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没让任何人近身。 …… 在里第二十五,太祭舞的舞步已经全部授完,除了常的训练之外,柳尚仪取消了所有舞训课,改由诸人自行练舞。时间愈发紧迫,诸女都收敛心思加紧练舞。 曜华阁里的乐声从早奏到晚,空旷的大殿之上是翩然起舞的少女,教坊的师傅不停在殿上游走查看,每个人都循规蹈矩地练着。常规的舞步众人早已倒背如,但李司乐给所有人留了难题,里所授的太祭舞没有结尾,她要求要第二次选拔之时,每个人都要上祭舞的结尾。 因而诸女暗中都悄悄编排祭舞的结尾,每个人都守着自己的秘密,以求在正式选拔时能一鸣惊人,故而在曜华阁时,所有人都只练常规的舞步。 太祭舞为长弓舞,舞步乃从古时腾舞演化而来,动作皆以“蹲踏跳腾”为主,急蹴而腾,飞速而旋,疾时如,缓时如眠。这舞舞姿洒大气,与廷之舞或教坊娱舞皆不相同,对舞者的体力与灵动力要求很高,再加上长弓舞行舞之时弓不离手,长弓重量颇大,无形之中又给这舞了难度。 一段疾如骤雨的鼓点配合着高速飞旋的舞步,最慢的人,也要在这段鼓点之中转三十六个圈,才勉强达到李司乐的最低要求。 急鼓乍歇,殿上的姑娘步伐顿止。 “砰”地一声,有人摔在地上,手中长弓在地上滑出老远。 乐声一歇,众人都同时望去。 摔的人是俞眉安。 她转得太快,忽然止住步伐,重心不稳,整个人摔在地上,竟滚了一圈才停。 四周爆发出轰然大笑。 “这不是我们的拼命三郎俞三姑娘吗?瞧你每天都废寝忘食地练习,莫非就这成果?”张宜芳捂嘴笑着,尖锐道。 “就是,也不知怎么混进来的,连个基本步都跳不好。”后头有人附和了一句。 旁边的轰笑声已歇,但窃笑声却不断绝。 俞眉安坐起,对一切置若惘闻。她低头拍拍灰,就看到碧青的裙裾出现在自己眼前。 有人俯身扶住她的手臂。 她吃了一惊,忙缩手,抬了眼。 眼前是俞眉远。她已拾起俞眉安的弓,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俞眉安。 俞眉安下意地捂住自己手臂,怔怔看她。 “起来吧。”俞眉远只是淡道,并没多说什么。 俞眉安便笨拙地爬起,接过弓,低了头:“谢谢。” 俞眉远目光扫过她的手臂,笑笑,不再说话。 “哟,现在在这儿姐妹情深呢?从前不是为了一个男人连脸面都不顾了嘛。”张宜芳上前一步,挡在两人身前蛮横道。 午膳前是自行习舞的时间,尚仪与司乐和教坊的师傅都不在殿上,无人约束她们。 “别挡道儿。”俞眉远声音不大,没什么表情。 “我挡道?我就是站在这里,你想过去,可以绕路。”张宜芳不肯退让半分。 “你们别闹了,正经练舞吧。”魏枕月从后头上来,拉了拉张宜芳的手。 张宜芳甩手:“魏枕月,你少做好人,你心里恐怕比我更讨厌她吧。” “我才没功夫来这做好人,你们这么闹着,耽误大家练舞的时间了。”魏枕月也沉了脸。 张宜芳环视了一下四周,见众人已团团围着她们,她并不在乎:“那又如何,练也是白练,这祭舞的资格只能是我的。” 旁边顿时响起几声不忿然之语。 魏枕月却咬了牙不吭声,魏眠曦代过她,张宜芳是淑妃家的人,与五皇子一派,让她不要与之作对,是以如今她只好了这气。 俞眉远不耐烦了。 “喂,你们看戏也看久了,这么干看着多没意思。不如来打个赌,比比看吧。”她闲闲凉凉地开口。 “好啊,想比什么?”张宜芳凤眼一挑,问她。 “赌能不能进二选。输的人给赢的人做一天的丫头,必须言听计从,谁敢跟我赌?” “赌谁?赌你能不能进二选吗?”魏枕月蹙眉道。 二选,会在二十个姑娘里留下最后五个。如今的毓秀里,舞跳得最好的当属她和张宜芳及另外四人,俞眉远从初拔到现在,一直表现平平,舞也中规中矩,然而她在初拔里一鸣惊人,谁知道是不是留了后手。 “哼。没意思的彩头。”张宜芳虽然不屑,心里却与魏枕月一样的想法。 俞眉远才是这场二选的头号劲敌。 “那再加一个彩头,如果我进了二选,而她没进,我就放弃二选资格。”俞眉远笑了。 “她?”众人不解。 “对啊,赌的就是我三姐能不能进二选。她若进了,就算我赢,你们都给我当一天的丫头;若她没进,就算我输,除了给你当丫头,若我进了最后五个人,我就放弃资格。如何?”俞眉远慢条斯理道。 “阿远。”俞眉安一惊。她怎么也没想到俞眉远拿自己来赌。 “好,我同你赌。”魏枕月思忖片刻,先开了口。 如今离选拔之只剩五天,凭俞三的舞技肯定过不了二选,然而俞眉远就难说了,当不当丫头她无所谓,她就想让俞眉远放弃资格。 这场上诸秀中,只有俞眉远一个人,让她毫无赢的把握。 “我也和你赌。”张宜芳如是想着。 “好,一言为定,其她不赌的人为证,记清楚了!”俞眉远一改从前的淡漠,笑得贼。 …… 上午的舞训结束,一场小争斗渐歇,诸芳出了曜华阁回毓秀用饭。 “你不需要为了我和她们赌?”俞眉安急冲冲跟在俞眉远背后道。 “为了你?”俞眉远斜看她,“你想多了,我为的是我自己。” 看不惯张宜芳和魏枕月,还有那起踩高捧高之辈而已。 “可你用二选的资格……” “这与你无关,你跳好你的舞就是。”俞眉远打断她。二选她是绝对不会再上,资格这东西只对想要的人才有引力,于她毫无用处。 俞眉安站在原地,片刻后一跺脚,追到她身边:“那这样,要是你输了,我……我替你当那一天的丫头。” 俞眉远总算转头看了她两眼,道:“好。的确也要该要你替我承担这个赌注。不过,我不觉得我会输,你也一样吧?藏好你手臂和小腿上的东西,别叫人看出来。还有十天时间,好好练。” 俞眉安猛地按住自己的手。 她竟然看出来了。 为了练力量与体力,她每一天都在手上和脚上绑了沉重的沙袋。这方法,还是她从魏眠曦那里听来的,军营中常有将士将铅块绑在手脚之上做常训练,久而久之一旦习惯了这样的重要,后取下铅块时,速度和力量就会成倍增加。 她绑不了铅块,只能几个沙袋绑上。 希望有用…… …… 子一天天过着,十天时间转眼就过。 里三十天的舞训彻底结束。 魏眠曦的弓术课上足二十九,一未落。这二十九里,他与俞眉远没有更多的接触,所有心思皆藏。他每见她,无非也只是一解相思之苦罢了。 既然正常的途径无法得到,他只能另辟奚径。 这个机会,很快就要来了。 …… 七月中旬,酷暑难当,就算到了夜里,也是闷热难当。 第二天就是二选之,诸秀今夜都早早歇下,储存体力。 俞眉远收到了新的消息。 杜老太太查出害丁氏产的主使之人,正是孙嘉蕙。这下午,她着人将孙嘉蕙绑入黑房,不许任何人探视,对外只称孙嘉蕙急病,因是家丑,她也不准任何人往外传。因事情未全部查清,孙嘉蕙身边的所有人都被关入柴房,严密看守。 这事一点风声都没走漏,外头没有任何人知道,就连孙嘉蕙的娘家国公府都没得到一点消息。 而俞宗翰一病,孙嘉蕙被关,俞家大房后宅彻底没了主事之人,俞眉初虽有管家之权,却始终是待嫁女儿,杜老太太嫌她经不得事,便将管家之权从她手上收回,三房寡婶罗雨晴亦被赶回西府。 借着丁氏产的由头,杜老太太又再行抄查之举,将东园的丫头婆子撵的撵,关的关,换上了一批不知从哪里找到的新下人。 一时之间,俞府大房上下人心惶惶。 事态严重,福林三言两语说不完,便将所有事情以蝇头小字书于纸上,卷成细长纸条递于俞眉远。俞眉远在烛下足足看了三遍,方将此信烧去。 东园的这些事都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福林在信的尾端所写的一行话。 俞宗翰对外虽是称病闭门谢客,实则已经失踪两,而俞章也忽然起了急病。 上辈子从没发生过的事,这辈子忽然爆发。 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 …… 翌,大晴天,毫无霾。 太祭舞次选之。 俞眉远早早起来,洗漱妆点完毕,踏出房门,第一眼就见到细心打扮过的俞眉安。 她尚不知家中之事,正对今的祭舞之选充期待,看到俞眉远便了丝笑。 那双眼眸里,透着不谙世事的兴奋。 俞眉远便想着,像俞眉安这么活着,其实也蛮好。 ☆、第112章 告别 里最近开始忙碌起来,一批匠人入翻修承天坛与两侧的祭舞台,又在承天坛前搭建起临时的祭台与宴饮台。 天祭那,百官及命妇皆要入同行祭礼,除此之外,还有从民间请进的百位白身平民。君人者,以百姓为天,故这一百位平民取之诸姓族人,暗阖“百家之姓”。而所选之人,从垂髫小童到鹤发老者,男女老幼皆全,或为德高望之人,或为妇德之表率,或为四民之首、士农工商之姣,以这百姓之人喻天下兴旺安康。 天祭仪式结束后,才是天祭舞,祭舞之后,便由帝后于天祭坛前设宴款待百官命妇及百姓,其间有民间献艺表演与廷乐舞。 从晨到昏。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