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今便要了结。我们就此了结罢。” “你疯了。”白先生定定地看着她。 “呵呵……我是疯了,从遇到你那一刻起,我便已不再是我了……” 听到她的话,我心中一震。看着眼前兀自笑着的降雪夫人,我真的不懂,她既然使人凿穿了我们的船,又为何要留在船上,还命令随从离开!她是要与白先生一同赴死吗?这是什么样的执念?恨之间,哪个更多?又或者说与恨本就是共生体,夹不清…… 此时的她明明是犹如解了般地笑着,却为何眼中有着点点哀伤? 也许,她真的疯了。 水渐渐涌入,造成船只浮力的变化,船身开始摇晃,甲板上的白衣女子中有人站立不住,摔倒在地。 漂泊在海上的一艘即将沉没的船,还有比这更让人绝望的事吗?就连刚刚还视死如归的白衣女子中的领头人,在她的眼中,也现出了绝望的神。 我来到她面前,抬手解开了她的道。 “瞧,这就是你们誓死效忠的主子。”我轻轻一叹,“如今,你们也自求多福吧。” 她有些怔然地看着我,躬身行了个礼,之后飞快地去为她的同伴解。那些已经解开道的白衣女不知所措地站在船中央,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她们的主,终究是没有过去。 从船底传来木板碎裂的声音,涌入的水会越来越多,很快,这艘船就会开始下沉。 “你……”白先生抬手指了指降雪夫人,叹了声,“你我要了断夙缘,又何苦白白赔了这么多条命,你终究是这样的子,若非如此,我们……”他说着略显动,但马上将这情绪控制住了,垂下了手,侧过头去。 降雪夫人的眼眸一亮,犹如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她紧紧盯着白先生,目光一瞬不瞬。 “若非如此,你会如何?” 他沉默了会儿,又恢复了平淡的语气,“夙缘将了,往事何必再提……” 我和宴池并肩靠着立在船边,静静地望着蓝天海面,虽然我很想听听在这生死关头,白先生与降雪夫人会说些什么,不过,我发现了一件事,犹如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惊喜,在那海天接之处,一艘船只显现出来! “看到了吗?”了眼睛,我问宴池。 “看到了。”他松了口气,出了招牌式的微笑,从发现船底被凿穿,到方才,他一直紧绷着神经。 除了侧头垂眸的白先生和注意力都放在白先生身上的降雪夫人,其他人也陆续发现了那艘代表生的希望的船只。 人们开始喧哗起来。 “有只船来了!” “得救了!” 比起被死亡影蚕食的缓慢,希望的火花点燃的速度显然要快得多,所以,潘多拉打开的灾难的盒子里那落在最后,微弱渺小的希望,反而成了人们战胜灾难的关键。 由于人们的躁动,白先生和降雪夫人也转身望去,马上便看到了那艘船。白先生如释重负地笑了,而降雪夫人则是脸变幻,不知在想着什么。 那艘船上的人似乎也发现了我们的船情况不妙,加速向这里驶来。 那是一艘颇为华丽的游船,也就是专门供人在海上游览风光用的,不同于一般的客船,这艘船明显是属于私人所有的。此刻,船上也站了不少人向我们这里张望着。 由于船底的漏,海水比平时更为猛力地拍打着船身,增大的力带着海水疯狂地从破涌入船身,终于,船身的水积聚到了一定程度,漫上了甲板,船也开始下沉了…… “救命!”有人开始呼救。然后就像是回音一样,呼救声此起彼伏。生死关头,那些白衣女子也卸下了平时冰冷的面具,恢复了人应有的情。 “主!”一声运了内力的呼喊从身后方传来。 我们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前方的游船,此刻循声回望,这才发现有一艘寒玉的船只不知何时已然折返回来。 “玄霜,你竟然违令!” 降雪夫人看着那艘折返的船只凝声道。声音不大,却是不怒自威。 那船头上,一个俏丽的白身影拜倒于地,朗声道, “玄霜知罪,但求主保重千金之躯,回后,玄霜任凭惩处!” 降雪夫人微眯了眼,面容上却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一把极儒雅清逸的轻声淡然响起。 “你方才说我的徒弟好,此时一见,你这个门下却是个极难得的。这一点上,我们仍是不分上下。” 她深深看了白先生一眼,目中一片冰晶似的光芒。“那就现在分个上下吧。”此语方出,已是出人意料地一掌攻来。 这一变化太过突然,众人都未料到她会在此时发难。宴池不由惊道,“师父小心!”随着话音,人已经飞身过去助战。 出乎预料的,白先生足尖轻点,像是事先排练好的轻巧地避开了她的攻击,身形倒退着掠开一段距离后,稳稳站定,他微微笑了,那笑容极为飘忽淡然,不着尘俗。 降雪有些离地望着那抹笑容,那么不可捉摸的东西,偏又是一直以来最想得到的…… 此时,宴池飞身而至,蕴真气的一指劲风袭向降雪。那一指的气势,连降雪夫人竟也不敢硬接,生生被退了丈许!宴池扭头对我说道,“带师父走!” 我知道他的意思,船马上就要沉了,而且玄霜那艘船很快就到了,此时不宜再和降雪纠。 于是,一个纵身,到了白先生近前,“先生,走!” 白先生是谁?是宴池的师父,是夜羽的园主,本就是个世事明的主儿,眼前的形势他早就看得明白,就连降雪夫人那不按常理出牌的突袭,都被他料到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目光间,我们双双飞身而起,掠过几丈远的海面,立足于那艘游船之上。那船的甲板上有十几人,见到我们突然飞身而至,显然吃了一惊,有几人已经将手按在间的武器上…… 我扫了扫面前这些人,看这反应能力和自觉站成的战略队形,来头不小,绝不是一般的官宦人家。哀叹了声,不会刚出群,又入虎吧!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有……先礼后兵嘛。我现在很庆幸自己穿的是女装,可以让这些人戒心小点,于是我出无害的微笑, “各位,别误会。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借贵船避难而已。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的船快要沉了……”我扭头指着船说,这一看不要紧,啊了一声,“你们看,已经沉了!” 那些人一看,果然如此,已经有些水好的白衣女子跳入海中向玄霜那艘船游去,现在船还只是沉了一半儿,等完全下沉后,在海里形成的漩涡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急忙对阻挡降雪夫人追来,与之在未沉如海中的船舱上斗的宴池喊道,“宴池,注意安全,及早身!” 我这句话显然也引了降雪夫人的注意力,她大喝一声,“白絮,你又要躲吗?” 白先生的身形顿了顿,微微闭上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看着降雪夫人时,目光已是平淡似水…… “池儿,你先退开。” 宴池停手,飞身退在一边,降雪则是盯着白先生淡然的眼神,神不定。 “师姐……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了……”他的声音亦如目光般平淡无波,却听得降雪那笔直的身姿微不可察地震颤。 “我说过要今了断,此话依然作数。”说着,他拿出了藏在袖中的,凌霜送给他的匕首。 我屏住呼,紧紧盯着他。 “你要干什么?”降雪的声音有些惊慌。宴池虽未做声,却也是目光紧张地盯着那把匕首。 白先生轻声一叹,用很低的声音道,“你还是不了解我啊,白絮从来就不是以死逃避的懦夫。” 他的声音虽小,我却听得真切,同时,还看到他冲我微微一笑,带着让我安心的意味。 我看着他干净利落地拔出匕首,手轻轻抬起又落下,闪着寒光的利刃划出了一道利落的线条…… 随着一声布帛撕裂的声响,白先生的衣袍被割下来一片,随着海风,飘在两艘船之间,最终落在海面上…… 与之一齐落下的,还有降雪的目光。她低头看着那片布帛,那样地认真,像是在研究什么重要典籍一般…… 她没有抬头,听完了白先生接下来的话。 “白絮今与你割袍断义,师门种种,恩怨纠,便如这断袍,淹没海中……从今以后,你我再无瓜葛。但愿,此后……永不相见。” 降雪夫人终于将目光从海面上收回,缓缓抬起了头,那张冰雕玉琢般,好似万年不变的面容此刻竟然有些狰狞,原本淡似冰湖的眸子里泛着红,与边挂着的一丝血红相辉映,在这蓝与白的整体画面中,显得尤为刺眼。 “你休想!”她一声嘶吼声中,身子已像离弦的箭一般直奔我们所在的游船,目标自然就是白先生! 紧跟着她的,还有宴池。她们一先一后地落在了船上。 船上的十几名像是保镖的人齐齐出了兵刃,如临大敌。降雪夫人对这些人完全无视,只是招式凌厉地攻向白先生,我和宴池一前一后地夹击,她却是不顾防守,一心猛攻。 她一指寒冰真气来,我侧身躲过,那道指力击在船舱外围的木质廊柱上,竟将其击穿个孔,且结了一层薄冰…… 盛夏之际,指力凝冰,真是霸道的功力! 那些个保镖见此情景,急忙护在船舱外围,成半包围之势,盯着我们几人,剑拔弩张,随时可能动手的样子。 此刻却听船舱里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你们无需紧张,这几人没有恶意的……吩咐下去,即刻返航。” 这声音没什么特别,听着也无甚底气,倒像是个读书人说话般的慢条斯理,即便如此,那些人却是如奉纶音,丝毫不敢怠慢,不但撤开包围,还真有人去吩咐船工开船,很快,这艘游船已经朝它来时的航向行驶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四八章?文弱公子 船已经开动了,降雪夫人却还在和我们斗在一起,她之前和我硬抗真气吃了亏,所以虽然招式凌厉却也不与我对掌,尽数用的拿手的指力功夫,我们竟一时拿她不下。 我真希望自己心配制的那些药就在身边,要不是当时落在赵成他们的船上了,也不必费这般功夫。 不过十几招后,她渐败象,不但真气渐弱,连身形也迟滞了些,几招之内,便被宴池寻了个破绽制住道,接着,还不等她开口说些什么,宴池已是连点她几处大,其中自然也是包含哑在内。 白先生淡淡地看了眼降雪夫人,便移了目光,对宴池道,“将她还给手下吧。” 宴池点点头,朝着紧追在我们身后的寒玉大船朗声道, “寒玉众听好了。速速停船,派一只小船接回你们的主。拖延时间或是想耍花样,后果自负!” 寒玉的人办事效率很快,不一会儿,便有一只小船朝我们这边划来,我凝目一望,船头那人竟是玄霜,看来她对降雪夫人却是忠心耿耿。 待小船离得近些了,宴池一把横抱起降雪夫人,还不等大家惊呼出声,便双臂一用力,将她抛了出去! 这一抛的力道恰到好处,降雪夫人的身子轻飘飘地向小船落去,极有准头,在落到小船上方时,被玄霜一个跃身,轻轻揽住,稳稳落在船上。 玄霜急忙为她解,可是也不知宴池用了何种点手法,竟是一时难以解开!而全身不能动弹的降雪夫人只能靠着玄霜坐在那只小船上,恶狠狠地用目光将宴池千刀万剐。 “为何主身上的道无法解开?”玄霜凝声问道。 “你也无需着急,过几个时辰,她被点的道会自动解开的。”宴池云淡风轻道。玄霜又细细检视了一番,发现降雪夫人并无中毒等异常现象后,这才冷冷地瞪了我们一眼,指挥小船向寒玉大船划去。 白先生从那边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徒,“你用了本门秘传的点手法?”宴池略为魅的一笑,“徒儿包管她十二个时辰之内无法动弹,不能说话。”他望着白先生的眼睛道,“比起她加诸在师父身上的,可是大大的便宜了。” “池儿啊……”白先生不知道此时说什么才好,眼中神既含着无奈又有着欣。 寒玉那些人并没有继续追来,随着我们所在的游船渐行渐远,我这才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这艘船的主人是何方神圣?但是摆了降雪夫人,这才是最重要的。说实话,那女人的思维方式已经超越了正常人的理解范围。跟她打道真的很不舒服。 此时危机已去,我们三个与对面十几个保镖便成了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局面。这时候,先前听到过的男声又从船舱里飘出。 “既然敌人已去,几位何不放松心情,进来喝杯清茶。”他的声音温和,有着一种似能抚平心情的奇妙觉。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