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这话说的,我还年轻,肯定能有儿子,即便没有,我还有亲女儿给养老呢!你就别 心了。” 吴氏有些不愿意,没儿子这事一直是她的心病,虽然大郎和婆婆不说什么,但她总 觉有儿子傍身才有底气。好在大丫如今认了字,二丫又是个小机灵,对自己的两个闺女,她是越看越喜 。 吴母翻个白眼,“丫头片子有什么用,当初第一胎生你时是个女儿,我被人戳脊梁骨,幸亏接下来有了你几个弟弟,我才在老吴家说一不二。如果再多来几个女娃,怕是我现在坟头都长草了。” “姥姥,你自己也是丫头片子,凭什么看不起女娃! ” 一旁的二丫瞪着大眼,小手握的紧紧的。 “没大没小的,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吴母没好气的瞪着二丫,“闺女本来就是要贴补娘家的,谁让你娘没本事。有眼 的,看着家里 子难过,二话不说就该把钱掏出来。你几个舅舅也是可怜,摊上这么 心狗肺的姐姐,亏他们整 念叨着要给你娘养老送终。” 听到自己亲娘的数落,吴氏不免心寒,从小自己宁愿少吃一口,也要把东西留给弟弟,四五岁的年纪,就要烧火做饭洗衣。就连嫁给大郎,娘家也没为她置办嫁妆,更甚,还把聘礼拿来给大弟娶亲;如今竟还 着她贴补家里。 吴氏神 愤然,“我确实没本事,弟弟们到底是要为我养老,还是想要我的钱,我心里清楚的很。他们有手有脚,大男人只要肯出力,不愁挣不来钱。娘也不用把主意打在我身上。” 家里大人小孩都不敢反驳吴母,渐渐养成了她的暴脾气,拿起一 柴禾 冲上去,“大的小的不省心,外嫁女都是泼出去的冷水,一点用处都没有。你生不出儿子,就是因为有几个弟弟撑 ,老顾家的才不敢找事。如今你弟弟 子过得困难,搭把手怎么了!” 眼看着一 子就要落到吴氏身上,大丫二丫急急大声哭起来,顾大郎听见动静赶紧冲进来,在最后一刻拦下了吴母的动作。 “娘,你太过分了。” 顾大郎直直盯着吴母,墨 眼眸一片冰寒,手中的木 因为太过用力咔嚓作响,肌 上青筋浮现,咬着牙开口。自己婆娘还轮不到别人欺负,即使是她亲娘也不行。 陈氏看着情况不对劲,赶紧找了自家男人过来,吴大郎陪着笑,“姐夫,你别生气,大过年的,事情闹出去多不好看。姐,你也是的,快点给娘说句好话。” “大过年的?” ,顾大郎冷笑一声,“这可不是借口”,他猛的发狠,使劲将 子砸在地上,砰的一声,碎成几段,四散开来,“没有下一次。” 说完这话,他一手拉着吴氏,一手拉着孩子,径直向门外走去。 这个女婿平常都是憨憨厚厚,吴母一直瞧不上他,嫌他没个男人样。可刚刚那一通发狠的样子,又高又壮,散发着凶狠,着实让人腿脚发软。 眼看着人要走,吴母顾不上害怕,扯着嗓子大喊,“你要是现在跟着大郎走,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你在婆家是好是坏与我们无关。” 婆婆公公走了后,她就是吴家的当家人,几个儿媳妇在她面前也不敢多说什么。如今在儿子儿媳面前被人下了脸,不找回面子,还怎么管教一大家子?怕不是儿媳都敢蹬鼻子上脸,认为她老太婆好欺负! 顾大郎停下脚步,“女子嫁到夫家,就是夫家的人,和你们老吴家再无半点关系。你们这家门,不进也罢。” 吴氏心头一揪,“娘有句话说错了,不管我有没有儿子,弟弟们从来没有给过我任何帮助,婆婆更不会因此看不起我。自始至终,瞧不起我的,一直是你们”,她转身看着吴母,“我自认无愧于吴家,娘家不 ,只当没有母女缘分。只希望老顾家的大门,你们也别进去一步。” 说完这些,她毫不留恋,拉着自己男人和孩子,跨出了门槛。身后不断的咒骂声渐渐消失,金黄的 光洒在她身上,暖暖的,心头的怅然消散不少。 突然手掌一阵温热,吴氏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顾大郎睡眼朦胧,紧紧攥着她的手心,“别想那么多,快睡吧,他们不值得,你还有我们呢!” 吴氏眼眶发酸,轻轻嗯了一声,进入热腾腾的被窝,沉沉入睡。她如今不是那个在吴家什么都要做、动不动就挨打受骂的小女孩,自己成亲了,有疼 自己的男人,有可 的孩子,那些人不值得她难过。 顾母昨晚就看出大儿媳面 不 神,今天偷偷找自己儿子问个清楚。 顾大朗大致说了一遍,知道自己儿媳和孙女受了欺负,顾母也很是生气,“欺负到我们顾家头上,给脸不要脸。你们做的对,告诉你媳妇,让她别多想,好好待在咱们家,我这个当婆婆的,不会亏待她。” 自古以来,女人地位低微,吴氏出门,吴家一点嫁妆也没陪送,如果要是那不好相处的家庭,哪还有她立足之地?大部分家里勒紧 带,也要给出嫁女陪送东西,不管多少,为的是脸面和底气。端看吴家的作态,就可知他们并没把吴氏放在心里。 吴婆子把儿子孙子宠上天去, 本不把女儿和外孙女当人看。还是自己为人大气,虽然偏宠小儿子,可从来也不会亏待儿子和儿媳,她可不做那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顾母有些得意,自己可真是个明事理的好婆婆。 过了正五,年也就结束了。因着顾驰二月份就要考试,书院提前开学,在最后一段时 也不松懈。 成为童生的第一关,就是通过县试,一般在二月份举行,考前一个月,各县发布公告,详细标明考试的内容、准则、地点和时间。 各位学子则先要在本县礼房报名,填写姓名、年岁、籍贯、体格、容貌特征以及三代履历,这是第一步;然后顾驰和 好靠谱的其他四位学子互结保单;最后找寻本县廪生具保,保证其姓名籍贯等的真实,保证其身家与祖上的清白,不犯任何忌讳。只有完成以上步骤,才有了考试资格。 找寻廪生作保这些事书院的夫子办的妥当,不需要顾驰他们这些学子如何 心。在最后的关头,有些学子挑灯夜读,废寝忘食,天天挂着两个大黑眼圈。为此,王夫子又开了一次会议,严格强调作息时间,这些学子才乖乖听话。 时间似 水,顾驰八岁入学,在此之前顾父便已给他启蒙,虽中途生病休学接近两年的时间,可他一 也未放弃学习。几年的辛苦努力,如今就要呈收检验。 县试由县官主持,有些朝代四场考试,有些则是五场考试。本朝统一规定,都是四场考试。 距离考试还有两天时间,顾驰和郭策、王石以及杜齐约定好,几人一起去到临南县。 云 镇距离临南县大约两个时辰的路程,自然要在客栈住下。所幸郭父在县里结 不少朋友,其中就有客栈老板,所以他们很轻松就订到了安静还便宜的客房。 护送顾驰去县城的任务 到了顾父身上,因为他曾经在县城生活过一段时间,比家里其他人更要 悉。 大宝拉拉顾父的衣袖,语气中 是羡慕,“爷爷,县城里什么样啊,是不是 地都是好吃的?” 顾父哈哈一笑,“县城啊,比镇上热闹多了,等你长大后,也像你小叔一样出息,自己去看一看。” 苗氏也有些好奇,“爹,你之前在县里干嘛呢?” 顾父“咳咳”两下,有些不好意思,“没干什么,也没待多少时 。” 顾母轻笑几声,老头子这是不敢说实话呢!没待多久,怕是整个云 镇都没几个人比他在县里住的时间长。 大宝乌溜溜的眼珠转来转去,哒哒的跑到顾驰身边,“小叔,你去考试的这几天,我是不是可以休息了?” 顾驰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尖,“想的美,我会给你布置任务的,就 给你爹爹检查。”顾二郎也读过几天书,自不在话下。 原本喜滋滋以为自己能自由的大宝,眼中细碎光芒暗淡下去,随即伸出一 小指头,接着又伸出一 ,“那小叔回来要给我带糖葫芦。” 糖葫芦,顾驰脑海中不 出现那个娇俏的小姑娘,他摇摇头,“看你表现,表现好了,就有好吃的。” 顾母手中动作不停,给顾驰收拾这几天所需的东西。虽已二月份,一早一晚还是寒冷,年前做的那件宝蓝 薄袄正好派上用场。 第二 她更是早早起了 ,做些 蛋灌饼,里面夹着青菜和萝卜丝,葫芦里面灌 菊花茶,清香 口,当做午时的干粮。 一切准备妥当,顾父驾着牛车,朝着临南县出发,科举征途就此开始。 第22章 县试前 在此之前,郭策几人也在镇上等着,顾父和他们汇合,几人做个伴,更安全一些。 几个小伙伴第一次参加县试,难免有些恐慌,他们四人聚在郭策家的马车上。 出了镇,景 渐渐荒芜,两边都是光秃枯枝的山坡,隔一段,零星几户人家。 马车狂奔,扬起一阵阵灰尘,时不时的还有土坷拉和石块,坐在车中也是摇摇晃晃。 杜齐似是有些晕车恶心,顾驰找出顾母放在他包袱中的陈皮,“放在鼻尖闻一闻,或者泡在茶水中喝几口,应该好受些。” 其余三人倒是没有异样,但大家显然提不起兴趣,后 就是县试,总 觉心里没底。 郭策心烦意 ,翻开手里的书籍,却也看不进去,苦笑一声,“总 觉自己还有许多知识没掌握,时间过的太快了。” 杜齐叹口气,“现在回想起刚入学时,大家还是小豆丁,恍如隔 。一转眼就要下场考县试,我这几晚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心慌慌,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我倒觉得大家希望很大,知道的越多,才会愈发 觉自己的不足和困惑。咱们都是按照夫子和院长的教导,张院长上过举人副榜,就这一点也比其他镇上的学子有优势。只要全力以赴,结果总不会太差。大家还担心什么呢?” 顾驰微微一笑,言语中尽是笃定。 焦虑是会影响到其他人的心情,不战而退怎么会有好结果?考试如同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士气。 其他几位听了,振奋不少,还有老大在呢,作为老大的徒弟,自己应该也不会太差吧! 走了一个多时辰,临近中午时,他们来到县城外,人 慢慢多起来,大片大片的肥沃土地,路面也更加平整,时不时出现几个小摊,上面的旗帜随风摇曳。 等排队进了城,更加繁华热闹,来来往往的人群,样式打扮也新 一些,和云 镇的不太一样。道路两边尽是各种小摊和林立的商铺,热情的招待客人,令人眼花缭 ,偶尔还能看到几层楼高的客栈,站在上面登高望远,整个县城尽览眼底。 第一次来到县城,几位小伙伴早就把惶恐不安、紧张焦虑抛在脑后,掀开马车上的帘子,一眨不眨的看着路边的景 ,眼中闪烁着好奇和惊讶的目光,临南县,真的好大! 就连稳重的顾驰,此刻也有些 动,小时第一次来到镇上时,以为云 镇就很大;长大之后,脑海中不知刻画过多少次县城的模样,如今他终于亲眼见到。 大约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客栈门前,伙计把几辆马车和牛车拉去后面喂食,郭父和顾父一行人直接进了房间。 临近县试,附近客栈价格翻了几番,所幸顾父和客栈张老板 情不错,加之张老板家中也有读书人,很能体会读书的不易,就对他们几个便宜两成,顾父几人很是 。 杜齐和王石的房间在一层,出进方便;顾驰和郭策的房间在二层,则更安静一些。其他三个家里不缺钱,所以都要了两间房间,顾驰则和顾父挤一起。 吃饭时可以下到一层点菜,也可以让小二送到房间。顾驰这间房在拐角处,一张 、一张桌子衣柜,墙边靠着脸盆和梳妆台,窗户大开,对面是一棵苍翠雪松,枝干 立。 顾父和顾驰就着热水,吃下顾母早上准备的 蛋灌饼,还有两个煮 蛋,午饭解决了。 下午顾驰在房间里复习,顾父出去逛了一圈,许久未来,县城变化 大,那些 悉的面孔已然不见,物价也涨了不少, 一碗烩面就要六文钱,够买六个大包子,县里的价格比镇上翻了一番。说起来,他已经二十多年没来过这里了。 不知不觉间,走到一条小巷子里,在红 木门前停下,上面的漆经过风吹雨打,早已没了往 的光泽,变得暗沉乌黑。 顾父有些发呆,门内出来一个老人,“老爷,您找谁?” 第23章 县试(一) 顾父一怔,回过神来,摆摆手,加快脚步,出了巷子。临走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李叔老了,其他人应该也老了吧! 门前的那位老者,摸着胡须,那人有些面 ,好像在哪儿见过,是谁呢?他颤颤的拄着拐杖转身回去,没走几步,一拍脑袋,这不是三少爷吗? 他加快脚步,来到正房堂屋,“夫人,刚才门外来了一个人,好像”,他看了看椅坐上的老太太,不知该不该说下去,顿了顿,“好像三少爷。” 丁香 裙袄上绣着百蝠图案,老太太眯着眼,有些松弛的眼角中闪着一丝 光,“顾家只有两个少爷,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当顾家的少爷。那个混小子几十年没有音信,怕是早就不知在哪个旮旯里成了一抔灰尘。即使还活着,和我们顾家又有什么关系。” 老太太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李叔,你应该知道,顾家少爷永远只有两位。” 这位李叔是顾宅的老管家,老爷在世时,他就在这儿伺候了。 几十年过去,他眼看着顾宅渐渐落败,如今靠三十亩租子和老太太的嫁妆养活一大家子,入不敷出,有时候他忍不住想,如果三少爷当初没有离家出走,会不会就是不同的结果? 离开巷子后,顾父也没了闲逛的心情,他随意找了几家便宜的小店。比较之后,和老板商量一下,未来几天的饭食便在这里凑合,倒是要比客栈里便宜一些。 晚餐顾父特意要了一些清淡有营养的东西,顾驰吃完后消化一番,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明 的东西都备好了吗?”顾父抱着茶,茶气袅袅。 顾驰点点头,“嗯”了一声。 “儿子,爹相信你,别给自己太大 力,知道了吗?” 顾驰停下身,冲着顾父一笑,“爹,我不紧张,倒是你,腿别抖啊!” 顾父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自己双腿,“你这孩子,爹这是 动,不是紧张。” 父子俩说笑几句,顾驰又要来热水泡了脚,戊时末刻沉沉入睡,一夜好眠,明 就是县试的第一场考试。 第二天黑漆漆的,大家便起了 ,出了门才发现,客栈中还有不少学子,走动轻悄,大家坐着马车来到考场。 每排大致五十人,总共八列,顾驰位于第一列末端。 临南县地处中原,人口倒是不少,可惜的是,可能大家都忙着种地,比起苏杭,文风不盛。但耐不住基数大啊,尤其圣上提倡读书,更多的孩子入学,而录取名额少,所以竞争还是 烈的。 每位学子都带着考篮,里面装着笔墨纸砚、食物清水等东西,考试时间持续一天,所以大部分人都会带一些馒头包子之类的干粮充饥。 一套好的笔墨纸砚下来就快二两银子,所幸顾驰表现好,书院很看重他,奖励了不少考试用品,倒是省了这笔钱。 还没有进场,队伍中小声议论纷纷,顾驰抬眼望了四周,大部分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但也有一部分青年,更甚还有几位花甲之年、白发老人来参加考试,可见县试作为科考最简单的一场,却也不容轻视,有些学子八十高龄还未考上童生。 二月份的早上还是 凉冷冽,天灰蒙蒙,火把上的火焰明明灭灭,摇摇曳曳,让人无端心慌。 等待的时间颇为难熬,加之人群中隐隐传来的叹气声、跺脚声和抱怨声,顾驰有些焦灼。 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