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还有一件,便是让她看着梅湘生,免得她也走了,小梅恐怕不受用,毕竟老关跟屠竹都跟了薛放去了,小梅本就郁郁。 小连求了又求,杨仪岂会轻易改变主意。 何况要照看好崇文街小猷,以及小梅,也非轻松之事,故而格外叮嘱小连。 小连明白肩上所抗,才肯应承。 而在杨仪要出京的消息散开后,杨府之中也自然反应不一。 杨佑持跟金妩不用说了,金妩哭着不肯叫她走——如今二有了身孕,情绪格外起伏,但同时也是真情罢了。 杨佑维甚至要跟杨仪一起,好歹被杨仪劝止,请他留下,一来照料府里,二来,药馆那里也得劳烦他行事。 倒是杨登没很说什么,只在杨仪离开、送别的时候多叮嘱了两句。 至于斧头跟豆子,则是杨仪去扈远侯府的时候带上的。 扈远侯特意请她过府一趟,却并不是提薛放如何。 薛搵请杨仪留心,若是到了北境看到了艾静纶,务必劝他回来。 杨仪才知道原来艾静纶居然偷偷跟上薛放、前后脚地跑了。当下安抚了扈远侯,答应务必帮他看着。又给扈远侯诊脉,叮嘱了些注意事项。 扈远侯虽没有提薛放,但心里明白杨仪此行自然是为了他。 亲自送杨仪出门的时候,薛搵望着她清瘦的背影,眼睛都红了。 世间岂有这种女子,回顾当时自己对她的轻视偏见,实在是…… 他的心里五味杂陈,是动,是欣,也有无尽的怜惜。 艾崇志在扈远侯旁边,目送车驾远去,不由慨道:“十七虽然比静纶强到不知多少倍,但我却从来不曾羡慕过你,毕竟各家的子女,各自看着最好……可现在我倒要打心里羡慕你了。” 扈远侯道:“又羡慕什么?” “我不羡慕你有好儿子,却只羡慕你有个好儿媳妇,”艾崇志叹道:“永安侯这样的儿媳妇,才是旷古难寻的。我这辈子是比不上你了。” 扈远侯心里本有些悲壮,听了他这句话,才“破涕为笑”了。 除了身边跟随的这些人外,则另有近三百的士兵一路随行。 本来姜统领得令之后,只想点了侯府的侍卫跟随就行了,谁知江公公跑了一趟内,便又去步兵衙门领了三百兵回来。 把姜统领都看呆了:“是皇上的意思?” 江太监笑道:“瞧你说的,不是皇上下旨,谁敢去步兵衙门调兵,难道是我造反么?” 姜统领叹道:“皇上是真看重永安侯啊。” 江太监啧了声:“还记不记得丹崖启云?比一座城还重的人,谁敢看轻?三百人我还嫌少呢!” 姜统领笑起来:“你想多少?给你一千?” “那也还差不离,凑合罢了!”江太监理所当然地。 可正因为这许多人随行,当然不能似之前去海州一般“夺命狂奔”。 虽然杨仪已经尽量命加快,但她也清楚,行的太快,莫说是人,这许多的马匹也受不住。 毕竟要在穿州过府的时候,补给食水,人马休整。 不过,虽说并非急行军,但毕竟也不慢,而且始终是在路上了,倒也不用那么情急。 这,从早上便测测地,到了中午忽然下起了雨。 秋雨足足连绵了两个多时辰,路不太好走了。 姜斯跟江太监商议,两人跟杨仪进言,主张找地方歇息,等雨停了再走。 杨仪心想还有半天时间,倒是不好耽误这许久,便没有答应。 如此一来竟错了,他们错过了歇脚的地方,而将近天黑,距离前方的观复县还有六七十里的路程。 此处又有些人生地不,雨下不停,道路泥泞,人困马乏。 幸而前锋官打马而回,禀告说前头有一座寺庙,看着颇大,只不过七八里的距离,倒是可以过去歇息一夜。 杨仪松了口气。 众人都累了,可经不住一夜颠簸,何况还下着雨,能找到避雨的地方自然再好不过。 又行了小半个时辰,果真见前方有些许灯火光,两名前锋官之前按照吩咐,已经跟寺庙的人涉过。 寺中的人听闻是京内永安侯从此经过,不敢怠慢,从主持到寺内的僧众,尽数整理出。 远远地听见刷刷的声响,夹杂着马嘶声,前面一队士兵在寺庙门口两侧站住,虽然被雨水淋的透,但却丝毫不。 后面骑兵陆续赶到,中间簇拥着的才是杨仪的马车。 车还没有停,一个半大的少年跳下地,跟他一起的还有一条黑狗,正是斧头跟豆子。 其后,是江太监亲自撑伞过来,小甘回身扶着杨仪下车。 杨仪转头看向身后的车辆,那里是胡太医跟张太医众人,只见几个药侍撑伞,也陪着两名太医下地。 这边姜斯吩咐过手下侍卫们,自己就同江太监一块儿,跟随杨仪走到寺庙门口。 那寺内的主持灯影下看到杨仪被众人簇拥而来,她披着黑缎斗篷,里头是石青圆领袍,束玉带,脚踏靴。 再细看面上,只见头戴忠靖冠,额前束着网巾,竟是如同皎月冷玉般的面,隐然生辉,着实不俗。 僧人出了十数步,合掌道:“不知永安侯大驾而来,有失迓,还请见谅。” 杨仪道:“主持客气,我等因错过宿头,不得已在此打扰。” 僧人笑道:“哪里,这自然是注定的机缘。我等方才听闻永安侯在此留驻,已经命人去打扫客房,幸而平时也有观复县城内的香客来来往往,客房还是颇有几间,永安侯但留无妨。” 旁边的客僧道:“雨愈发大了,请永安侯入内相谈,我们也好奉茶奉饭。” 这些僧人倒是十分殷勤。杨仪道谢,便招呼了胡张两位太医等,一起进了寺内。 因是天黑,不便参观前头的神佛之像,僧人等只陪着杨仪向后院香客歇脚之处而去。 杨仪打廊下经过,向着中间大殿扫了眼,见灯火光中,金漆的佛像垂首低眉,大概是因为雨夜之中寒意凛然的缘故,看着竟少了些仪态端慈,反透出几分森。 斧头领着豆子,跟在杨仪身旁,路过此处之时,豆子也向着那边儿张望,鼻子掀动,放慢了步子。 斧头怕它跑,叫了声,豆子才忙又追上。 主持亲自陪同,率众僧人到后厅内落座,小沙弥送了热茶上来。 僧人道:“请永安侯用茶,驱驱身上寒意。” 杨仪刚要端茶,江太监道:“大人稍等。” 江公公自己端起茶来,先用银针试了试,又轻嗅其味。 这还没完,他又取了一个新茶盅倒了半杯尝了口,觉着无碍,才给杨仪。 那主持的眼中透出几分诧异,却也知道他们来历非凡,而江公公又是一副内的做派,他们自然不敢说什么,只笑道:“小寺地僻寒微,没什么好茶招待,怠慢了。” 杨仪知道是江太监的职责所在,故而并不言语,只和颜悦地说道:“多谢主持僧人。前来相扰,承蒙相留,已经甚是了,岂敢挑剔。” 僧人问道:“永安侯夤夜路过此处,不知是有何急事?” 杨仪道:“往北而去。” 僧人“哦”了声,道:“不会是北境吧?” “僧人为何知晓?” “这……先前曾有香客前来,不知是谁提过一两句,故而有些印象。” 杨仪点头,心想这寺庙颇大,又靠近观复县,大概是香火鼎盛。 她便问道:“还有一句话请教。先前可也有往北去的、京内来者在此路过或借宿么?” 主持微怔,继而笑道:“前确实有一队人,不过并没有进内,只从外间匆匆去了。” 杨仪心中惦记的是艾静纶,但听他说是“一队人”,便问:“可知道是什么人?” 主持缓缓摇头:“只听门口的小沙弥说,像是哪家的内眷等,实不清楚。” 杨仪听不是艾静纶,便不再问了。 正说间,姜斯手下一人走到门外。 姜统领出了门,同那人说了几句话,听不清楚。 主持等见状,便起身道:“已经命后厨开始造饭,只不过茶淡饭,也请永安侯莫怪。大人远来,必定劳乏,我等就不打扰了。” 杨仪起身相送,这一行人便退了出去。 门口处,斧头正在给豆子仔细擦拭身上被雨水打了的儿,把那黑擦的极亮。 见僧人们出来,斧头怕豆子受惊,便摁住它。 豆子仰头望着一干僧众,鼻翼掀动,喉咙里发出唔唔地响声。 其中两名僧人垂眸看向豆子,却并没言语,依旧沉默着去了。 姜统领站在门口,目送和尚们离开,才进门。 杨仪问道:“什么事?” 姜统领低声道:“方才我叫他们去四处查看,说是后院里有些马匹,看着像是还有客。” 杨仪微怔:“有客?是过路的,还是观复县的香客?” 姜统领道:“我叫人去查看,对面客房那里确实有两名香客,但马匹甚多,他们又不是马贩子,显然另属其人。” 几个人面面相觑,胡太医跟张太医在后听见,便道:“不如再问问那和尚?” 江太监道:“方才我试毒,看他们的反应就不太对劲,若没有什么蹊跷倒也罢了,倘若有,岂不是打草惊蛇?” 张太医惊愕:“总不会有什么不妥吧?这可是寺庙呢。还靠近观复县,听他们的意思常常人来人往的……又会怎样?” 姜斯见杨仪沉,便道:“大人不必多虑,咱们可有三百多人,倘若他们真是心有歹意之类,那除非有两三倍的人马,不然岂不是蛋碰石头?” 杨仪道:“话虽如此,谨慎为上。今晚上就多劳姜统领了。” 姜斯俯身领命:“大人放心,包在我身上。” 胡太医张太医听到这里:“既然这样,就拜托姜大人,颠簸了一整天,骨头都散了。” 两人先行出门,去往客房歇脚。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