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笑着,颜绾的眼眶便红了,她转向无暇,神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眼底燃起锋利的恨意,却是转瞬即逝,下一刻便无所指向的消失了,“你告诉我……我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你告诉我……那天涯子的花种是不是有问题?于辞每 送上来的安胎药又是什么?” 她一字一句强调,“你告诉我……” 无暇面上有一丝惊愕掠过,刚要反驳,她的目光却是落在了那浸染着血 的白裙之上,鲜 灼目……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明明已经…… 不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似乎是追兵赶上来了。 无暇慌了神,连忙俯身便要去扶颜绾,“……我先带你走。” 颜绾迟缓的拂开她的手,偏头看她,眸子里透不出丝毫光亮,“去哪儿?回危楼复命?” 无暇不住的摇头,撑在颜绾裙摆上的双手已经沾上了些血迹,刺得她眼睛生疼,完全不知所措起来。 都是血,都是血…… “难不成,你要背叛危楼?” 话一出口,颜绾自己都笑了。 背叛危楼?她有什么资格让无暇背叛危楼? 从前她是如何忠于自己的,如今自然会一模一样的效忠萧娴。她与萧娴,又有什么区别? 背叛…… 这两字猛地扎进无暇的耳里,让她瞬间滞住了所有动作。 是啊,她在做什么? 楼主今夜 待的任务便是从长乐 撤离,豆蔻已经连夜离开,她在做什么?她这是背叛了危楼…… 察觉了无暇的迟疑,颜绾更觉讽刺,只转回头不愿再看她,轻轻将人推开,“你走吧。” 无暇深深的看了颜绾几眼,面上虽没有多余的表情,但那攥紧的手却明晃晃昭示着她的矛盾和煎熬。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无暇最终起身,向后退了几步,低声道了一句抱歉,随即消失在了深沉的夜 当中。 颜绾垂眼,小心翼翼的伸手去碰那裙摆上氤氲开的血迹。 血还是温热的…… 指尖触及时,她仿佛像是被灼烫了一般,重重的,难以抑制的颤抖起来。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大意,都是她从前种下的因果…… 陆无悠的孩子,果然是没有好结果的。 更深 重,彻骨的寒意自身下袭来,颜绾想要挣扎起身,却只是微微一动便栽倒在了树边,鲜血的濡 伴着剧烈的阵痛一点点侵蚀着意识,隐隐约约,她甚至能 到那与她血脉相连的生命在一点点被剥离。 而无论她如何挽留,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挣扎消逝…… 心如刀割。 “阿绾!” 不知是错觉还是如何,意识模糊之际,颜绾突然听见有人唤了自己一声,声音无比 悉, 悉到一下便击垮了她强撑着的最后一口气。 所有的脆弱决堤而出,让她眼角终于 润了。 她卸下所有倔强,在来人将她打横抱起时,死死揪住他的衣领,颤抖的声音虚弱得不像话,“孩子……救我们的孩子……” 昏厥前,她仿佛听到那人歇斯底里的唤声。 === 北燕。 一身着赤 龙袍,额上系着绛 织带的男子坐在书案后,手里提笔批阅着什么,一双淡金 眸子在烛火下耀着烁烁光华。 正是北燕新帝,拓跋陵修。 “哐——” 突如其来一阵风吹开了书房的窗户。 拓跋陵修手里的笔应声而断,笔锋蓦地一顿,在那奏折上印染出一小块红 的痕迹,一眼看去仿佛像是血迹,让拓跋陵修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不解的蹙了蹙眉,他强 下心头的异样,起身踱步到了窗边,探手将大开的窗户合上。 因为刚刚迁都的关系,皇 尚未打理。哪怕拓跋陵修已经即位,这往 批阅奏折的书房也十分狭小,窗户正对着的就是书架。 这一股 风来的突然,书架上放置的杂物也遭了秧,最顶端的一个卷轴径直滚落,重重落在了地上。 拓跋陵修合上窗户后便走了过来,垂眼看向那滚落脚边的卷轴。 许是放置很久不曾碰过了,这卷轴上已经 是灰尘。而收拾书房的奴才也定是看它没怎么被打开过,所以断定不是什么要紧的画,便放在了书架最顶上。 思索片刻,他自己竟也想不起这卷轴里究竟画的是谁了。 有些好奇的俯身,他还是将这卷轴拾了起来,缓缓展开。 画上赫然是身着绯 衣衫、面覆轻纱的颜绾。 认出这画中是何人时,拓跋陵修微微愣了愣。 她的画像,当初不是被他全烧了个干净么?怎么还留了一幅? 然而也只是愣怔了一会儿,他就想了起来。 之前烧毁的都是些练笔之作,这一幅是已经装裱好的。那时当着棠观的面,他最终还是没狠下心将这卷轴也一同丢进火盆…… 似乎觉得自己之前的心口不一有些可笑,拓跋陵修无奈的扬了扬 ,刚要将这卷轴重新放回书架顶上,书房外却是突然传来一內侍 糊糊的通报声,“皇上,棠姑娘来了。” 拓跋陵修动作一顿,有些诧异的回身,连忙疾步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屋外,棠清 披了件黑 斗笠,提着灯笼站在廊下,朝他笑得轻快。 “清 ?” 拓跋陵修侧身让她走进了进来,原本批了半夜折子的疲倦,竟是在看见棠清 那一刻消散了个干净。 棠清 放下灯笼,径直走到书案后看了看,见案上堆 了奏章,不由皱眉。 “这大半夜的,你身上还有伤,怎么不好好休息?” 拓跋陵修跟了上去。 前一阵子北燕的原都城被攻陷,城中大 ,棠清 为了救他,身上中了一箭,至今还在休养。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棠清 指了指案上,“听说你又没回寝 休息,所以到书房来看看……果然又批了大半夜的奏章……” “北齐和大晋还未退兵,这些 子忙些也是应该的。” 拓跋陵修笑了笑。 棠清 瞪了瞪他,一垂眼,却是盯上了他手中的卷轴,将手探了过去,“这是什么?” “这是……” 刚说了两个字,拓跋陵修便蓦地止住了话头。 下一刻,竟是有些 盖弥彰的将那卷轴收到了身后,避开了棠清 伸来的手,“不过是一幅普通的画罢了。” 棠清 的动作一僵,眼睁睁看着拓跋陵修将那卷轴重新放回了书架顶上,眸 黯了黯,但等拓跋陵修转身时,却又再没了异样。 见棠清 面上虽没什么波动,但视线却一直盯着那已经被放回原位的卷轴,拓跋陵修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道,“清 ……” “陵修哥哥。” 两人不约而同的出了声,又同时哑然。 “……你先说吧。”拓跋陵修率先回过神。 棠清 只是顿了顿,随即扬起嘴角,“陵修哥哥……我要回大晋了。” “……” 拓跋陵修面 一滞。 棠清 缓步走上前,抬手环住了拓跋陵修,低声道,“此次九死一生,让我明白了不少,也终于知道自己从前有多任 胡闹。所以……我要回家了,回去陪着父王,陪着……哥哥。” 拓跋陵修垂眼,视线落在棠清 发顶, 言又止。 “替你挡下那一箭时,我以为自己快死了……” 棠清 叹了口气,松开手后退了几步,“可那时我最大的遗憾,却不是你……” 不是从未得到拓跋陵修的心…… 而是离开大晋前同哥哥最后的告别是以争吵收场…… 她似乎一直将最尖锐的锋刃对向了待她最亲的人。 拓跋陵修悬在半空中的手攥了攥,不动声 负回了身后,面上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苦涩。 “陵修哥哥,我要走了。” “如此……甚好。” 第一五二章陷阱 姜太医腿脚不便,被轿辇抬进长乐 时, 中灯火通明, 成一团。一群 女捧着热水从正殿内进进出出。 见状,他颤颤巍巍的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从前皇上便对皇后娘娘腹中的孩子格外看重,如今他不过告了几 假,这位娘娘就小产了…… 若他能将这孩子保住也就罢了,若保不住…… 他还是告老还乡吧。 “陛下……姜太医到了。” 顾平领着姜太医进了殿,停在了屏风外。 姜太医一进殿便嗅到浓重的血腥味,不由暗自心惊,再悄悄往屏风后瞅一眼,便瞅见了皇后娘娘苍白如纸的脸,而皇上……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