剩下的几名女子,有的则回了家,有的则不愿回家,去了慈幼院帮着蔡老头儿夫 二人打理慈幼院。 直到水寅寨剿匪一事彻底落下帷幕,也到了过年的 子。 大年三十这一 ,盂县飘了雪,县衙也早早休沐。他正打算回后院的时候,何千户厚着脸皮上门了,说是一人过年实在孤单,希望覃九寒能收留他。 覃九寒对何千户的 官还算好,比起那些尸位素餐的将,何千户算是那种颇为称职的,在剿匪一事上,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况且,府上近来不大太平,人心惶惶的,有何千户镇着,也算是安一安后院众人的心。 果真,当覃九寒带着何千户进了后院,就连杨嬷嬷都忍不住过来瞅了眼,更别说那些没什么见识的小丫鬟们,一听是在剿匪中立下大功的将军,都挤着来看人了。被杨嬷嬷说了几句,才老老实实散了开去。 小丫鬟们都私下道,“咱们府里有个将军镇着,那些子坏人是不敢上门了!不愧是将军啊,生得威猛魁梧,瞧着就吓人得紧。” 然而对于小丫鬟们的窃窃私语,何千户是真的一无所知,还 着 膛颇为自豪道,“大人见笑了,大人见笑了。”似乎很为自己的魅力而骄傲。 覃九寒见他那副骄傲的模样,心里有些好笑,近来一直心情不大好,也好转了些。 大年三十的重头戏便是年夜饭。覃九寒和沈蓁蓁夫 都不算是彻彻底底的南方人,比起盂县这边的口味,又清淡了一些,没这边那般甜口。因此,桌山的菜式也是颇为综合的,既考虑到主家的口味,也考虑到了其他人的口味,一群人吃的宾主尽 。 蓁蓁原先是不大吃荤食的,但上回受惊之后,忽然一夜之间变了口味一样,荤素搭配,似乎是打算给腹中的孩儿好好补补一样。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