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孩子可太累了,这胎尤其糟蹋人,睡不好吃不好,也不知生下来会是个什么东西。” 邵明姮弯一笑,轻轻摸在她小腹说道:“定是个可的乖娃娃。” 刘灵抿嘴:“借你吉言。” 回途中,恰好遇到从大理寺折返的顾云庭,他便上了她的车,摸起茶盏倒了冷茶入口。 “你去看尸体了?” 他身上有熏过苍术生姜的味道,很刺鼻。 邵明姮抬起手臂,忍不住将帘子掀开,坐远些。 “萧昱死了。” 邵明姮心里一咯噔,“怎么死的?” “病死的,没有叫阿圆知晓,发现尸体时,人已经看不清面目了。” 两人沉默着,马车临时调头,去了别院。 阿圆正端坐在桌前练字,看见他们进来,小脸立时喜雀跃,却忍着没有动弹,继续将剩下的半篇字练完。 给先生看过后,这才迈着小短腿朝他们跑来,一下扑入邵明姮怀里。 “阿圆,你有名字了。” 顾云庭摸着他脑袋,阿圆仰起头来,明亮的眼睛像葡萄一样。 “从今起,你改姓顾,便叫顾危。” ..... 顾辅成崩逝,合城挂白幡。 城上下笼罩在灰白当中,尸首停灵在大殿东侧,礼官引导新帝做完仪式,一月整,棺椁启程运往皇陵。 顾云庭登基,改国号,定礼制,封高兰晔为太后,邵明姮为皇后,收义子顾危,立其为东储君。 此消息一出,轰动京城。 邵明姮方从太后中回来,在那耐着子听了半明里暗里的苛责,一句都没反驳,设身处地去想,她理解高兰晔的心情。 故而默默待了半晌,又抄写了半本佛经,高兰晔面好转些,她才得以回来。 阿圆已经长到她肩膀,不过十岁年纪,面庞已经能看出他父亲的神采。 温润儒雅,端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母后,我帮你捶捶肩。” 他从楹窗处看见邵明姮走来时的样子,似乎肩膀不舒坦,走的很慢。 邵明姮道好,摸摸阿圆的脸,倚着圈椅坐定。 阿圆力道正好,不软不硬,捏着她肩膀问:“皇祖母又刁难你了吗?” 邵明姮笑:“不算刁难,只是脾气不投,难免苛刻。” 比起邵明姮,高兰晔更厌恶顾危。 毕竟顾危被记在顾云庭和邵明姮名下,这件事她本无力回天,若顾辅成活着还好,顾辅成一死,无人再能阻拦他。 高兰晔吃了不少气,如今也是得过且过,她知道闹僵了于自己没甚益处,何况她都这把年纪,很多事已经看得开。 什么天下,子嗣,自己活着舒畅才最重要。 “阿圆,明带你去校场练箭,你今将课业提前做完,与先生代好。” “父皇教我吗?”顾危脸兴奋。 邵明姮笑道:“母后教你。” .... 风和丽,吹过人脸上时犹如一簇簇柔软的羽。 邵明姮换上胡服,将箭囊佩戴在间,与同样身着胡服的顾危走向校场。 排开的靶子距离他们五丈远,邵明姮站定比量了一下,“阿圆,等技艺娴后可试着拉远距离,今暂且站在这儿,取出箭矢,像我一样搭在弓弦上。” “对,手指要坚定有力,不要迟疑和犹豫。” “眼睛看向箭靶,绷住气息,松手,让箭矢飞出去。” 第一支箭,掉在地上,轻飘飘的没有一丝力道。 顾危脸通红,忙捡起来。 邵明姮拍拍他肩膀,“我第一次箭,同你一模一样,因为没有把握好力道和方式,没有用对力,要像这样...” 她与他展示着,比划五指的动作。 顾危认真观摩,箭矢倏地出,稳稳钉在靶心。 顾危忍不住赞叹:“母后真厉害。” 顾云庭过来时,顾危已经能将箭出去,偶尔扎进靶子边缘,便高兴的不成。 他从后将手握住邵明姮的,邵明姮扭头,恬淡的面上沁出汗珠。 “你来了。” 顾云庭弯,亲她的鼻尖,她香甜的气味散出,像颗甜甜的果子。 落的余晖从西侧墙头一点点洒在三人身上,渡了层金晖。 碧绿的草地簌簌直响,阿圆握着弓/箭冲他们奔跑过去,少年的脸上尽是意气风发,走到跟前,顾云庭大掌拍拍他后背。 阿圆低头,脚步挪到邵明姮身侧,那人不知又说了什么,阿圆仰起头,看向顾云庭。 他已经长得很高,连近前侍奉的内监和婢都道,若是年底,少不得又要重做衣裳,连穿的靴子都小了。 他不是父皇母后亲生,却敬他们,他们。 很久之前,那位姓萧的先生与他说过,养恩重于生恩,他虽没有父亲母亲,但顾云庭与邵明姮一定会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 萧先生说的没错。 他的目光温润柔和,浑身充了力量。 父皇在同他说话。 “阿圆,我都没有同你母后学过箭,你要好好珍惜啊。” 顾危点头。 邵明姮出巾帕,帮他擦脸,那素来稳重端庄的父皇,却忽然探过身来,帕子落在他面上。 两人相视一笑。 风吹来,帕子拂过顾危的脸,倏地吹走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