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莫聆风敢揭竿而起,粮草不可能只支撑一个月。 他想到了莫家军刚入城时的那场大火,他仔细盘问过逃离济州的百姓,大火烧了整整一条街,里面有一个空着的社仓。 是空还是,如今看来不好说。 “牵马,”他回身吩咐亲兵,“去南城门外!” 亲兵牵马过来,他再带上二十亲卫,策马扬鞭,朝南城门外而去。 济州南城门外便是码头,一条河从西向东,自城外而过。 东城门到南城门河对岸架了一座桥,桥墩为船形大石,是石条按层堆叠而成,两头分开水势,共四墩,中间能过福船桥面是大松木,如同瓮城吊桥,可收竖在石墩上。 马蹄声惊动守在此处的两万人马,众人迅速打起神,吴天佑在桥头接,唐百川翻身下马,右手抬起往下一,打断众人即将出口的行礼,一边大步向河岸疾行,一边问吴天佑:“逆贼有何异动?” 吴天佑紧跟上他脚步:“没有异动,只是神逐渐萎靡不振。” “烟呢?”唐百川越走越快,“这几有没有减少?” 莫家军的大后营在南城门附近,靠近水源。 “没有。”吴天佑跟上去。 “轮岗准时吗?” “今天酉时轮岗迟了一刻。” “把哨兵叫下来。” “是。” 举着火把的士兵跟的几乎跑起来,火光晃动,地都是人影。 唐百川一路走到河岸巢车附近,距离巢车十步时不再上前,看一眼在河岸边站岗的士兵。 就着火光一看,一股怒火立刻蹿上他心头。 第397章 攻城 河岸边士兵纵然刻意打起神,也出懒散痕迹,刀佩的歪歪斜斜,兜鍪上红缨做一团,头蒙尘,其中一名士兵兜鍪、甲胄上夹着草屑,可见在唐百川来之前,曾经躺着休息。 唐百川脸铁青,伸手从士兵身上取下一大片叶子,用力甩到吴天佑脸上,打的他眼睛猛地一闭:“你堂堂军指挥使,就是如此带兵的?属下如此懒散,论律当如何?” 吴天佑眼睛被叶刺扫过,不由泪如泉涌,不敢抬头,垂首道:“应杖责三十。” 唐百川厉声道:“蔑视约,当斩!” 那士兵本已经吓的两腿发软,听到一个“斩”字,魂飞魄散,当场跪倒,大声认错,恳请唐百川饶他一命。 其声凄切,唐百川却不为所动——这士兵正撞在他心火上。 吴天佑知道唐百川情狠,并且手握敕令,不可争执,只得令人把这个士兵拖下去,就在河岸边斩杀。 血腥气在刚有了暖意的风里弥漫,方才还松散着的士兵全都绷紧了皮,噤若寒蝉,目不斜视,不敢有丝毫松懈。 唐百川这才令人放下板屋,更换哨兵,哨兵跳下巢车,还未站稳,他便问道:“城楼上可有异动?” 哨兵摇头:“不见异样。” 唐百川心失望。 他在此地杀了一个人,生了一肚子气,骑马回东城门。 寅时过半,玉兔西坠,天发青,草新发,朦胧可,可惜无人赏景。 唐百川倒头睡下,睡不到两个时辰,便翻身坐起,两只脚在鞋子里,两手手肘架在大腿上,手掌在脸上来回摩挲,眉眼口鼻在手掌下挤捏,很是狰狞。 他心头了一座大山,已经沉重到了无法言说的地步——新帝暗中催促,其实是将所有重担都在他肩头,他一声令下,赢则万世芳,输则遗臭万年。 外面光逐渐煌煌,刺进屋中,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帐外先锋官福州军都统制孙子明报道:“大都统,城楼上换帅了!” 唐百川猛地起身,往外疾行,又倏地折回,穿戴整齐,再度出门,问了哨兵,却没能问出个明堂来。 他扭头吩咐孙子明:“你去看清楚换的是什么模样的人,再来报我!拿木幔上去,只停留十个数。” 他想亲自上城楼,又担心被暗箭所伤,只能退而求其次。 孙子明点头,手持一块略高于他的木幔护在身前,进入板屋,停留十个数后,再下来时,张口就道:“城楼上换的程泰山!” “程泰山?”唐百川“哦”了一声,想起元章十九年,州官奉召入京,他带孙子明一同前往,曾和程泰山对饮——他记得程泰山虽是个文官,却酷似蛮牛,单打独斗喝趴下一桌子武将。 他上城楼不奇怪。 然而孙子明又道:“程泰山不复从前,瘦弱许多。” “瘦了?”唐百川咀嚼着这两个字,“这么巧?” 人瘦了不见得是粮草不继的缘故。 又或者,所谓的粮草不继,本就是莫聆风的计。 莫聆风为何会用如此拙劣的计谋? 是莫家军按捺不住了? 或者他知道是计,她也知道他知道,但她赌他更急,重如山,不得不借用她的拙劣计谋,给攻城一个理由。 又或者,这只是她在无聊之中的一个消遣。 他思量再三,回首看一眼孙子明,再看向身后无数张平平无奇的面孔——他将计就计攻城,给新帝的催促一个代,首战必定失败,这些面孔将有一部分将在此处成为白骨。 但朝堂与战场织时,就免不了牺牲。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