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平长公主年岁已经不轻了,至少在京畿里头待嫁的贵女中,年龄已经是最高的了,人人只道皇上舍不得妹妹,可襄平长公主自己却明白得紧,皇上只想待价而沽,把她卖个好价钱罢了。 严鹤臣自 罪之后,虽然依旧像过去的时候一样,隔一两 就到她 中来,可襄平长公主知道严鹤臣和过去不一样了,她 放在眼中的人,有个风吹草动,她自然 锐的觉察到了。 他比以前更 沉,手腕也更狠辣,他原本身边的人被他遣散了一半,除了严恪之外,哪个人都不愿意相信。襄平长公主打听了许久,可司礼监的嘴像是密不透风的墙,半点消息也没有打听出来。只听说严鹤臣从中斡旋许久,大费周章。 原本就是捂不化的石头,如今冷得要冻成了冰。 他每每过来,也总像是例行公事一般,除了问安,也没有旁的话说。这般过了三五 ,襄平长公主却是受不住了,她这 犹豫了很久,终于拉住严鹤臣的袖子。 里头的奴才都被她遣了出去,她说话也多了几分随意:“鹤臣,你可是在怪我作壁上观?我的 子处境,你比我清楚,皇上本就猜忌我……” 严鹤臣垂下眼,瞧着捏着自己袖子的那双柔荑,眉目间是四平八稳的和气:“长公主在同奴才说笑呢,公主哪里有过错,本就是奴才办事不当心,惹了主子爷不 快,公主何必自个儿往自个儿身上揽错处呢。” 严鹤臣的语气疏离又陌生,和以往不像是同一个人,长公主失落地松开手,而后抬起眼:“鹤臣,你与我共事多年,我的为人你也知晓,若是能帮你,我怎会坐视不理呢?” 襄平长公主是个美人,略施粉黛的脸,配上泫然 泣的神情,只怕是个人都会觉得我见犹怜,可此刻,严鹤臣只觉得她那双巧笑倩兮的眼睛深处,藏着他看不见的东西。 皇上重用他,又提防他,襄平长公主依靠他,却又时时刻刻 除之而后快,这些尔虞我诈在掖庭里屡见不鲜,不过都是些你方唱罢我登场的闹剧,他活了二十多年,早就见得多了。 出了寝 的门,正瞧见明珠站在外头。她按照规矩,向严鹤臣亭亭地行礼。严鹤臣的眼睛扫过她的手腕,明珠的手腕上,依旧戴着那个没有什么繁复花纹的镯子。 他微微眯起眼睛,又想起了在暴室里那扇只透进一点光的小窗。他在掖庭这么多年来,这是头一次栽这么大的跟头,不过是他在明,敌在暗,借着天象的由头,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有一不会有二,这些年来,想要他 命的人多了,他还不是活得安稳,只要手中有权势在,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自己活命的底牌。 手上的权势到底是为了保全他的 命,还是他活着就是为了追逐这些名利,只怕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他往前走了两步,到底是站定了步子,看向明珠:“ 后不用来司礼监了,好好服侍长公主,到了年龄,我替你做主,给你指一门好亲事。” 他浸 在幽幽的掖庭里,辜负他的人多,他辜负的人更多,可真的给他善意的人少之又少,他冷眼看人生死,别人也隔岸观火地看他浮沉,可明珠这三分善意,他却想着用十分来还。 对一个女郎,尤其是对明珠这样的女郎来说,若是能有一份好亲事,后半生顺风顺水,该是再好不过的了吧。 明珠看着严鹤臣的背影出了昭和 ,又把眼睛垂了下来。这倒与她原本设想的有几分不同,她本以为像他这样玩 权术的人,为了达到目的,该不择手段才是。 天气一 冷过一 ,眼看着年关将至,长公主终于放出话去,要把身边适龄的 女放出 去。旁人也就罢了,最不好办的还是长公主两个贴身 女。 白术要出 ,心里自然是 喜的。可 丹却不同,她跪在长公主面前,头磕得很响:“奴才不走,奴才愿意再服侍公主几年。” 襄平长公主看着眼前这个跟了自己七八年的侍女,终于叹了口气,扶她起来:“你说什么傻话,你已经二十二岁了,再过两年,莫不是不嫁人了?这么多年,你跟在我身边,我自然也盼着你有个好着落。” 丹 子强势,在昭和 里说一不二,其余的小 女,大都是唯她马首是瞻,可这也是明珠第一次看她哭得涕泗横 :“奴才不嫁,奴才只想留在公主身边。” 襄平长公主轻轻吐气,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莫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你放心吧,你是本 的人,本 会叫人照拂你一二的。” 长公主的语气很平淡,可 丹知道,这是长公主在向她承诺,不会因为她知道许许多多 闱秘辛而杀她灭口。 丹咬住嘴 说:“长公主说话奴才自然是信的,只是奴才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也不愿意嫁人,只想陪在公主身边。” 白术给明珠递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出来,明珠跟在白术身后走出了寝 。白术侧过身,看着明珠,轻声说:“ 后,就要留你在长公主身边了,你入 的 子还短,只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看这情形,若是长公主动了恻隐之心,保不齐 丹还能再留二年。” 明珠不解其意,白术继续补充:“两年前,我十八岁, 丹刚 二十岁,长公主要放她出 ,她就这般哭了一通, 本不愿意出 。” 女 二十岁出 ,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 丹竟和旁人不同,白术看了一眼明珠,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 丹 子倔,可她是个好人。” 第12章 到底还是定了下来,过了 节白术就可以送出 了, 丹求了两天,长公主终于动了恻隐之心,把 丹留在了 里。再留上两年, 丹就二十四岁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女郎,二十四岁再想配人,只怕只能给人做继室或是填房。 上了年岁的女人,就像是开败了的海棠,没了好颜 。 丹执意留在 里的原因却无人知晓,她依旧像往常一样,穿着浅杏 的琵琶襟袄子站在昭和 的踏跺上面,指挥着 女太监忙里忙外,眉眼间都是沉着和伶俐。 一 复一 ,便到了年下,这 明珠正在院子里指挥小太监挂灯笼,就看见严鹤臣披着鹤氅走来了,严鹤臣喜 穿黑 ,披在身上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无以言说的肃杀,像是把凛冬的萧索一同带来了似的。 他站在院子里,看着穿绛紫 装的明珠,把她上上下下地看了遍,才说:“这颜 老气,你怎么今 穿了这件。”倒像是在说闲话家常,周围的几个小 女听见了,吓得连气都不敢出。 早知道严大人最是不徇私情,今 竟有这般和颜悦 的模样,当真是少见得紧。 明珠道了个万福,而后才道:“大人莫不是忘了,奴才们 穿绿,冬 穿褐,这都是老祖宗定下的。”严鹤臣自然是知道,只不过看着这小小女郎说起话来一板一眼,颇为有趣。 严鹤臣听到这,点了点头:“我今 过来,就是要领你们到体和殿去,有专门的绣娘给你们量体裁衣。” 这也是旧时候 里定下的,冬 里量体裁 装,冬装亦是在秋天就量好的。这些 女们还是没长开的女郎,衣着自然是要一季一量。严鹤臣看着明珠,淡淡道:“叫 里的 女们都出来吧,这次用的料子是纺绸,虽然不是最金贵的,可在 里已是难得了。” 他抬起眼看着明珠,眼中似乎闪过雾沉沉的笑意:“姑娘,咱们走吧。”语气里带着三分风 ,只是眉眼中如潭水冷寂,没有任何波澜。 明珠说了声喏,率先跟在严鹤臣身后,出了昭和 的门,就是一条长街,两侧都是朱红的 墙,碧绿 的琉璃瓦,闪烁着太 的光。 昭和 的小 女并做两排,由 丹和明珠在前,严鹤臣掖着手走在明珠身边,他的眼睛幽深沉寂,直直地看着前方,走出几丈远,严鹤臣突然开口:“过几 便是除夕了,你想家么?” 旁人皆垂眼向前,没有人搭腔,明珠忐忑了一下,轻声说:“有点儿,奴才长这么大头一遭离家这么远。”她说话的语气很轻,心里却惴惴的,生怕自己答得不合时宜。 严鹤臣微微偏过头,看着垂着眼的明珠,她头上簪着 花,在瑟瑟的风里摇曳着,她不敢抬起眼,分明是一副极不安的模样。明珠是初 入 的,眼瞧着也快有一年了,十五六岁的年龄,第一次离开家,过得也是提心吊胆的 子,哪能不想呢。 “有空可以往家里写信。”明珠是张季尧的女儿,自然是认字的,可 女识字是 里的大忌,乾朝的 女,地位比不得宦官,宦官还可以识字,就像严鹤臣一般,有着批红票拟的权力,可 女却是不行的,懂些针织女红才是正理。 明珠听了这话,心里更是打起了鼓:“大人说笑了,奴才在 里过得好,无需递话回家。” 严鹤臣不过是想与她随意聊天,可是明珠处处掣肘,一板一眼地恪守 里的规矩,不肯逾越半分,仔细瞧去,她眉眼低垂,分明是在怕他。泰山崩于前而 不变的严大人有几分 气了,等 女们都到了体和殿,严大人把严恪叫到一边,板着脸问:“我很吓人吗?” 严恪不解其意,索 实心眼:“干爹龙马 神,让人望而生畏。” 严鹤臣凝视他,淡淡道:“既然望而生畏,怎么你干活还偷懒?回去把司礼监门口的鹅卵石路擦三遍。” 天擦黑的时候才量完,严恪领着 女们往回走,一路上没有严鹤臣在旁, 女们也都放松了些。明珠走在前面,看见严恪闷闷不乐,忍不住问:“你这是怎么了,忧心忡忡的。” 严恪哭丧着脸:“我的好姐姐,快甭提了,我干爹也不知道怎么了,让我回去擦那鹅卵石路,你可是见过的,那路上的鹅卵石岂止上千,我怕是擦到明 早上。” 他模样可怜,语调也有趣,逗得周边几个小 女掩嘴笑起来。 里的规矩便有这么一遭,不管是多么开心的事,笑起来只能抿嘴笑,不可 齿, 女非年节喜 ,不得穿鲜 颜 ,这整个 庭的 女们,都像是玉石,从内而外地透 出端庄气来。 明珠亦牵动嘴角, 出一双梨涡,她的眼睛明亮,微微弯起,好看得像一轮新月。严恪看得呆了,待他找回自己的神儿,忍不住 低了嗓子对明珠说:“皇上新送进 的郑贵人,我前儿和干爹送东西的时候见了一次,我觉得姿容还不如姑娘。” 这话犯忌讳,明珠旋即收了笑,认真道:“这些可是你我能议论的,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这样的话若是被你干爹听见,仔细你的皮。” 严恪自觉失言,忙道:“姑娘提醒的是,我记得了。” 看着明珠的背影进了昭和 的门,严恪的笑容缓缓收了起来,严鹤臣从昭和 侧面的 影里走出来,方才严恪与明珠谈笑的模样都被他瞧在眼里,按理说他们二人年岁相当,正是 说 笑的年纪,这般聊天也无伤大雅,只是严鹤臣看着不大顺眼,故而脸 不大好看:“怎么了?” 严恪自以为这么多年对严鹤臣的脾气有所了解,可如今干爹越发喜怒无常,如今铁青着脸,他却 本想不出自己在哪处做得不周全,只得在此刻装傻:“明珠姑娘 子本分,我瞧着不像作假,是个可堪大用的。” 严恪跟了严鹤臣很多年,他一开口,严鹤臣就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此事从长计议吧,这件事,不需要明珠 手。” “大人!”严恪闻言一怔,“还有比明珠更合适的人选么?论家世,明珠姑娘若是入 ,母家正五品的地位刚好,不至于被皇上提防,皇上在之前那些事上本就对张家于心有愧, 后定然想法子补偿,再者说,明珠姑娘是按照规矩选进 的,身份清白,不会跟旁的臣僚有所牵扯,只需要大人在旁边帮衬着, 后就算不能母仪天下,一生富贵是少不了了。” 听着这句母仪天下,严鹤臣眼眸深深,莫名沉默了。他想起了明珠的命格,又抬起眼眺望着连绵不绝的 阙。华灯初上,各 都点了灯,昭和 在后 的最东,远处景泰 、乾仁 、宝坤殿都亮如白昼,这摇摇晃晃地火光,像是绵延几十里的河 。 这就是 庭,进了这道门,就永远都没有出去的 子,像是自由的鸟儿被折断翅膀,束进这黄金的笼子。 严鹤臣垂下眼:“你说的我知道了,从长计议吧。” 听了这句话,严恪便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严鹤臣的心思了,只得低低地喏了一声,就不再多言。 “明 一早,把红字和灯笼分到各 去,按照各 的份例算,不要给多了。” “干爹,那冷 那边呢?”严恪试探着问。 “往年怎么办,今年还怎么办吧。”冷 住着皇上不受宠的几位嫔妃,按照份例, 节也是要挂些灯笼,燃些火烛的,只是层层盘剥下来,留进冷 的,不过是两三支红蜡烛,燃起来熏得人眼泪直掉。 这些盘剥,严鹤臣不是不知情,只不过有人私下贿赂他,他也就坐视不理。走在悠长寂静的永巷上,严鹤臣突然想,若有朝一 他身故,只怕是要永堕阿鼻地狱,不得超生的。他眼中一片冷寂浩瀚,他本就不信鬼神之说,若来世入畜生道又如何。 只图今生今世,旁的理他作甚。严鹤臣伸出手,这双手的掌心有薄箭,指骨分明,这手握得是朱笔,他 的是权势无边,眼前莫名闪光明珠垂着眼走路的侧脸,很快被他抛在脑后,旁的理他作甚? 丹从昭和长公主的寝 里出来,脸上带着忧心忡忡的神情,白术本站在门外守着,瞧着她这般模样,迈着步子上前,轻声问:“要过年了,怎么这样丧气,若是被瞧见,怕是要被好一通责备,保不齐要挨罚呢。” 女年纪小,难免有做错的时候,若做错了,要么打要么罚,打也就算了,忍一忍就过去了,最怕的还是罚,因为这若是罚你去跪着,却不知道要罚到什么时辰。 里头忌讳这样丧气着脸,不管遇到什么事儿脸上都改带着笑, 丹是在 里头念头最长的 女之一,不该犯这样的错误。 她拉过白术的手道:“我如何想这样呢,”而后 低了声音,“公主还惦记着冷 那位,让我往里头送东西呢,这般晦气的人,大过年的,平白叫人生厌。” 白术听闻忍不住劝她:“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哪年不是这样,忍一忍就得了。” 丹掖着手,扫了一眼院子,瞧见明珠站在一旁浇花,她绾着头发,修长的脖颈在 光下面白皙得仿若透明, 丹倏而一笑,淡淡道:“明珠,你过来。” 第13章 “这是公主要往慎元 送的东西,眼下 里头人手忙不过来,你若是有空,便去送一趟吧。” 丹递过一个托盘,上头盖了红布,在外头也瞧不出是什么。 慎元 听上去平淡无奇,可在 里头人人都忌讳得紧,明珠听过这个名字,那还是在群芳馆的 子,双姑姑冷峻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们在 外头都听过冷 ,这慎元 就是这么个地方,犯了错的嫔妃就关在这里头,慎元 是去不得的,也不许在 里头提起,不然就是掉脑袋的事情,你们可都记得了?” 襄平长公主是皇上最宠 的妹妹,无论如何也不该和冷 扯上关系。见她迟迟不动, 丹淡淡道:“怎么,如今架子大了,连我都使唤不动你了么。” 明珠抬手接过托盘,道了一声喏,而后转身出了昭和 。 整个 庭都笼罩在新年的喜庆气氛里,长街 巷周遭,都有来来往往的 女太监,明珠走在当中,也不让人觉得突兀。 里的路向来曲折回环,一不留神就走错了,当初在群芳馆的时候,专门有小黄门带着走过两遍,明珠脑子好,这些路都一五一十的记得清楚。 走了一刻钟的功夫,远远的已经能瞧见慎元 的绿 琉璃瓦来。今 天 晴好,琉璃瓦上反 这明晃晃的 光,明珠在 门外站定了身子,微微吐了口气。 慎元 里住着三四位犯了错误的嫔妃,位分最高的那位,是先帝的德妃。明珠对这位德妃娘娘所知甚少,不过这是听说她只有一子,是原本的大皇子,且在十年前就已经身故。 先帝三子,除三皇子登临大宝之外的其余两个皇子,皆于十年前的 变中身故,哪怕当初不过十二岁的五皇子也不例外,这是 庭心照不宣的秘密。 今 要送的东西,便是给德妃的。旧皇已薨,新帝即位,兜兜转转十个 秋已过,唯有这冷 里面,时光像凝固了似的。 明珠向前一步,还没来得及敲门,这朱红的 门却从里头推开了。明珠被惊了一下,下意识后退半步。 在这已经剥落红漆的木门后面,伸出一只黑 的云纹缎头靴,而后便是玄 的行莽和 间的佩绶。明珠抬起眼,对上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她下意识矮身行礼:“严大人。” 严鹤臣看着明珠头顶的发旋,而后目光又扫过她手上的托盘,才淡淡道:“这是哪里你可知道?谁让你来的。” 语气冷冷的,像是钝刀子割 ,叫人觉得脊背生寒,严鹤臣也不等明珠回答,上前一步就掀开了她手中托盘上头的红布。 里头是一个人偶,穿着武士的甲胄,眼睛空空的两个 ,看着分外摄人。巫蛊之术是 中的大忌,襄平长公主是在掖庭长大的人,其中厉害她只怕比旁人更清楚。 看着托盘上的这个小人儿,严鹤臣的眼睛愈发幽深了。 “是她叫你来的?” 明珠知道他的意思,低声称喏。 严鹤臣缓缓抬起手,把那个小人拿了起来,他伸出手,指腹划过那小人的衣服,而后把他放在袖子里,看向明珠,淡淡道:“你回去吧,这没你事了,长公主那里我亲自去说。” 从慎元 到昭和 的路很长,明珠走得很慢,严鹤臣竟然会去慎元 ,莫不是皇上让他去的?只是当年皇上与大皇子争夺帝位,你死我活,只怕除之而后快,如今能留德妃一命,只怕也是看在先帝的面子上,又如何能让严鹤臣去看望呢? 明珠怕死,她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卷入进什么 闱 辛里面,她草芥一样的命不值钱,可若是死了,当真是一了百了了。 当 夜里,严鹤臣来到了昭和 , 算下来,他已经有五六 没来过了。明 就是除夕,阖 上下都洋溢着喜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