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蜀山 记:我后来常常觉得,天道对我是有一丝丝宽待的。 渝州城里久违地热闹起来,城门口高高挂着红灯笼,走进里头,街区张灯结彩,路上挤 小摊,卖茶叶,卖菜苗,五谷杂粮不尽其数。 也有打来的兔子,晒干的鱼,摩肩擦踵,拥挤热闹。 车马行人不断,耳边全是叫卖之声。 从清冷寂静的蜀山走出来 受这番热闹,几人都有些不惯。 墙壁砖瓦俱都修缮过,小婵有些恍惚,捧着汤碗 叹,“咦,是我记错了吗,之前来的时候渝州远不及现在繁华,四处饥馑,这般富庶,也是稀奇了。” 朴新细致地理着鱼刺,目不转睛,轻声回应,“事出反常,必然有异,等等看,许会有分晓。” 道君全然不在意这些,瞧着窗外,余光默默垂向朴新。 少年手指纤长,手背上留着数道细小结疤的划痕,仍灵活地使着筷子,将干净的鱼 夹到小婵碗里。 这家酒楼挂着红灯笼,小二在门外吆喝得利落干脆,进来里头人却不多,仅有的几桌坐上人上了菜,也不见怎么动。 小婵点菜时,十之八九都缺。 小二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应和,“几位客官,这菜单是原先用的,上头的菜 不巧今儿大多备不齐,店里能上的也就三四个菜。清蒸鱼是我家师傅的拿手好菜,不若试试?” 这下无法,只好上了能做的菜。 道君才刚收回视线,又见店小二匆匆赶来,嘱咐道:“几位客官,劳烦你们暂时坐在此处,切勿走动,切勿朝窗外看,否则恐有 命之忧。” 三人纳闷,朴新停下筷子,小婵询问道,“这是怎么说?” 小二 脸焦急,想伸手去关窗户,忽见隔着一条路的对间窗户口冒出来四五个人。 个个人高马大,虽穿着常服,却叫人不敢小觑,一时吓得小二噤声不敢说话。 朴新见着小二眼睛躲闪盯着桌子,腿在打弯,几 站不直,便握住小婵的手,同道君说,“姑姑,我们不如先听这位小哥的。” 道君点头,她竟然到了做姑姑的阶段,听起来倒是亲切。 “几位别说话,别四处张望。”小二如释重负,悄声嘱咐完,便提着茶壶,轻手轻脚地走开。 道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朴新和小婵经历得场合多些,估摸着是地方上的什么人物在此,手段残暴,吓得小二不敢出声。 往常在平城,聚会作宴,世家中人作农人渔夫打扮往往还能得一兴致高雅,清新 俗的评价,可谁真见过,那 庄子里的人里头有一个真的平民,早就清场不许人靠近。 忽见对面几个壮汉慌 起来,脸 变换,慌不择路竟从窗口跳下。 路上的人吓得一动不动,任由那几人把自己当墩子踩在身上。 一行四五人腿甩得飞快,三两步并拢窜入对面这间酒楼,只听楼梯震动声如雷,踏响停下人都挤到三人这桌来,个个脸 漆黑如炭,要拔刀赶人。 对面窗户冒出一个少年,瞬息间这一行人俱都蹲下身,手握着刀把,青筋直冒,眼神凌厉盯着三人,为首的那个放话,威胁他们不准有动作。 道君不置可否,反倒是那边的人十分热切。 少年朝三人挥手,“几位从哪里来,可是渝州本地人。” 他身姿灵巧,穿着简单,衣饰质地不凡。身旁站着的中年人,同样作素净的打扮。 道君并不在意脚边埋伏着的几人,眼神从少年身上移开,并未答话。 少年不恼她冷淡,来了兴致,笑道,“这位姐姐好生貌美,冷若冰霜更 趣味,看姐姐打扮不是时兴装束,莫非是久居山里的仙子不曾。” 朴新重重放下茶杯,呵道,“轻狂。” 脚边的人立时就要 刀,道君打个响指,几人的动作僵在原地。 小婵松一口气,亦是不 那人说话牵扯攀附,不尊重人。 “什么阿猫阿狗,白 里也出来放 ,不如牵 绳子拴在柱子上,省得野 未消不识规矩。” 这人无非是如今家里得势的公子哥,她惯常和朴新出门,若要分辨世家大族的人,只看谁身上有这股唯我独尊的自傲味。 少年身边的中年人,眼神意味深长,却并未替他出头。 “是我疏忽了,姑娘别恼,你也十分俊俏,年岁和我正相配,可许了人家?”少年嬉笑着问。 话头扯到小婵身上,朴新眉头一皱,“阁下言谈这样不尊重,需知话与刀剑都能伤人。美与你何妨?难不成果真只发迹了行头,没长好脑子。” “几位别误会,乃是我一时见了两位姑娘貌美,嘴快了些。我是说,若没许人家,两位姑娘又生得这样貌美,兄弟赶紧带着你家姊妹逃命吧。秦王夺了天下,正 天下寻貌美女子选妃,想那糟老头子,两位姑娘哪里瞧得上。只是秦王麾下的人不 就会到达,那些狗腿子你们想来也知道,欺男霸女,祸害良善,什么做不出来,几位可得赶紧走。” 小婵听了,半信半疑,这般景象与少年所说,倒也能勉强关联起来,只这人横竖看一遍都不像是个好人。尤其是他身边那个中年男子,神 不虞,像要吃人似的。 道君仍不言语,举着酒杯。卷入俗世纷争为道家 令,她本该立时带着小婵和朴新离开。 冥冥之中却有一种预 ,想是和什么人有些因果瓜葛在,便按耐住。 朴新徐徐道:“阁下若是好心,言谈且注意分寸。一再攀扯人,刀剑无眼,小心伤了人。” 小婵却没把那少年的话听进去,想着公子愈来愈稳重,心情焦躁。 他们一路经历的辛酸委屈,大多也不能为自己出头。 气节和 命要怎么比,事情尚未完成,所以还是命要紧。 争一口气,丢了家里的嘱托,比受辱会更让人难过。 这世道,为尊严出头,只丢自己 命算什么。肩上的胆子,让人不得不窝囊,有在乎的人要守护,不愿牵连关 着的人,所以忍辱负重成了彼此心照不宣活下去的外壳。 高高在上的人转瞬就能跌入泥里,谁能活得肆意潇洒,就这样仍不妨碍始终有人占据高位,欺凌弱小。 公子是平成最有气节的郎君,小婵有些难过。 那少年见气氛剑拔弩张,便笑道,“兄台果真误会我了,先前言语失当,乃是不忍两位神仙姐姐遭难。在下给诸位赔不是,相逢即是有缘,这桌饭菜我请,权当赔罪。” 朴新见他长相清丽,不成想说话做事这般油腻,不耐道,“不必,我们自家人吃饭,不喜人打搅。” 那少年三番两次被拒,也不气恼,笑笑不再解释,顺势在窗边的桌子上坐下,没多久就上 一桌子菜。 这边,先前的小二从楼下上来,身后跟着几个小厮,他们仿若没有看见蹲在地上的人,脸上笑容僵硬,低头哈 ,“几位客官,这些菜是对面的公子吩咐送来的,请慢用。” 上的都是些方才菜单里没有的菜,小婵和朴新对视一眼,小二夹在中间可怜,他们有了安身之处,得到道君依靠,难不成就眼见无辜的人受气。 道君微微颔首,朴新瞧见,便说,“放下吧,盛情难却,也不必推辞了。” 小婵大大方方拿了筷子,眼巴巴望着道君,反正也不是吃自家的。 道君心里好笑,“吃。” 馋嘴,让人变得鲜活。 她虽越来越清醒,仍无可避免地陷入许多情绪里,麻木褪 得不像人。 小婵动了筷子,朴新也不拘礼,给道君续上酒。 她一直不曾动筷子,始终端着酒杯。 说是酒,只有一两分酒气,实则清水一样寡淡无味。 道君却一杯接着一杯,自顾自仰头喝尽,自醉才醉人。 三人喝着吃着,倒没人再管那少年。两边不再搭话,各自用饭。 埋伏在脚边的几个侍卫仍驻留在原地,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小婵吃完,朴新才放筷子,道君丢下一块银子在桌上,领他们出了酒楼,还需买几身衣裳换洗。 绸缎店老板脸 极为难,见他们是生面孔,诺诺半天也不说卖与不卖,只作出为难的样子。 还是不知哪里冒出来个侍卫,过来亮了块牌子,老板才点头说卖。 那些布料都是稀罕货,这年头,他一个卖麻布的哪里会拿得出这样的料子。 三人佯装不知这后头的官司,一路走,一路挑着要用的物件买了。 朴新和小婵手里乌 抱了 怀,比起那少年更像是今 这出戏要 的看客。 四周百姓望着,揣摩这架势,晓得这些人总比自己蒲草一样的命金贵,神情麻木。 小婵望见一条巷子里,垒着好些竹笼,里头躲着一个孩子,眼神呆愣。 那孩子身边的大人望见小婵的举动,赶紧挪挪身子遮住竹笼,蹲在小摊后,头快垂到地上。 原先的酒楼对面,少年复又站立起身,看她们向长街尽头走去。 谋士在他对面落座,“公子适才太过淘气,可是有什么缘故。” 稀里糊涂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故意得罪人,又轻轻放过还赔礼道歉,可不像是他的作风。 少年避而不答,咽下喉咙里的酒,白水一样没滋味,索 丢开。 “阿爷打着我的名号出游,背地里有什么盘算,你又清楚几分?” 谋士脸上微笑如常,“主公的计策,在下不敢妄言,于国于民都有利就是了。” 少年收敛姿态,学着作出沉静斯文的样子,嘴巴上却嘲笑道,“你哄孩子玩也于国于民有利?蒙谁呢?” 男子并不惧他,仍是笑眯眯的模样,“主公霸业已成,若公子顽劣资质不堪大任,势必使多年心血付诸东 ,我身负教导职责,怎么不是于国于民有利。” 少年不再说话,看着走远的人影出神。 寻仙问道,老头子还没称帝呢,就想着长生,哪还用得着他来败家。 这里的人,衣衫褴褛,一个又一个的笼子,里面 出一双双冰冷麻木的眼睛。 大人肩挑着竹笼,排成一列长队,队伍前头,有人衣着光鲜,脚边是十几个麻袋,有打手围着麻袋,也有人守着单独被迭成一摞的竹笼。 小婵震怒,气得 口起起伏伏。 她先前瞧见竹笼里有孩子,犹豫半响到底没说,等走出渝州,实在不忍。 那样装着的孩子,不是单纯的买卖,她不敢想,踌躇半天,同朴新悄悄说了,得到赞许才到道君面前说。 哪里想得到,他们即使说悄悄话,也瞒不过道君修练出来的耳聪目明。 身为蜀山弟子,心地仁善比天赋出众更要紧。 道君挥手,买来的杂物纷纷收入锦囊,三人倒转脚步,隐匿形迹跟着巷子中的人,行至此处,便见得人肩挑着竹笼,拿里头的小孩换粮食。 道君震动,渝州境内,蜀山辖下,出现如此人伦惨剧,是她失职。 蜀山中人,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为己任。 可恨她沉湎于旧 悲痛,不曾为蜀山道义坚守。 难道,蜀山的人死于内斗,天下的道义就不存了吗? 师兄师姐拼死将她送出来,是为了她能活着。 但她活着,把蜀山丢了,连生行碑的修补都想不起来。 三人现出身形,领头管事见是个女子并两个小孩,穿着打扮并不寒酸,有些摸不准,便亲自来 涉。 “姑娘,你这是?家中也没粮食,要来换粮?” 朴新知道道君不善言语,便要开口,不意她直指管事,质问,“为何要买卖这些孩子?” “呦呵,这是行侠的来了,”管事拍手,指着那些排队的人道,“女侠,你出气一时痛快,怎么没想过她们巴不得要我们买下。我们不买,孩子只能落得饿死的下场。我们买下来,不论送到哪里去,三天两头的总能吃上点东西。爹娘老子也能缓一缓,你看看我们这米,十成十的没掺一点石子,还不够善心?你在这儿搅合,我们不买了,你以为他们会谢你,只会厌你多管闲事,阻碍他们活命。” 道君何尝不知道这道理,她并无能力救下所有的人,能救的都要救。 她摘下 间的香囊,扔给管事,“你买下这些孩子,替我养着,我将来会来寻你。” “倒没看出来,真是个侠女。”旁边的人同管事耳语两句,男子脸 一变,没再说话。 “姑娘是好心办好事,但我需丑话说在前头。这些孩子面黄肌瘦,挨不挨得来可不一定,就是给再多钱,我也没功夫养这么多。眼下秦王,天下看着有个太平的盼头,却也说不好。我权当做件好事,照看他们一个月,等缓过来再竭尽所能送他们去个好的主家。再多,我可办不到了。譬如,这姐妹俩,眼看着就活不了了。姑娘到时候可别埋怨我不尽心。这都是命,只怪世道把人命定得 。你以为怎么用竹笼来装人,正是为了 秤,有那黑心的还叫孩子肚子里填土,罢了罢了,谁不想当好人。” 小婵握紧手,她看了看姐妹俩,虚弱地抱在一起,一个的眼睛已经闭上,另一个眼睛黑亮,定定地看着她们。 事情到这一步,她也不怕做再多惹道君厌弃,索 走上前替那姐妹俩解开笼子。 闭着眼的小女孩 搐了一下,小婵将身上的新衣服 下来,搭在两人身上,默默退下。 这世道,让人不敢做善事,有仁心。 “这两个孩子,我自己带走,其它按你说的办。” 再不拖沓,三人带着两姐妹离开。 走出那群人的视野范围,朴新斟酌用词,问道,“姑姑,为什么相信他?” 道君语 ,如实答道,“我看他面相不差。” 她诸多术法都只学得平平,唯有一项观相最好,不过,也并不准。 寻常看看,偏差并不大。看眼前就够了,何必要人一直不变。 她从头到尾,能力有限。悔不该小时贪玩不好学,若能多学些术法,若剑法能更 深,就能和他们在一块了。 朴新恍然大悟,若以前有人这么说,他必定是要视为招摇撞骗的骗子。道君说来,他有两分相信。 方才他其实凑近看了那堆粮食,颜 看着虽然不新鲜,但的的确确是干净的,没有掺杂物。 就像那管事自己说的,行事如图这般,已是正派。 好在小婵的勇气没有被辜负,他回头,小婵和姐妹俩走在后面,帮忙扶着小的那个女孩。 朴新笑笑,跟上前头的道君,“多谢姑姑。” 道君扫他一眼,沉重里头有一丝欣 。 蜀山有这样的弟子,不会没落。 小婵本是嘴快的人,看姐妹俩形容凄惨,不好贸然开口,怕触动人家伤心事,且到底萍水相逢,不曾相 ,两人便沉默地跟在道君身后。 大些那个女孩一面走,一面打量,心头忧虑,跟着她们,难道就有什么好去处。 世道 了,好心的人少,尤其是好心的女人。 不过是将死期再延长一点,最后的归处都是光骨头。她舍不得妹妹死掉,不肯放弃任何希望罢了。 秦王的军队占领地方,只顾得上掌握军权,收缴粮食。 因此虽没有战 困扰,但那些三教九 的勾当,把人世间的道义钻出一个 , 连着 ,终于扯破人心。 世间良善正义变成空空 一个大 ,漏下来铺天盖地的痛和血,黎明百姓的叫喊哭嚎 一个天下,哪有什么活菩萨。 那管事倒是守信,依然将人都买下,比照原先的价格多发了一成。 消息走漏,来卖孩子的人络绎不绝。 管事掂量了银子,驱赶走后来的人,打手将笼子破开,把孩子丢上铺着稻草的板车,密密麻麻挨拢在一堆。 管事清点过,才发话,“走吧,今晚熬些稀粥,一人都发一碗,你们看着点,别让他们吃太撑,小心吃成最后一碗 饭。” 他亦有心腹,贴耳道,“大人,咱们就听那娘们的,这些孩子干放着吃粮不成,仁善的事做了可不一定有好报啊。” 管事拍开他的头,哼道,“你要我黑吃黑,你小子猪油蒙了心,撺掇着送我去死吧。你难道不知道,那边来了个娇宠着的小儿子。城里张灯结彩,安排多少人装出太平样,拍秦王的马匹,歌颂天命所归。你看那三人的气度打扮,像是吃过苦的人?说不定是跟着来的什么王公贵戚家的内眷,见不得这些,虚情假意的,救得了一时救得了一世?” 嘴巴上吐槽,管事还是松了口气,谁忍心呢。 有人愿意救,他顺水推舟而已,为了求生他做的恶事不知多少,难道只凭一件好事就能立地成佛。 哪那么容易,不过是举手为之。 “那些人呢,术法消失后怎么办,哎呀,别给那小哥招祸了。”小婵问,她担心法术约束消失后,店家会遭殃。 道君拍拍她的肩膀,宽 ,“术法对人有约束,他若对人有敌意,刀只能砍到自己身上,被人攻击才能还击。” 朴新若有所思,蜀山竟有这样的道法,小婵乐得拍手叫好,“我要学,姑姑,教教我吧。” 渝州城里,那行人的异状引起轩然大波。 术法一失效,几人就打砸店里物事,小二和掌柜不敢阻止,避到一边仍有人拿刀朝他们砍来。 不聊异变突生,刀竟落到自己 上,立时就沁出血来。 人群里有年纪大的,晓得是什么缘故,悄声说了一句,“蜀山道法,竟还有遗存……” 谋士听得,脸 大变,心窝一阵冷颤,揪住身旁想往人堆里窜的少年,将人拖至一边角落。 谋士肃容,指责道,“公子实不该意气用事,主公冒险出游,所求的难道不是公子的安康健壮,捣 阻碍我等办事,于你到底有何益。” 他大意了,这小王八羔子 离队伍出走,他奉命率领 锐追赶直到渝州。 小王八蛋一路没曾给他个好脸 ,方才酒楼说话口吻还算和颜悦 ,不想竟是故意拖延。 谋士匆匆安排调令,摊开纸笔,将三人的画像画下分发出去,追寻踪迹。 另一头,几人行至山崖,道君掏出羽 ,变成一只飞鸟形状。 女孩捏着妹妹手臂,脸 发白,是妖怪吗?或者是蜀山道长。 她们世世代代住在渝州,怎么会不知道蜀山,只是多年没有蜀山弟子出现。 阿爷都说,蜀山派,早已灭亡了。 原来,还存在吗。 女孩有些隐隐地 动,她按捺住,不敢声张。 蜀山派除魔卫道,顶天立地。 百年前一场大 ,蜀山陷于内斗湮灭世间,阿爷每每说起来都会叹气。 地的碎片断瓦,蜀山,在阿爷口中熠熠发光,如今只是 地的荒草,黑漆漆不透气的 云。 蜀山,原来真的灭派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