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牙咬牙,“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具体的情况我不大清楚,反正就是水寅寨要下山劫掠。我知道的都说了,你别为难我们童子山。” 孙卢似乎还 喜 童牙的,见他很有骨气,便笑道,“大人哪里为难你们了?要是水寅寨的人被逮了,早被关进大牢里了,哪里有如你这般待遇!” 童牙不解,疑惑看向覃九寒。 覃九寒难得耐心替他解惑,“我查阅过县志,也去过童子山附近。童子山已经有六年之久未闹匪事,你六年前不过是个小儿,如何能害人?” 童牙眼睛一亮,急匆匆道,“我们童子山其他人也没害过人!大人能不能放过我们?” 孙卢无奈道,“你这小鬼,还 会得寸进尺的。如果真的是无辜的,我们大人必然不会冤枉你们。但手上要是沾了百姓的血,那也该一命换一命。你且先别说这些,把你知道的情况细细说一说,若是真有价值,就当你戴罪立功了。” 童牙迫不及待道,“我说,我说。大人,我保证我们童子山都是好人……好匪!” 第103章 ... 童牙将他知道的全都说得一清二楚, 但还算有点警惕心,但凡问到童子山的时候,就如锯了嘴的葫芦, 打死不开口了。 覃九寒原本就没想对童子山动手, 也就没追究, 只是童牙到底没有看过那封信,只从他嘴中的老大那得知了只言片语,即便知道水寅寨要下山劫掠,除了防卫,竟没有其他的法子。 眼看接近年关, 覃九寒并不想将事情拖到年后。何千户亦是如此, 他虽然想让兄弟们好好休养休养, 但更怕大过年的也要提心吊胆的。 何千户将自己的难处一说, 覃九寒略一思忖,便提笔写了一封信,让孙卢去送信。 他不信,懂得在一众山匪中明哲保身并且能生存到现在的匪首, 会不知道什么叫“择良木而栖”。 更何况, 从童牙的描述中来看,童子山大多是普通人, 毫无战力的妇人和孩童不占少数, 这样“名不副实”的匪寨,想必浪子回头的可能 更大。 孙卢也不是蠢人,很快想法子将信送到了童子山上的佘黎手中。 童子山上。 收到信的佘黎, 见到信,便有种不详的预 ,打开信,果然忍不住蹙眉了。 送信来的大娘叫佘黎不高兴了,忙不迭问道,“黎子啊,是不是童牙那臭小子又惹事了啊?他年纪小,不懂事,咱好好教就行了。” 佘黎掩下不大好的情绪,淡淡安抚道,“没什么事,和童牙没关系。吴大娘,等会儿让吴大爷找来,我有事同他商量。” 吴大娘只好下去,过了一会儿,一个身形佝偻的中年人便进来了。 当夜,佘黎便将诸事嘱托给吴大爷,独自一人下山去了。 深夜的县衙,格外的宁静,灯火已经被彻底熄灭,唯独角落里燃着点点残灯。 佘黎小心翼翼入了县衙,刚跨入院子,忽地,整个院子灯火通明。 燃起的烛火和带着暖意的光,似乎驱散了周身的寒气。佘黎不过微微一愣,便镇定下来,看着从角落里走出的人。 覃九寒从黑暗中走出,逐渐 出容颜,他擒笑道,“阁下是来寻人?” 佘黎见他气势不寻常,多少猜出了他的身份,反而彻底淡定下来,“覃大人,我来找我家走丢的孩子。” 覃九寒但笑不语,朝内 他。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佘黎无奈跟着进了屋子。 出乎意料的是,屋内桌上摆了一个食盒。 佘黎心道:这县令竟然打算攻心?难不成他是那种一顿饭就能收买的人? 而与此同时的覃九寒,同样也是一愣,旁边伺候的杨辉忙上来道,“夫人遣人送来的。” 他说罢,覃九寒也不用他伺候,亲自掀了食盒盖子,见里头摆了酒酿元宵,圆滚滚、软糯糯的,浮在清透的汤水中,显得格外 人。 他忍不住会心一笑,拂拂手吩咐杨辉将食盒端下去。杨辉纳闷,多嘴问了一句,“大人不喜这元宵吗?” 覃九寒难得多看了他一眼,然后正 道,“我等会儿再用,别洒了。” 杨辉便得了吩咐端下去了,一旁的佘黎目睹全程,忍不住嘴角 搐,心道:他发誓,他真的不打算吃这县令的东西。但是,也不用这般防着他吧?不就是媳妇喊人送来的吗,用得着护食成这样? 佘黎半晌回神,才发现覃九寒早已淡然喝起了茶,似乎不慌不忙的。 佘黎按捺不住先开口道,“大人,大人打算如何处理童子山?” 覃九寒淡笑,说真的,他还是喜 同聪明人打 道,和蠢人说话委实很累,更何况是合作了。而佘黎的表现,恰好不像个蠢人。 “你倒有自知之明。” 佘黎苦笑,“拔出萝卜带出泥。从收到信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童子山迟早会被清算的。但大人既然问过童牙了,就知道,我们童子山已经有六年未曾做伤天害理之事了。除了隐居山林和不缴纳税粮,同普通百姓也没什么区别。” 覃九寒手一顿,挑眉望向对面 出苦笑卖惨的佘黎,倒是打的好主意,若不是童牙那小子实在太蠢了,他都要怀疑,童牙本就是佘黎派下山来,一开始便打着投诚的主意。 佘黎卖惨了一波,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便开始道,“大人想知道的,佘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水寅寨的确给小人送过信,信,大人可一观。” 说罢,二话不说将怀中书信放置在桌面之上。覃九寒读了信,抬眸看向佘黎,“你想求什么?” 一开始就毫无保留将书信上呈,摆明了是要投诚。可是,这般谦卑的态度,又表明了面前人一定有所求。 佘黎被拆穿也不显尴尬,大大方方道,“所求惟二。其一,佘黎愿意率众人下山,愿大人能放我童子山众人一马。其二,则是小人的请求,等事成之后,再来求大人。” 覃九寒敲敲桌子,“童子山众人,我会考虑从轻发落。那些未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的,不会受其牵连。至于你的请求,放到事成之后,倒也不是不行。” 佘黎并不意外他的回答,当即半膝跪下,垂着头颅道,“多谢大人。小人愿引水寅寨众匪下山,倒是大人只须领兵守株待兔,自然能轻而易举剿匪。” …… 直到夜 将亮,两人才将诸事谈妥,连带着一些细枝末节也已经谋划妥当。 覃九寒踩着微明的月 ,回到后院。此时的后院,月凉如水,缓风吹过,吹皱一池寒水。 覃九寒轻轻推开门,几乎没发出任何动静,就连 子 榻踩脚上窝着的猫儿都酣睡着, 上的 子却忽然有 似的, 糊糊睁眼看过来。 覃九寒 衣的动作一顿,心下有些懊恼道,“吵醒你了?” 蓁蓁 眼睛,声音轻轻道,“唔,相公你回来啦?饿不饿?” 说话间,覃九寒三两下 了衣裳,上了 榻,摸了摸 子柔软的发,“我不饿,方才吃了元宵。可要起身去净房?” 蓁蓁肚子如吹气一般鼓起来之后,便同不少有身子的妇人一样,时常要小解。她不肯麻烦人,有的时候宁可忍着。 覃九寒从来不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腌臜的, 子为他生儿育女,他若是连这点事情都不放在心上,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因此,蓁蓁每每翻个身,他便要起身问一遍。 蓁蓁还不大习惯这事,忍不住红了红脸,面 羞涩道,“我不用。我就是方才做了个梦。” 覃九寒这才盖好被子,又替蓁蓁 了 被褥,“做什么梦了?” 蓁蓁抬眸去看丈夫,她的眼睛很漂亮,尤其是在灯下,更是黑白分明,水润润的,给她的样貌减龄不少,看着增了几分稚气。 被这般望着,覃九寒忽然就觉得自己心软了,好似娇娇女儿在同他撒娇一般,握了她的手,轻轻拍着。 蓁蓁靠了一会儿,才道,“我梦见你不在我身边,我一个人照顾宝宝。就有点害怕。” 覃九寒隔着被褥轻轻拍着 子的背,语调温柔似窗外的月 ,“我会在的,陪着你。快过年了,你白 里 劳多了,难免会做梦。以后这些事情,都 给下人去做。杨氏资历老,玉泉和玉 二女做事也稳妥,杨辉我也让他来后院伺候,你别 心了,后院有他们呢。” 覃九寒一边安抚着 子,一边想:蓁蓁素来 锐,大概是最近多事,又要开战了,所以才这般心神不宁。看来,后院还要多安排些人才能放心。 至于,他不在,……覃九寒想好事情,才缓缓入睡,怀中是 子柔软的身子,耳边是 子清浅的呼 ,一切都令人安心不已。 次 ,佘黎便回了童子山,同水寅寨搭上了线。他在水寅寨彪老大心中,一直是个只知道找弟弟的、不务正业的匪首,明明占着那么好的地界,却从来不知道下山捞点东西,整个寨子的人,过的就像苦行僧一样。 但匪就是匪,彪老大怀疑佘黎另有所图,怀疑佘黎想借这事向他讨个人情,却从未怀疑过,佘黎会同官府有什么勾搭。 毕竟,官和匪合作,简直闻所未闻。 因此,佘黎轻而易举便取得了彪老大的信任,约好了下山的 子。 而与此同时的盂县里,表面上一片宁静,众人都沉浸在即将过年的喜悦中,但暗中却一直鼓着一股劲儿。 何千户手下的军户,早已暗中被分派妥当,等着将水寅寨的山匪一网打尽,好得了赏钱,好好过个年。 战事一触即发,覃九寒愈发忙碌起来,连着两天都在忙活事情。但即便是这样忙碌,他依旧每 回到县衙,拥着 子入睡。 直到年二十六那一 ,夕 落山,覃九寒便要出门去。 蓁蓁原本好好坐着,忽然就一阵心悸,急匆匆起身,脚步匆忙追上相公。 覃九寒站定,温柔安抚她,“怎么了?我明早便回来了。” 蓁蓁止不住的心慌,忽然瞥见屋内摆着的长命锁,顺手将东西 给覃九寒。她只是下意识的举动, 说不出所以然来。 到覃九寒并不在意,将长命锁贴身放好,在寒凉的夜 中,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笑道,“回去吧,我只是去批阅些卷宗。天凉,别着凉了。” 蓁蓁心安不少,点头应下,“你也是,让杨辉点些炭火,记得开窗通通风。” 覃九寒俱应下,然后转身出房门。 第104章 ... 其实覃九寒并未说谎, 他坐镇后方,并没有那么危险。毕竟,他的作用, 不是在前方奋战, 而是在后方出谋划策, 一旦出现什么意外,总得有个人做决定。 至于这个做决定的人,自然是身份最高的人才合适。 夜幕星河,寒夜的空气中都带着冰晶一般,冻的人们直哆嗦。 何千户带人潜伏在童子山下, 将近百名兵士, 都匍匐在草丛中, 或是躲在树上, 只等佘黎将匪徒带下。 何千户仰头看了看,无声 了手掌取暖,心道:今晚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一百户见上峰若有所思的样子,笑呵呵道, “大人, 咱这仗打完了,是不是能回家了?” 何千户低低一笑, “干啥?想家里婆娘了?咱们估计这个年得在盂县过了, 大过年的,路上连个鬼都没有,也不好行军。” 百户闻言不免有些气馁, 然后羞涩挠挠头,“我婆娘给我生了个小子。我还没回家看过呢。” 何千户拍拍百户的肩膀,“放心吧,过完年就回去了。你家那小子可取了名字?要是没取,我替你从县令大人那里求个名?” 百户登时喜形于 ,“那属下先谢过大人了。覃大人可是探花之才,我家小子若是能沾点文昌星君的才气,那可是祖坟冒青烟的事情。” 何千户便不再说话,盯着童子山的出口小路,忽然间,山上隐约传来草叶的簌簌声。 何千户陡然警惕起来,稍稍一个动作,示意兵士们不可轻举妄动。 山脚处,零零星星出来十来个人,何千户并未急着有动作,而且耐心等到领头的佘黎的手势,才一声令下,令众人一拥而上。 由于人数上的悬殊,这一仗顺利到令人难以置信,不过半个时辰,何千户便命令百户收拾战场了。 而他,则和佘黎匆匆敢向后方。因为,他们今夜,不是抓了下山的山匪就够了,还是要来一场彻彻底底的瓮中捉鳖。 不老实偷下山的鳖要抓,猥猥琐琐躲在山里的鳖,也同样不能放过。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