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不知道,”十四阿哥很随意地笑了笑,指了指桌前的垫子让阿尔松阿坐下,“只是巴望着有个人来跟我喝喝茶,这两天实在太闷了。” 阿尔松阿弯了弯嘴角,坐到茶桌前,“我记得十四爷不喝茶啊,要不是这次情况特殊,微臣一定带几坛好酒来。” “大人客气了,”十四阿哥提起水壶,先润了茶具,“阿灵阿大人刚刚去世,我哪能让戴孝之人随意饮酒呢?咱们就喝喝这清茶吧,我这个人并不乐意死守什么原则规矩,时移世易,人随事迁,短短几十年,何苦为难自己呢?” “十四爷说的正是道理,”阿尔松阿浅浅一笑,“微臣一向就尊重十四爷为人,虽说九爷、十爷平里看起来跟八爷更近些,但到底没有自己的主张,更没那个本事。如今一朝雷霆落,家父又驾鹤西去,微臣战战兢兢,真是不知如何自处啊。” “大人太过谦虚了,”十四阿哥转了转冒着热气的茶碗,“不说大人才华卓绝,单说令祖这一脉的实力雄厚,只要您有心再择佳木,那整个林子里的树,哪一棵会拒绝呢?” “哦?”阿尔松阿扬起眉梢,一手按在了十四阿哥的手背上,“那,十四爷呢?” 第413章温度 康熙四十九年 五月二十一,热河行 大雨初至,暗沉沉的天空下,冰冷空旷的大殿前,一个僵硬的身影笔直地跪着。 硕大的雨珠伴着雷霆照亮了那张曾经最意气风发的脸,也照亮了他身前那道晕开了团团墨迹的谕旨。 很奇怪,在接过圣旨的那一瞬间,胤禩以为自己会崩溃,会痛到不可自抑,会失去所有的觉和理智,会发狂地大笑,会沉浸到一片黑暗中,再也不愿醒过来。 但事实上,他很清醒,很平静,他能觉到雨水带来的冰冷,能觉到膝盖的疼痛。他甚至理智地告诉自己,传旨太监还没有离开,他的戏还没有谢幕! 八福晋被丫鬟搀扶到偏殿里,双眼失神,脸苍白的可怕。 传旨的太监还在一边干等着,还是何焯最先反应过来,安排几个太监暂时住下,八阿哥的请罪折回头还要请他们带到御前。 “福晋,”何焯进到偏殿时,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皇上勒令咱们即刻回京,最晚明天就得动身了。贝勒爷还在外面跪着,这时候您不能再慌了手脚啊,阖府的人可都巴望着您呢。” 八福晋呆呆地坐着,听了何焯的话,才缓慢地抬起头,透过偏殿的窗,还能看到八阿哥已经有些微微摇晃的身影,她的眼前又霎时模糊了起来。 皇上公然下旨斥责,言辞甚重,无论缘由如何,这一番跪省是必不可少的,也因而虽然天降大雨,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替八阿哥撑一把伞。 八福晋摇晃着起身,推开过来搀扶的丫鬟,蹒跚着走到门外,雨丝很快将她的衣衫打,她却没敢走到八阿哥的身边,只是远远地站着。 八阿哥跪在一片雨帘中,眼前的景象越推越远,他极度清醒的思维终于开始混沌,周围的一切都渐渐朦胧起来。 他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缩在一个冰冷陌生的房间里,他看见一个女人决绝离去的背影,他看见一张张面无表情却时刻紧盯着他的脸。 “胤禩,从今天起,惠妃娘娘才是你的额娘……” “这孩子以后要是能有大阿哥一分的出息,嫔妾就别无所求了……” “胤禩过来,到皇阿玛这来……” “朕深知其不孝不义之情形……” “贝勒爷,良妃娘娘殁了……” “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 眼前蓦然一红,耳中嗡鸣一片,一直立的身影砸在雨水中。 冰冷的岩石,冰冷的身体,他像是被扔进了千年寒潭中,无论如何挣扎,都没有人向他伸出一只带着温度的手。 他是孤独的,从始至终,他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五月二十三,銮驾驻跸老牛河地方 传旨太监带着八阿哥的请罪折回呈康熙爷,又遭康熙爷训斥,直言此人羽甚恶,险已极,又提及八阿哥曾经有包庇罪人雅奇布等行径,着实无可怨艾。 九阿哥、十阿哥这几一直闷在车上。 十阿哥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为何他们忙碌了这些天,该出事的一点事都没有,反倒是背后掌握一切的八哥,竟一夜之间被皇阿玛弃如敝屣。 九阿哥比十阿哥想得多些,但也更为惊恐紧张。他不能不把皇阿玛这些子对八哥的厌恶,与八哥打算对付四哥的行动联系起来。如果两者确实相关,那很有可能说明,在皇阿玛心中,四哥已经是离那个位置最近的人了。 四阿哥这几天一直陪伴在康熙爷左右,边关形势的复杂还远超他之前的想象。康熙爷明白地告诉四阿哥,他要借这个机会,在青海、西藏下一盘大棋。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