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修尴尬地勾了勾嘴角,好在叶斯没放在心上,转头又嗨了起来。 乐队四人出来的时候,何修狠狠被震了一把。 完全由一群中年男组合的乐队,平均年龄估计直奔四十五去了。主唱坎爷敞怀的黑金外褂下是条男士四角内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穿。最干瘦的吉他手穿了黑金旗袍,侧开叉 出四十多岁男人 糙又干瘦的腿,戴着黑 圆片墨镜,一头枯长发很像武侠小说里的丐帮帮主。 何修还没从视觉震撼中反应过来,突然万籁俱寂,只有台下错落的呼 声,而后台上金光迸 ,震耳 聋的摇滚乐从四面八方爆发出来,台上台下的人同时蹦了起来。 “我像一盒名牌的香烟!” “我 进了穷人的口袋!” “我像一只贪婪的耗子!” “我被富人收养起来!” “我像一个犯了戒的神仙!” “我被老天踢了下来!” 陋的歌词冲刷着耳膜,场面如同大型聚众朝拜现场,那个穿着打扮足以被警察找谈话的男人站在舞台中心,用沙哑狂放的嗓子领唱,干瘦的吉他手随着音浪蹦着拨弦,所有人跟着一边嘶吼一边扭动。 “一群猪吧飞上了天!我的儿子被做成了金钱!” “我被活活的 成了个工人!我被活活的 成了个商人!我被活活的 成了个诗人!我被活活的 成了个废人啊!” 汗味,烟味,场子里生锈的金属味,还有酒 的味道混在一起。何修被猛地震了一把,叶斯突然回头抓着他的胳膊,大吼,“跟着蹦!” 何修几乎下意识地跟着蹦了两下,叶斯抓得他有点疼,音浪冲击着耳膜,他反手抓住了叶斯的胳膊,边蹦边喊:“这!是!什么!玩!意!” “人间!”叶斯大吼,“活人的狂 !神仙!下凡好不好玩!” 何修说不出来一个好字,但他确实 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他莫名跟着蹦了足足十分钟,还没 口气,坎爷抬手在空中一捏,鼓手立刻起了新的鼓点。 全新的节奏,毫不逊 的狂浪,再一次掀翻人海。 “青—— 啊!青! !” “你坐北朝南!听 光普照!” “青—— 啊!青! !” “你三吹六哨!读时间如药!” 整个世界的疯狂和放纵中,唯有何修是安静的,他听着自己的呼 ,看着面前那个家伙热情全开地上蹦下跳,跟着吼他听不懂的歌词,黑发在灯光下蓬飞,无论五颜六 的光怎么晃,依旧漆黑如墨。 何修在这个场子里是最大的异类,但他却觉得心里越来越踏实,他下意识去攥了一把叶斯的胳膊,本来已经浪得快要起飞的叶斯立刻回头看他,冲他笑出一排好看的牙齿,“别绑着自己!蹦起来!跟我们蹦起来!” 全校都知道他恐同的叶斯,对一伙四十多岁半女装半果奔的农村摇滚爷们送出一个又一个飞吻,少年眼里张扬着明烈如 的快乐,那股快乐狠狠地砸着何修的认知,快要砸破了。 何修抓着叶斯猛地往上窜了窜,有什么东西从 腔深处狂涌而上,他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就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啊——!” 叫声淹没在人群,何修抬手抹了一把鼻尖上沁出的汗,更用力地吼道:“啊——!!!” 叶斯笑着看他,在他耳边大喊,“啊!啊!!” 听不懂歌词的农村摇滚一首首不停歇而来,何修 觉自己喊得喉咙开始痛,两条腿蹦得快要 筋的时候,坎爷突然停了下来。 “最后一首歌——”坎爷顿了顿,“安可青 ,想玩的人可以上来。” “我我我!”叶斯拨开人群两步冲上了台,眼睛里刻着生动的雀跃。 上辈子他看了数不清多少的现场,但被身体情况碍着,连蹦都克制,别提这么玩了。 电吉他手过来跟他击了个掌,叶斯提了提 子。 台下的何修突然有种不好的预 。 他在脑海里脑补了一万种叶斯突然跟坎爷一样 下 子的场面, 悉洗脑的音浪再次席卷而来,在一片青 啊青 的呐喊中,叶斯站在有快两米高的舞台中央,背对着下面黑 的人群,张开双臂,像一只自在的鹰,直 地倒了下来。 那道身影腾空的一瞬,何修心下猛地一顿,张口喊叶斯的名字,却没喊出声。 叶斯倒在了无数人举起的手上,几十只手同时高举过头顶,在他从头到脚各个部位胡 撑着。人群中爆出一阵阵 呼,叶斯放松地躺在人 之上,被大家从头顶拨着往后传。 狂浪的音乐还在继续,何修回头,目光追随着那个躺着被大家在头顶运送的家伙,那个身影离他越来越远,快要到他看不见的地方时又忽然拐了个弯。 离得那么远,何修还是很清楚地看见叶斯抬手往自己这边指了下,底下一堆 彼此不认识的人特别懂事地把他往这边运。 一首歌到尾声,叶斯终于回到了何修眼前。 “同桌!”叶斯在大家举着的手上坐起来,又张开双臂,“接着我!” 何修下意识伸出了双手,底下的手撤了,那个家伙就砸进了他怀里。 两个男生撞在一起,最直白的反应就是疼,骨头磕骨头,没有谁好受。 但叶斯兴奋得 本顾不上来疼,他使劲 了 何修的肩膀,拽着他的手就把他往台上拖。 越往舞台中心靠,音浪声越仿佛淡去了,就只能听见自己疯狂的心跳。 何修被叶斯带着登上舞台,站在那数道刺眼的白光之间,才发现底下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而台上,台上也只有一人可见。 最后一曲青 已到尾声,坎爷对着麦克风吼了几句之后拎起立麦放到叶斯眼前,丐帮帮主摘下吉他朝叶斯这边一扔。 叶斯抬手接住,抱着吉他拨了几下。 完全不同的新鲜的节奏和音符嚣张地挤入旋律,底下的人更加疯狂,何修都不知道那帮人在疯狂什么,他静止在原地,看着叶斯拨弦。 叶斯拨了两下跟上节奏,鼓手给他推了一把劲,全场的音浪再次爆发。 叶斯突然扭头看着他,一脚踩在音箱上,拨着吉他侧头对着立麦唱完了青 的最后一段。 我愿做你的青 ,一世狂浪一世疯,不拘时光踮脚看远方,牵手并肩绝不回头。 青 啊青 ,人们啊人们。 音乐声骤停,叶斯指着何修,“做过什么后悔的事,从未。” “强啊同桌。”叶斯骄傲地勾起 角。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怎么样,作者追在佛蛋 股后面问。 你烦死了,佛蛋说,不要管蛋的事。 你说啊,怎么样了!作者心急地追上,都玩什么了? 佛蛋猛然停住,扭回头看着作者。 蹦散黄了,佛蛋说。 蹦?作者皱眉。 佛蛋停顿下,没有灵魂地跳了两下。 哦!哦!佛蛋麻木地说,像这样。 第27章 冲刺分班考! 后来散场, 黑暗的场地亮起灯,穿着诡异的乐队回到后台。何修晕晕乎乎地跟叶斯去把包领了, 走出去发现天 已经暗下来, 他愣了好一会, 直到一个冰凉的东西突然贴在他胳膊上,贴得他一 灵,一下子回过神来。 是一听冰镇的啤酒,本地产的纯生,叶斯一头汗看着他, “喝啊, 你不渴啊。” 何修接过来, 叶斯左手还拿着一罐, 屈起食指单手咔哒一声拉开了拉环, 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少年的喉结在一层薄薄的皮肤下游动, 何修看了一会,也开了自己那罐。 这罐啤酒大概是从冰山里挖出来的,冰得透心凉心飞扬。何修一口灌猛, 觉五脏六腑都上冻了, 后脑勺冻的生疼,不 回忆起被清晨的澡堂子支配的恐惧。 222路已经停运, 两人谁也没说要打车,就沿着这条不知去向的路边喝边走。 叶斯没几口就喝完了,把易拉罐捏扁,跳起来托着手腕一投, 易拉罐擦着边落入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叶神!牛 !”叶斯给自己热烈地鼓了个掌。 何修看他一眼,停下脚步,仰头把自己剩下的半罐酒也干了。 叶斯一挑眉,“我看你这意思是……不服?” “嗯。”何修看他一眼,没有做起跳 腕的动作,大概瞄了下距离,左手从下往上一抛,易拉罐在空中划出一道潇洒的弧线,中空入桶。 “何修,也牛 。”何修勾起嘴角,把两个人的书包随意地搭在肩膀上,手揣 兜里接着往前走。 “我去?”叶斯小跑两步跟上,“易拉罐这种东西,你那么投就是更好投的你知道吧?” “嗯。你的花把式影响了发挥。”何修笑笑,“我没有和你比的意思。” 叶斯虎着脸看他,“但就是比我强,是这意思吧?” 何修忍了忍,没忍住笑了,“对。” 叶斯抬手就想照着他后脑勺来一下,但手伸起来突然又意识到,这不是宋义,是何修。何修长得这么好看又聪明,打坏哪儿都有点可惜。 于是他只能在何修后脑勺扇了个风。 “什么东西?”何修回头。 “一只蚊子。”叶斯说。 走了一截后叶斯看了眼手机,“十点多了,回宿舍吧。” “嗯。”何修掏出手机抢在他前面叫了车,车到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叶斯钻了进去,他跟叶斯一起坐在后面。 回去的路上俩人就没怎么说话了,何修掏出手机斟酌着给妈妈发了一条短信,对下午的态度道歉,以及重述自己坚决不学经济的想法。一条短信也就一百来字,他发了有十分钟,等到终于发送出去,叶斯已经又睡着了。 叶斯眼眶有点发青,是这一个月学习累的。何修能 觉到他是真的拼了命地想要留在四班,所以今天下午当叶斯把书本一推说什么大考大玩的时候,他就觉得像是有 小指头在他心尖上轻轻地戳了一下。 何修小心翼翼拉开书包,把之前自己写在一张纸上的导数解题思路 进叶斯书包,想了想,又放了两本漫画书进去,装成是不小心 错了。 “bb。”他在脑海里轻声呼叫,“叶斯不仅是重生,而且也有他的辅助系统吧。” bb似乎被吓了一跳,声音像是刚睡醒,“哪来的结论?” 何修顿了顿,“我当年那篇零分作文写了什么只有我和老秦知道。老秦没把那事张扬出去,大家都只以为我作文跑题了。” bb犹豫了下,“但其实你这次的作文也提到了……” “但那句话在文中只是一个引子。”何修说,“是用来驳斥的,没人会对那句话印象深刻吧。” bb不说话了,何修又说,“没事,你当我自言自语,不用理我。” 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