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直没说活的易胭突然开口。 轻飘飘的一句,话里几分真几分戏谑:“同归于尽啊。” 诊室里的人都怔住,看向易胭。 易胭脸上还戴着口罩,没有回避她们的目光。 “这种人,就应该下地狱。” 话音刚落,诊室门忽然被撞开,一道人影冲了进来,撞到了旁边的护士小娜,小娜尖叫了一声。 人影直直冲向易胭,抓住了易胭的手:“医生,开点杜冷丁给我!快,快点!” 来人正是刚才那对夫妇的丈夫,这人身体抑制不住颤抖,眼神恍惚可怖,状态诡异。 诊室的人登时脸 煞白。 毒! 毒的人没有理智神智可言,甚至会做出伤人行为,护士们没有 了阵脚,立马收起诊室里会伤到人的器具,有的跑出去找人帮忙。 全诊室只有易胭淡定冷漠,男人用力抓她的手腕,语气有点恳求:“快!给我开!医生,我求求你,给我开点杜冷丁,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杜冷丁,一种临 镇痛药,有麻醉止痛作用,但使用不当反复使用也会成瘾,变相成为毒品。 杜冷丁不会随随便便开给病人。 易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开。” 男人恳求无果,声嘶力竭:“给我开杜冷丁。” 易胭甚至都看到了男人脖颈凸起的青筋,但她正视男人眼睛,再次冷淡重复:“不开。” 护士出去找的人来得够快,几个男医生冲进诊室:“干什么,出去。” 男人心中警铃大响,随手一撒抓住易胭桌上的笔,直朝她扎去。 易胭没防备,慢了一瞬侧过头,男人趁这一瞬冲到易胭身边勒住她的脖子:“不准过来!要送我去警察局是吧!谁都不准过来!过来我就捅死她。” 易胭眉心一皱。 几个男医生瞬间不敢往前,安抚:“你先把笔放下,我们不送你去警局。” 男人手微微颤抖,笔尖戳到易胭皮肤:“给我开杜冷丁!” 医生们瞬间沉默。 易胭再次皱眉,不是因为自己的处境,而是她 觉到黑墨水 到她脖子上了。 男人戒备全放在眼前不远处几个医生身上,没去注意身后。 易胭则听觉灵 谨慎,身后窗户传来异响,但声音很小,不仔细察觉不到。 不到一秒之间,身后突然一阵疾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打掉男人手中的笔,擒住了男人。 男人正处于毒瘾发作状态,力气大试图挣 束缚,声嘶力竭。 易胭回头,在看到苏岸时片刻前的镇定全然不见,震惊、惊讶、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苏岸转眸瞥了眼她的脖子,移开目光。 全程视线没有看这人的脸一眼,仿佛 本不在意眼前这人是谁。 易胭心里一酸。 被桎梏着的男人还在挣扎。 苏岸低眸,眼尾低敛。 他微掀薄 ,嗓音冷哑,带着一丝命令。 “别动了,你跑不了。” 第5章 不舍得 那人被带走了。 易胭还得上班,没离开诊室。 几位同事过来关心了一下易胭,问她用不用休息一下,易胭只是笑着说不用,同事见她没什么影响也没再说什么,散开工作去了。 好像没有苏岸,她就成了会笑会寒暄的正常人。 脖子上还沾着黑墨水,易胭不耐烦蹙眉,起身打开水龙头,弯身泼了水冲洗。 护士小娜被吓得不轻:“吓死了我易医生,刚才那笔要是戳下去人就完蛋了。” “现在 毒的怎么都这么猖狂?” “不猖狂也就不叫 毒了。”易胭 了张纸巾擦干脖子。 小娜点点头赞同,接着道:“不过还好那警察来得及时,刚才他从窗户进来的时候我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就怕 毒的人发现。” 易胭擦脖子的手一顿,一瞬后恢复自然,纸巾扔进垃圾篓里。 另一个护士道:“还不是因为身手好,翻窗都没什么声响,反应力也快,换个人早被发现了。不过你别说,那个警察长得 帅的。” 小娜赞同:“而且身材也不错,一看就是穿衣瘦 衣有 的类型。” 易胭没参与这个话题,走到桌边坐下,翻开病历本。 两位护士看易胭仿佛跟刚才没发生过什么事似的,有一位 叹道:“易医生,你好镇定啊。” 小娜也说:“刚才被 毒的勒住也一点都不紧张。” 易胭不知道忽然想起什么,半晌似乎自言自语道:“遇到这种事不镇定,才是幸福的人啊。” 她说得小声,护士听不到:“什么?” 易胭继续翻开病例,抬头笑了下。 “没什么。” 这时候诊室门被推开,易胭和护士以为有病人进来,易胭戴上口罩。 进来的却是那个刚才手受伤的女人。 女人站在诊室门口,有点局促:“谢谢你们。” 小娜眼神里有点同情,赶紧道:“不用谢我们,你要谢该谢那个警察。” 易胭忽然问了句:“为什么不报警送他去戒毒所?” 听到这个问题,女人脸上有点 茫,半晌才道:“报过的,可是有什么用,进去关个两年,”说到这里,女人绝望摇了下头,“出来还是继续 。” 诊室里一片安静,气氛沉重。 女人声音有点悲凉:“没用的,他改不掉的, 了毒,改不掉的。” 小娜眼眶微红,小心翼翼道:“可是送进去强戒两年,你可以少两年折磨,过两年安生 子。或者,你完全可以离婚。” 小娜话音一落,诊室里三人就知坏了,果然,这句话仿佛最后一棵 死骆驼的稻草,女人的眼睛瞬间空茫。 绝望、无助、到最后的沉寂。 “ 毒的人就是个死人了,还有什么情义,他出来要打我和孩子的,打我们送他进戒毒所。孩子都在本地上学,我们 本跑不了。” 接下来所有人都明白什么都不用问了,离婚,这种心理变态的男人怎么肯离婚。而女人,也沉在婚姻这所牢笼里,被孩子绑着,再也爬不出来了。 女人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这个世界总有很多想象不到的事,处境不同身世不同, 本没办法 同身受,就算义愤填膺,也没办法为当事人做选择。有些在我们看来很简单的事,其实对别人来说,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不是他们不愿意逃,而是他们没能力也没力气逃了。 枷锁套在脖子上,钥匙,也从此丢了。 易胭没说什么,这种 觉,她懂。 她厌恶所有 毒的人。 一天工作结束,易胭起身到窗边透气。 推开窗,外头一片雪白。 又下雪了。 医院来往人多,落雪的水泥地上脚印零 , 出底下 灰的路面。 路灯顶上被一层白雪覆盖,天空一片灰白 。 空气里都是冷意,易胭关窗离开诊室。 走廊人多,易胭手 白大褂兜里,穿过人群去更衣室。走到一半,兜里手机振动。 易胭随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一串座机号码。 又是这个电话,易胭皱眉,直接挂断电话,手机揣回兜里。 易胭莫名烦躁,恰好经过楼梯间,推门走了进去。 天 渐晚,楼梯间里不甚明亮。 易胭摸出烟放嘴里,正要拿出打火机,忽然察觉对面墙壁倚着一个人。 易胭抬眼看过去,男人正低头摆 手机,额前碎发微微垂落,手机屏幕泛出微弱光线,冷光打在男人清瘦的下巴、寡淡的 线和高 的鼻梁上。 姿态冷淡漠然,楼梯间里有人进来他都没抬一眼。 易胭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整个人一愣,烟也忘了点。 许是察觉到目光,对面的苏岸看了过来。 易胭也看着他。 僵持半晌,苏岸低头,继续发短信。从始至终没变过姿势,仿佛只是看到一个不相干的人。 易胭怔愣几秒后移开目光,靠回墙上,继续点烟。 半 烟 完,对面的人才收了手机,后背微使力站直身子,朝楼梯间门走去。 易胭忽然开口:“你没换号码。” 苏岸估计是觉得这种问题没必要回答,脚步没停。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