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璃继续吃着饭,咽下口中餐食后才道:“时间会改变一切。晏哥受的苦,我们并不能同身受。晏弥,我会带你进,但我不希望你做出多余的事来。” “晏余太冲动,朕不会带他进去。” 晏弥默了会儿,轻声道:“我明白。” 他不会与大哥争什么,他没有资格。大哥养育他和三弟,如同再生父母。他只是担心怯玉伮过得不好,担心怯玉伮受欺负。 担心大哥把自己当刀,伤害自己也伤害怯玉伮。 五月中旬,林笑却的病本来都要好了,昨夜贪凉又加重了些。 他躺在上,下人去叫太医。 太医还是那个太医,跟在太医身边的药童却不一样了。 林笑却瞧见他,眼泪不自觉就冒了出来。 林笑却让下人都下去,太医诊断完后去熬药,把药童留在了这。 药童下帽子,眼中含泪,上前轻柔抱住了林笑却:“怯玉伮,我回来了。” “晏弥,”林笑却回抱住他,“快两年了,我都长高了。” 晏弥说长高好啊,长得比他高了就是长大了。 林笑却哽咽道:“晏弥长太高了,我可能长不到你那么高。” 晏弥抱着林笑却,摸了摸他的头:“不长大也好。怯玉伮,我担心你。” 林笑却擦了擦泪,说自己没什么可担心的。 晏弥在榻上坐下来,抚上他脸颊,替他擦泪:“我不知道,我只是无法控制的担忧。怯玉伮,人人都拿刀,唯独你手无寸铁。” 晏弥蓦然发觉林笑却的头发短了,问是谁剪了他的发。 林笑却说自己剪的:“太长了好麻烦,我就剪了,反正你也不在。” 晏弥不信这个说辞,他声音低沉,说自己是个废人。 林笑却笑:“那我也是。” “我们不去伤害别人,对于拼杀来说,我们是废的,可对于平和安乐,我们是最好的。”林笑却抱住晏弥,“不要再吃五石散了,伤害自己也是一种可恶的行为。” “你继续可恶下去,我就不见你了。”林笑却说得轻声,并不斩钉截铁,他这个人就跟铁没有关系。 一缕风、一小片月光、溪与泉,总是轻微的,不肯太决绝。 “你喜弹琴,那就去弹琴,去谱曲,我想听,晏弥,我想听。”林笑却哽咽道,“天下总会太平的,人们需要琴声需要曲声,哪怕现在的人不需要,留给以后的人好不好。” 耳鬓厮磨,晏弥阖上眼眸落下一滴泪来。 “怯玉伮,我希望你好好活着。” “那你呢?” “不是所有人都期待生,我知那是件好事,可我受不到。”晏弥搂着他,恨不得用力些,可害怕抱疼了怯玉伮他还是那样轻柔,“如果能把我的命续给你该有多好。” 林笑却道:“我不会见你了。” 晏弥说也好。 林笑却道:“我讨厌你。” 晏弥说不要在意他。恨都缺乏。 林笑却心中酸涩,好像在下雨一样,他明明听到晏弥的呼,却听不到他的生息。 晏弥一下又一下地摸着林笑却的头,像把他当小孩哄一样。 小的时候,晏弥有时会拿着拨浪鼓转啊转,声音咚咚咚,他站在那头,转着拨浪鼓鼓励怯玉伮走过去。 “走得稳稳的,不急,慢慢走过来。” 林笑却小短腿慢悠悠,晏弥的拨浪鼓晃啊晃,晃得夏天的蝉鸣过去冬天的冰锥子砸落,他终于走到晏弥身旁,他长高了,腿长了,不比晏弥矮多少了。 可晏弥不转拨浪鼓,也不要夏天和冬天了。 “晏弥,”林笑却改了口,“我还是要见你,我们偷偷地,偷偷地见,不给人知道。” 林笑却笑:“就像话本里私奔一样。” “我要看着你弹琴,看着你谱曲,不准你吃些怪东西。”林笑却道,“人本来都会变成尘埃,你却提前吃石头散,这跟自己吃自己有什么区别。” “夏天快来了,莲池的荷花要开了。我想在莲池上听你弹琴,我什么都不做,我就听你弹。我倒要听听是风声雨声好听,还是你的琴声——” 林笑却哽咽了一下。 晏弥轻拍着林笑却的背安抚道:“怯玉伮,别难过。” “重逢本是喜事。” 林笑却推开了他:“至少你我同处一座城池的时候,你好好活着。否则,晏弥,我真的不准备见你了。” 晏弥望着怯玉伮,没办法不答应。虽然想着不见也好,可一想到此生再不能相见,竟不知余生的意义何在。 “好。”晏弥给出了自己的承诺。怯玉伮在的方圆百里,他要好好活。 林笑却含泪微笑:“答应了,不能失言。” 晏弥抚上林笑却脸颊:“好。” “我好想你,”晏弥搂住了林笑却,“想我们年少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之间没有其他人,只有彼此。那时候晏弥觉得幸福。 他带着怯玉伮住,照顾怯玉伮不假人手,他在小孩的目光里到自己的价值,即使他自己也只是一个孩子。 怯玉伮笑,笑起来眼睛里落了美好,晏弥只是瞧着,心也乐了。 现在有太多的人隔开了晏弥和怯玉伮,有太多的事像一条跨越不了的长河,无舟可渡,只能站在这一头远远地望。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