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陷入沉默，很久，很久灵芝才又开口，“在这种时刻，我们……逃走了。”眼泪划过面颊，她不知道为谁而哭，被轰焦的土地，炮火下的同胞？卢小南挽住她单薄的肩膀，无力而又肯定，“只是暂时退到香港。” 与此同时，明芝和徐仲九也上了往南京的船，船是一家 本商社的。沪宁铁路在 战中被破坏得千疮百孔，而数百公里的路途有多处本人的驻防，眼下来说，这是最快到达的办法了。他俩穿着黑 的长袍，搽过药水的脸蜡黄浮肿，除了《圣经》、美国大使馆的文书和几张钞票外，身无长物，手无寸铁。 *** 船在战前运坯布，如今运士兵和补给，明芝和徐仲九所在的舱房小而又小。房内十分简陋，除了两张单人 外只有一付桌椅，好在只消一昼夜就能到，不难熬。明芝进了房便靠着头闭目养神，徐仲九拿起热水瓶，却是空瓶。他去打了热水，替自己和明芝各倒一杯。 捧着热水，徐仲九发了会呆，视线慢慢溜到明芝身上。她那头乌鸦鸦的长发已经尽数剪去，现在只剩寸把长，和他一样。然而不管怎么乔装，她依然鼻端 秀，要是男孩子长成这付模样，搁从前可以做探花。 徐仲九一手端着杯子喝水，一手去摸自己的后脑勺，短发蹭得掌心作 。明芝人是来了，正事也和他有商有量，然而其他，想都别想，他略提些旁的她便似笑非笑看着他，言外之义自不用说。但徐仲九也是个百折不挠的 子，闲下来就忍不住想 两下，谁教他心里丢不开她，如今朝夕相对，更嗖嗖地酝酿着要澎湃。 舱内静悄悄的，徐仲九低头想起正事，他和明芝再三商量，却没想出运走所有人的办法。沈凤书一定要走，他手上有 茧，一旦被小鬼子查到，定死无疑。眼看着安全区并不安全，本鬼子在南京尝到甜头，连洋鬼子的面子也不给，天天从安全区往外拉人。幸好沈凤书被藏在美国牧师的家里，但牧师好心太过，家里藏着不少人，早晚会被注意。 明芝的意思，她留下守着季家的老老小小，这样进来两个，出去还是两个，不打眼。 然而徐仲九不放心，明芝再有本事，落在陷落的城市里，周围成千上万的敌人，谁知道英美的涉能否成功、又在什么时候成功，万一，要是万一……他想都不敢想。 他抬眼看向明芝，后者睡着了，面容安宁。 徐仲九站起身，放掉手上的杯子，回头看去。很好，她仍睡着。 他站在边，居高临下看着她。 他缓缓低下头，越来越近，她的睫 一动不动，她鼻息清长，角分明。 就差那么一公分，她睁开眼。 四目相对。 只消再低一公分就可以吻到；而后果？一巴掌，一脚？他停在那里，在她冰凉的目光中。 她微扬长眉，“怎么，不敢？” “不，怕你不高兴。”他轻声说。 她觉得讽刺，“我不知道就不会不高兴？” 他居然又应道，“嗯。” 怎么有人堂而皇之自欺欺人，明芝服了他，“滚！” 船身一 ，不多不少恰恰好，刚够他立足不稳倒下来。滚的是明芝，她侧身一滚避了过去。然而太小，这一滚就得下去了。 徐仲九伸手拉住她，“小心！” 她不声不响一个肘锤，他吃痛，但不松手，“别闹。” 这人，还真是…… 就在明芝要给徐仲九点厉害瞧瞧的时候，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约而同，她和他悄无声息地滑下，双膝跪在地上，正是两个虔诚信徒。 第一百一十五章 门开了，几个本兵冲进来，为首的上前两托，把徐仲九和明芝砸了个东倒西歪，打完人便翻行李。文书贴身收着，箱子里只有《圣经》，还有些衣物。本兵用刺刀挑起黑袍，呜哩哇啦 笑，又用刺刀去戳书。 徐仲九涨红了脸，把明芝护在身后，跃跃 试地打算讲理：神的子民不接受侮辱神的举动。 本兵不懂英语，凭身体语言知道面前的支那人已经气到极点，但那又如何-他们长驱直入占领了南京，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可以为所为。当然现在还不能惹美国人，可这两个信教的毕竟不是真的洋人嘛。 徐仲九又挨了两托，血从额头涔涔地淌下来。对方的油盐不进让他兴起真正的愤怒，论身手他一个人对付得了这五只矮倭瓜，更别提还有明芝在。杀掉几头畜牲，跳江逃跑未必没有活路。 然而他不能。 血糊住徐仲九的眼，望出去是腥红的一片。耳朵嗡嗡作响，半边脑袋又麻又烫，是伤口在作怪。好子过得太久，忍耐力已经降得出乎意料的低，他咬紧后槽牙，暗暗发誓要用鲜血洗清此刻的 辱。即使在穷到讨饭的过往，徐仲九也不是任人打骂的子，他从来睚眦必报。 本兵从徐仲九的敢怒不敢言中得到乐趣，嘻嘻哈哈地把视线转移到他身后的人上。那人静静站在那，大概是吓呆了，竟没有跪下求饶，他们打算让他知道懂点事。 “我们是美国大使馆的人。”明芝举起手中的纸张，继续用语说，“去南京处理公务，这是松井司令官亲手签名的通行证。”她跟沈凤书学的语，带了些东京口音，后来又因为纱厂的生意跟本商人打过道，普通对话没有问题。 本兵头接耳商量了一会。他们只是闲得无聊，并没有挑战司令官权威的勇气，现在玩也玩过，犯不着把人 急，万一洋人认真抗议，事情就闹大了。 凶神恶煞的瘟神们退出去，留下 地 狈。明芝蹲下捡起半截十字架，突然勾起一点久远的往事，她吃素拜佛求保佑，生生把自己饿出营养不良。这外国神仙跟本土的一样不管用，能庇护人的只有强权。 徐仲九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蘸了热水坐在边擦脸上糊的血，一边冷眼看明芝，“也不早点放本 ，存心的？”他一开口说话，疼痛便卷土重来，一张脸忍不住扭成苦瓜状。不见明芝过来安 ，徐仲九赌气道，“我真不知道我为的是谁！” 他额头上的伤口有七八公分长，皮 分离，如同裂开的大嘴。 明芝伸指在伤口上用力一弹，徐仲九闷哼道，“痛快点，别零碎折磨人！爷爷怕了就跟你姓！”话虽这么说，他身子后仰，离板也就半尺。 “好 力。”明芝赞。 徐仲九本想跟她说两句顽笑话，但看她若有所思，便又把话 了回去。三年后重见的明芝跟过去很不同，不知为什么他竟有些怕她。他暗暗叹了口气，心知上次把她得罪大了，而这回不痛不快的没说实话，最后才把季家的处境抛出来 她去南京，恐怕又是一个错。 “你是什么职位了？”明芝低声问，徐仲九犹豫了一下，低声说出一个职位名。 明芝点点头，“好。”她目光落到他伤口上，“一将功成哪！”灯光昏暗，又兼摇摇晃晃的，徐仲九简直摸不清她的心思了。他疑惑起来，按理明芝对他应该还怀着 情，可看样子又有点不像，但凡有心，这时候得照顾照顾他这个伤员吧。难道是顾国桓久守着了，还是真和宝生那小子有瓜葛，或者……沈凤书？ 越是胡思想，徐仲九越是稳得住，他叹了口气，“等打完这场仗，我申请个文职，我们好好过子。 个大院子，生两个孩子，养花种草。” 明芝笑了笑，没有接话。她不懂形势，但外国报纸看得多了，如今自家这边被打得稀里哗啦，连求饶的资格都没有，等英美干涉？一来人家为什么要帮，二来如果真有用的话，刚才徐仲九就不会挨打了，他俩上船可是过了明路的。 “在想什么？”徐仲九柔声问。 她摇了摇头，“我们可是在一条船上了。” *** 虽则本兵没有再来 扰，但两人不敢大意，随便啃了点干粮和衣而睡。明芝还好，她怕耽于安乐，常常出门亲自押货，这点苦不算什么。徐仲九却是难熬，一会记起德大西菜社的炸猪排，一时又仿佛听到乐声飘散。好不容易睡着，翻身碰到伤口，他痛得醒过来，只觉舱房清冷，长夜无边。 徐仲九把行动计划在脑海中又过一遍。两位美国牧师原是安全委员会成员，但被鬼子屠城之举吓着，终究承受不住血雨腥风，下定决心要撤。回是陆路，他打算借接人的由头，把录像藏车上带出来，只是从宁返沪的数百公里，恐怕……不好走。现下沿路除了本人外，还有溃兵无数，小型火天天发生，哪怕有洋人做招牌，炮弹可不长眼睛，飞过来便是完蛋。 然而这点危险又比不上留在南京。他侧头看向明芝，她倒呼 漫长睡得正 。南京城已然没有一块静土，明芝想救家人，只怕……玉石俱焚。徐仲九的心微微 痛。 是否说服她帮忙，他犹豫过。但是他想活，只有活下来才能享受权势。他也怕就此无声无息消失，而世人全然不知他做了这样的牺牲。徐仲九时常拿话勉励部下，可自己是不信的，拉上明芝，至少有人帮他挡住后背。 老了，他慨，搁从前哪会瞻前顾后。 “看够没有？”黑暗里突然冒出明芝的声音。 “不够，一辈子都不够。”他吓了一跳，条件反 地说。 明芝哼了声。 过了会又听到他说，“到时……万事小心。” 徐仲九等了半天，也没有等着明芝的回应，只好自言自语，“睡吧，保存体力。” 话虽如此，许久后他才睡着。醒来时天已亮了，明芝站在窗边，身影单薄。 一夜之后伤口隐隐闷痛，徐仲九用手按了下，不用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定然又青又紫，十分好看，但这笔帐一时之间无法结算，只能暂时记下。他慢腾腾爬下，走到明芝身边，随着她的视线向外看去。 他们所在的舱房仅有一扇小窗，极目远眺也只能看到一点江面，何况冬季萧条，江水滔滔，完全谈不上景。 只是这一眼！ 他握紧拳头，片刻后回神，捂住明芝的眼，“别看！” 只为，江面飘尸体。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冬被水雾走了热量，虚留橙红的外表，有气没力地悬在空中。 徐仲九冷。 掌心冰凉，反觉出掌下温热。明芝一动不动，任由他捂着她的眼，很久，眨一下。她没有哭，尽管江面的一幕恍若梦魇，但这是早已知道的，当炮火倾泻在罗店，当各路军登陆苏锡直奔南京，这些早就注定。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她知道自己逃不走，不管有多害怕，她属于这片土地，走不掉。 “为什么找我？”她嘴微动。 他在她耳边轻声答，“你是我的倚仗。”她总在那里，而他早已把能给的全给了她，这世上他俩彼此依靠，互相扶持。 她知道，然而就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江上如此，入城的道路也是如此，车子不得不从尸体堆上走。开车的洋人低声咒骂，一边叮嘱他俩千万别在城里随便行走，“危险。”他脸凝重，“昨天威尔逊差点被杀。我们都说好了，万一谁被杀，还活着的人就把尸体抬到本使馆门口放着。” 徐仲九见他中文 利，试试探探问他身世，原来此人出生在苏州，取了个中国名叫吴生，向来以老市民自居。此番南京陷落，各国安排撤侨，跟他类似的二十来个洋人坚决不走，留下为安全区出力。可本人嘴上答应，却不断从安全区拉人，最早是放下武器的士兵，现在凡青壮年都不放过。 吴生叹气道，“都怪我们说下放武器可以避难，早知如此，反正是个死，还不如让士兵们跟本人拼了，好过束手待毙，死得冤枉！” 徐仲九见他真心抱憾，便宽了数句，心下却不以为然……自以为放下武器就能 身，想得倒美，本人在北边便不曾放过士兵，怎么可能转。 说话间到了金陵中学附近，此处已属安全区范围。但并不安全，光天化之下，三个本兵正在追逐一个女学生。女学生人虽瘦小，行动却算 捷，但哪里比得上成年男子的体力，眼看将被士兵围住。 汽车急刹，明芝被惯带得向前一冲，徐仲九更一头碰在前窗玻璃上，撞了个眼冒金星。吴生来不及管他俩，跳下车奔向前方，连拖带拽拉着女学生跑回来。他一把把女学生推上车，急急忙忙上车，猛踩油门，不管三七二十一飞驰而逃。女学生虎口险，呆呆怔怔，好半天没有声响，及至车子兜了个圈绕到文理学院才放声痛哭。 这一哭，惹得吴生连连叹息。等送走这女学生，他才告诉徐仲九和明芝，前几也是如此，路上遇到本兵追杀中国男子，他和同车的另一牧师下车劝阻，却毫无用处，眼睁睁看着本人当面杀了那几人。 “能救一个便救一个，跟畜牲讲不得道理。” 吴生此人心思极为灵巧。他带着徐仲九和明芝去见拍下录像的牧师，他们已经做好手脚，把胶卷 在大衣内衬，到时只消把大衣穿在身上，不经细查决不会被发现。而沈凤书，却是被转移到了金陵大学的密室中。 “他的情况不太好。”吴生坦诚地说。 沈凤书被弹片击中，终高烧，牧师冒险把他送到鼓楼医院，由医生威尔逊做了手术，但伤口拖得太久，加上缺少药物，沈凤书始终没有离危险期。如此一来，绝没可能把他运走。至于季初芝，此段子在看护伤者，倒比沉浸在家人去世的悲伤来得好。 吴生只知道季初芝和沈凤书是表亲，却不知道眼前明芝乔装改扮的单薄青年也是季家之人。他摇头叹气，“轰炸，炮弹掀翻车子，活下来的只有她。小的妹妹送来时还有一口气，可惜没救过来。幸好季小姐是位了不起的女子，一直帮我们做事。”他又深深叹了口气，“什么都不够，没有粮食，没有药。” 徐仲九留意着明芝的反应，顾不上应和，吴生只当他俩已被南京城的惨状吓住，当下再不多言，领着他俩又去见沈凤书。 一行三人行行走走，到金陵大学的管理楼悄然进了密室。此处只有三四平方大小，仅够放一一椅，无窗，照明靠一盏三瓦的白炽灯，沈凤书昏 不醒，初芝还好，只是瘦得没有一点了。 初芝知道委员会的成员均是冒着风险收留沈凤书-一旦被本人发现教导大队的参谋在此，后果不堪设想，可大恩不言谢，因此见到吴生来便起身 接，却没把谢的话挂在嘴头。吴生介绍两人身份，等她看清徐仲九的脸，当下一愣，再往后一看，虽然抹得面目模糊，却清清楚楚正是明芝。 “你们-”她喃喃道，突然有些疑心是在梦里。 徐仲九顶着半张青紫的脸，打断了她的话，“不必客气，季小姐，我们为救你们而来。” *** 初芝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声音，低下头，落入视线的是沈凤书的脸。他为高烧所困，静静地躺在那，气若游丝。 “老南京”吴生身为委员会副总干事，每事务不断，当下并不多言，把地方留给三人商量。回沪的车明早出发，在十个小时内他们要拿定主意。来之前，徐仲九和明芝想过不少变数，其中最稳妥的方案是带走沈凤书，明芝留下。等录像公布，英美人士多半要出面干涉，局势必定缓和，彼时明芝再带季家大小离开南京。 然而却没想到这边这么个情形，无论如何沈凤书是别想瞒过本人眼睛的，至于初芝……顷刻间徐仲九已有决断：不是他们不救沈凤书，他留下说不定还有条生路，而初芝也是同样道理，回程并不太平，不如躲在这由洋人护着。 他环顾室内，靠墙摆着一捆铺盖，估计初芝晚上休息用的。ＣＯｍIc5.ＣｏＭ |
本商社的。沪宁铁路在
战中被破坏得千疮百孔，而数百公里的路途有多处
的长袍，搽过药水的脸蜡黄浮肿，除了《圣经》、美国大使馆的文书和几张钞票外，身无长物，手无寸铁。 *** 船在战前运坯布，如今运士兵和补给，明芝和徐仲九所在的舱房小而又小。房内十分简陋，除了两张单人
外只有一付桌椅，好在只消一昼夜就能到，不难熬。明芝进了房便靠着
秀，要是男孩子长成这付模样，搁从前可以做探花。 徐仲九一手端着杯子喝水，一手去摸自己的后脑勺，短发蹭得掌心作
。明芝人是来了，正事也和他有商有量，然而其他，想都别想，他略提些旁的她便似笑非笑看着他，言外之义自不用说。但徐仲九也是个百折不挠的
子，闲下来就忍不住想
两下，谁教他心里丢不开她，如今朝夕相对，更嗖嗖地酝酿着要澎湃。 舱内静悄悄的，徐仲九低头想起正事，他和明芝再三商量，却没想出运走所有人的办法。沈凤书一定要走，他手上有
茧，一旦被小鬼子查到，定死无疑。眼看着安全区并不安全，
一动不动，她鼻息清长，
，不多不少恰恰好，刚够他立足不稳倒下来。滚的是明芝，她侧身一滚避了过去。然而
笑，又用刺刀去戳书。 徐仲九涨红了脸，把明芝护在身后，跃跃
试地打算讲理：神的子民不接受侮辱神的举动。 
辱。即使在穷到讨饭的过往，徐仲九也不是任人打骂的
急，万一洋人认真抗议，事情就闹大了。 凶神恶煞的瘟神们退出去，留下
地
狈。明芝蹲下捡起半截十字架，突然勾起一点久远的往事，她吃素拜佛求保佑，生生把自己饿出营养不良。这外国神仙跟本土的一样不管用，能庇护人的只有强权。 徐仲九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蘸了热水坐在
，存心的？”他一开口说话，疼痛便卷土重来，一张脸忍不住扭成苦瓜状。不见明芝过来安
，徐仲九赌气道，“我真不知道我为的是谁！” 他额头上的伤口有七八公分长，皮
分离，如同裂开的大嘴。 明芝伸指在伤口上用力一弹，徐仲九闷哼道，“痛快点，别零碎折磨人！爷爷怕了就跟你姓！”话虽这么说，他身子后仰，离
力。”明芝赞。 徐仲九本想跟她说两句顽笑话，但看她若有所思，便又把话
了回去。三年后重见的明芝跟过去很不同，不知为什么他竟有些怕她。他暗暗叹了口气，心知上次把她得罪大了，而这回不痛不快的没说实话，最后才把季家的处境抛出来
她去南京，恐怕又是一个错。 “你是什么职位了？”明芝低声问，徐仲九犹豫了一下，低声说出一个职位名。 明芝点点头，“好。”她目光落到他伤口上，“一将功成哪！”灯光昏暗，又兼摇摇晃晃的，徐仲九简直摸不清她的心思了。他疑惑起来，按理明芝对他应该还怀着
情，可看样子又有点不像，但凡有心，这时候得照顾照顾他这个伤员吧。难道是顾国桓
个大院子，生两个孩子，养花种草。” 明芝笑了笑，没有接话。她不懂形势，但外国报纸看得多了，如今自家这边被打得稀里哗啦，连求饶的资格都没有，等英美干涉？一来人家为什么要帮，二来如果真有用的话，刚才徐仲九就不会挨打了，他俩上船可是过了明路的。 “在想什么？”徐仲九柔声问。 她摇了摇头，“我们可是在一条船上了。” *** 虽则
扰，但两人不敢大意，随便啃了点干粮和衣而睡。明芝还好，她怕耽于安乐，常常出门亲自押货，这点苦不算什么。徐仲九却是难熬，一会记起德大西菜社的炸猪排，一时又仿佛听到乐声飘散。好不容易睡着，翻身碰到伤口，他痛得醒过来，只觉舱房清冷，长夜无边。 徐仲九把行动计划在脑海中又过一遍。两位美国牧师原是安全委员会成员，但被鬼子屠城之举吓着，终究承受不住血雨腥风，下定决心要撤。回是陆路，他打算借接人的由头，把录像藏车上带出来，只是从宁返沪的数百公里，恐怕……不好走。现下沿路除了
漫长睡得正
。南京城已然没有一块静土，明芝想救家人，只怕……玉石俱焚。徐仲九的心微微
痛。 是否说服她帮忙，他犹豫过。但是他想活，只有活下来才能享受权势。他也怕就此无声无息消失，而世人全然不知他做了这样的牺牲。徐仲九时常拿话勉励部下，可自己是不信的，拉上明芝，至少有人帮他挡住后背。 老了，他
地说。 明芝哼了声。 过了会又听到他说，“到时……万事小心。” 徐仲九等了半天，也没有等着明芝的回应，只好自言自语，“睡吧，保存体力。” 话虽如此，许久后他才睡着。醒来时天已亮了，明芝站在窗边，身影单薄。 一夜之后伤口隐隐闷痛，徐仲九用手按了下，不用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定然又青又紫，十分好看，但这笔帐一时之间无法结算，只能暂时记下。他慢腾腾爬下
利，试试探探问他身世，原来此人出生在苏州，取了个中国名叫吴生，向来以老市民自居。此番南京陷落，各国安排撤侨，跟他类似的二十来个洋人坚决不走，留下为安全区出力。可
身，想得倒美，
捷，但哪里比得上成年男子的体力，眼看将被士兵围住。 汽车急刹，明芝被惯
在大衣内衬，到时只消把大衣穿在身上，不经细查决不会被发现。而沈凤书，却是被转移到了金陵大学的密室中。 “他的情况不太好。”吴生坦诚地说。 沈凤书被弹片击中，终
不醒，初芝还好，只是瘦得没有一点
接，却没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