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月丢下一串能气死人的话,扬长而去,尉迟云山捂着 口顺不过起来。上官氏扶他却被重重丢开手。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老爷你就听她胡说吗?白氏不贞不洁,她和尉迟飞羽指不定并不是老爷的骨 ,若不然怎能对老爷对尉迟家这样无情……” 锦月马车跑远,将那宅子抛诸脑后,很快,就到了祁 侯府。 祁 侯府在西市中间,锦月刚进去堂屋,就有一团圆滚滚的小东西从内间扑腾出来,一头扎进她怀里—— “娘亲娘亲,小黎想死你了。小黎要抱抱……” 尉迟飞羽笑 紧随其后:“妹妹,你可不知道我被这小东西念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整天说‘娘亲娘亲’,哥哥我都快变女人了。” 他说罢才见香璇也在,忙住口正 。要儒雅,不要痞气!而后端着架子,想看又不敢看香璇。 香璇更是不敢看飞羽。两人别扭着,看得人都辛苦。 锦月不觉想当年她追求弘凌的时候,炽热又狂妄,真是没什么娇羞之 的。也亏得弘凌竟然能对个如此野蛮的女人动心。 真是一物降一物。 这念头一闪过,今夜心中又有些烦 ,赶紧 下去,又让周绿影和香璇将小团子待下去,她好与尉迟飞羽商量。 “妹妹,现在朝廷颇为头疼,上安 如个铁疙瘩,一丝风都吹不进去,杨丞相进谏选了三位大臣假意投诚,献上细作为美人伺候四皇子,却不想不过三四 ,连大臣都一并被四皇子亲手所杀了。” 提起弘凌,尉迟飞羽语气中敬畏颇有些钦佩。 锦月吃了一惊。“他,他竟已敢在 中斩杀三位大臣?那皇上如何反应?” “皇上从六皇子被车裂开始就身体愈弱,这两 更是连饭量都减半,恐怕也撑不了多久。四皇子应当是破釜沉舟不想再等了,我估摸着他很快就会有动作。” 尉迟飞羽声音小了些,四顾明纸窗外是否有人偷听,才说,“恐怕过不久,龙椅上的人就要换了。” 皇帝身体一直不好,这些本在锦月意料之中,只是在这个皇帝身体状况 下的节骨眼,却酝酿着弘允哥哥身世的危机,实在让人焦灼。 “哥哥,我今 来时有个秘密要告诉你。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对策,还请你帮帮我。” 锦月打算将姜瑶兰毒杀先皇后的秘密摊牌。 “妹妹请说,只要是你的事情,哥哥义不容辞。” …… 锦月一字不漏的细说,尉迟飞羽越听越心惊,听到姜瑶兰为守住秘密计杀太皇太后嫁祸弘凌之时,惊吓得连连倒 凉气站起来。 “如此说来……如此说来四皇子 本是被冤枉的!” 锦月心中有歉疚,点头。“是,太皇太后之案他确实是被冤枉。当年瑶华皇后之死,他们母子也非凶手。” “可妹妹你将金簪 给皇后,他若知道了定会将你恨死的。” “都已恩断义绝,又何须在乎那‘恨’是多是少呢。我若不守住秘密,弘允和皇后母子就会万劫不复。在我危难 狈之时是他们救了我,这忘恩负义之事……哥哥,我真做不出来。” 锦月望着非羽道,眼睛微微泛红,她如何会不知道隐藏真相是昧着良心、是对弘凌的不公平,可是她没有第二条选择。 “当时在东 时,小黎失踪之时,我听闻他竟是与尉迟心儿花前月下,气急攻心,与他决裂,他来求我原谅我也无情拒绝,而后想来也是有些冲动。到我入尚 前夕,我才发现,我竟然怀了身孕…… ” 尉迟飞羽起初还没听出问题,听到末尾才回味出不对。“妹妹你是说,小桓他……” 他跌坐在椅子上:“你说的秘密实在太庞大,容我缓缓,缓缓……” “而今我身边除了几个心腹随扈和香璇,也就只有哥哥能够完全信任了。还望哥哥帮我出出主意……” 尉迟飞羽道:“妹妹的纠结我能懂。一边是亦兄亦知己的恩人母子,一边是两个孩子的生身父亲,妹妹重情重义,才会两难。”他长长叹了一息,“你默默为四皇子抚育两个儿子,留得血脉,也算是对得住他了。” 他略作思量:“我们,便帮衬皇后母子暂度难关吧!待过了这个坎儿,妹妹大仇得报出 远去,到时候他们兄弟要如何你死我活的拼杀,因果要如何报应,也不是我们能够掌控了。” 锦月忧中含喜:“飞羽哥哥懂我。” “血脉相连的亲兄妹,当然能懂。” 尉迟飞羽接手锦月 付的事立刻着手开查。秋棠认识的人大都是下层一些的、同为高级奴才的,而尉迟飞羽就不同了,他是个雅痞,从前又好吃喝玩乐,在京师的官宦间子弟间很有些兄弟、人脉。 不过三 ,他就有了些眉目,送信儿入昭珮殿。 锦月打开密信,凝眉 略读了一遍。 尉迟飞羽信中说,他从贾府的公子那儿得知,弘凌的随扈与贾府的夫人商定,要买卖一个掐金丝琳琅的药罐子,是个从 廷 落出去的御用品,不知作何用。 “贾府。”锦月微微抿 一笑。不管那药罐子什么用处,应当是个要紧物件…… ** 李生路入 后,匆匆奔赴上安 正殿,弘凌正在里头静养调息。 大夫一出来,他就急急奔进去抱拳跪下—— “奴才该死,殿下请降罪!” 弘凌遍身施针后留下的小血点子,口 干白,冷冽的俊美容颜略略虚弱,可保护自己、隔绝旁人的那层隐形气势却一点没减少。 “说,搞砸了什么。” 李生路重重唉了一声:“奴才去贾府与贾夫人买卖那药罐子,怎知贾夫人临时变卦,说是她女儿要了去送人了。奴才问是谁,她并不说,出府奴才便发现是锦月夫,哦不,是太子妃,她和贾府的千金要走了药罐子。奴才办事不利,请殿下降罪……” 李生路抱着死的决心说。 弘凌无力半眯的眸子渐有焦距,凝拢眉头。 他却没发怒,也没责罚李生路,他穿着一层雪白的中衣坐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一旁侍立的 人都小心翼翼,最近他们主子的思想越发难以捉摸…… …… 锦月将掐金丝琳琅的药罐子藏在昭珮殿的暗阁中,拿到手里她才认出这分明是瑶华皇后所用之物,底座上刻着栖凤台的印章和年岁。 罐子到手,她也可以稍稍放心,便带着小桓去中 大花园走走。 今 薄薄有暖 ,气温不冷不热正正好。锦月抱着裹得厚厚实实的小桓,在凉亭边儿看牡丹花。 团团簇簇的牡丹映着 光绚烂瑰丽。 小婴儿本睡着,却不想靠近牡丹花就立刻醒来,挥舞着短短的小胳膊要摘花。 锦月忍俊不 :“你是男子汉,不能痴恋花花草草,知道吗?” 巴掌大的孩子当然不知道,哪儿管儿,非要摸摸,锦月只得让他抓残了几朵牡丹花,小爪子掐着肥沃的花瓣一个一个的小指甲印儿,小桓咯咯地笑个不停。 锦月心情也轻松起来:“幸好那冷冰冰的脾 没有遗传给咱们小桓,不然娘亲可有得受了,呵呵。咱们小桓是随娘亲,喜 花儿是不是?” 锦月兀自沉醉在美景与儿子的可 模样中,竟未发现身侧的侍女 人都默然退远。 头顶 光一翳,锦月头也不抬道:“影姑,你挡住太 了。” 而后她才发现落在花草间的影子高高大大,是个身修体长的男人!蓦地回首—— “什么冷冰冰?”来人吐字如冰,站在她背后。 “啊……”锦月忙站起退后却忘记了脚边是鹅卵石立着圈出的花园栅栏,一绊,眼看就要和孩子一同摔倒。 弘凌手臂一抬,毫不费力地接住母子二人。 锦月忙退开,才见周围侍女 人都被遣退了,向来是弘凌所为。她完全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是以暗暗有些惊惶失措。 “你刚才说谁冷冰冰。” 弘凌又重复了一回。 锦月心中咯噔一声,忙将孩子往怀中紧了紧,背过身。 “随口说说罢了。” 说罢锦月就走,擦身而过至极却忽然被只大手握住手臂,紧紧地,她走不掉。 “四皇子这是做什么!” “谈谈。” “你我早已恩断义绝,还有什么好说的。” “有。” 他笃定吐出一个字,像一颗石子落在锦月心头的湖泊中,平静了许久的湖心不住 起了涟漪。 弘凌一身玄 缎子长袍,站在万紫千红的牡丹花间,锦月站在他身侧静静等待他开口。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可他不说话,她也不想先开口。 已经分手的恋人,自是谁也不想先拉下面子来示弱的,锦月想大抵是这个原因吧,所以两人都久久没说话。 起了一丝风,锦月怕吹着 睡的孩子,就将襁褓的小袄子拢了拢,遮住婴儿的小脸蛋儿,却哪知道这小祖宗自有主意。 小桓不乐意了,拼命地活动着裹得胖胖的小手臂推开小袄子。 孩子穿得厚实,手儿又软,硬是推不开,就哇哇委屈地哭起来。 锦月又紧张又尴尬,小声哄。“小桓乖,听话,别闹,乖……” 弘凌负手立在一侧,袖下的手指不 动了动,虽然还是如方才一样站着,可是心却跟随那声声委屈的叫唤有了反应,和他的手指一样动来动去了。 他侧目看来,锦月正着急地哄着孩子。 “他怎么哭了?” 锦月浑身戒备。“可能有些饿了吧。” 俯视着襁褓中的小家伙因为费力的哭着,脸儿红扑扑,弘凌不觉走近把手指递过去。 “这样就不哭了。” 小桓咬住弘凌的小指头, 足的 起来。 弘凌眸子暗了暗。小时候他在冷 ,没有娘,也时常没有 母,他饿了,伺候他的奴才们就把指头给他 。这些都是老奴才们后来告诉他的…… 锦月心头一阵紧张,能听见心跳声,快速道:“你有什么话快说吧,既然你我已发誓不再有任何联系,还是少站在一起的好。” “你拿走了药罐子。”弘凌笃定。 “你既然知道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我不是来问你。”弘凌语气沉下去,“我是想告诉你,你做的这一切,都不过是徒劳罢了!皇后的秘密,你不保不住。” 锦月呼 也重起来,却不想说话,弘凌看她如此, 觉得到锦月的怒气,或许是他不想破坏这个 光的下午,也或许是近来他思维越发失常,喜怒难控而生出些超出逻辑的眷恋。 “孩子很可 。” 弘凌轻轻掖了掖襁褓,动作间不小心就 出了手背上丑陋的伤痕,从前那道伤痕上又 了一道浅浅的新伤,应该是今年的战争冲突中受的。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