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手旁观…… 之前薛放带人离开之前,特意又叫人把整个白府上下人等名单记录清楚,对号入座。 十七郎不知道为何要这么做,只是直觉。 白府这些人里,有些是万儿他们从焦山渡带来的,也有白淳之前置买宅子后,京城内雇买的人。 白淳万念俱灰,杨登惊弓之鸟,万儿跟白渝自然也想不到……所以没有人告诉薛放,在白淳置宅子跟“买人”这两件事上,多亏了俞星臣“相助”。 往细里说,宅子是俞星臣过目的,人,也是俞星臣“掌眼”的。 杨仪明明不待见他,那天在茶馆,在主动问起薛十七郎外,唯一提的就是白淳的药了。 殊不知在这之前,焦山渡叫她给白淳诊脉,已经是俞星臣起疑之初。 白淳自然没把自己的不举之症告诉过俞星臣,但是有一件事让俞星臣心里介怀。 那就是当初白淳没离京之前娶了娇,俞星臣因跟他好,时常前去府里,听听他新调的乐曲。 从第一次见万儿,俞星臣心里就说不出的……微妙,后又见了几次,那妇人越发骨,飞眉抛眼,借着敬酒之时蹭他一蹭,俞星臣面上自是丝毫不,心中却已经大恶。 还好白淳极快告病回乡了。 等杨仪又诊断白淳十年不举,俞星臣就知道那妇人绝对安分不了,那孩子只怕也掺了假。 只有白淳自己乐呵呵的,他天生钟乐律,对于别的事情上总抱有一种单调的纯粹。 他不回京也就罢了,回了京在俞星臣眼皮底下,俞大人温润之表辛辣之里,也容不得这个。 恰好杨仪提醒他白淳的药。 杨仪是那么自矜的人,竟一反常态同他提起那药如何,俞星臣表面不动声,心里早就警铃大作。 俞星臣抬头,头顶月明星稀。 他想到薛放那个“武松潘金莲”的比喻,好奇那个少年到底知道了多少。 至少薛十七郎应该不晓得自己在这件事中真正做了什么,不然他绝不会置之不理。 俞星臣稍稍有点担心,怕十七郎真的较真起来,那么他安排的人……未必不会出马脚。 但似乎天相助,当夜章台街就发生了另一起骇人听闻的血案,让薛放无暇再管这件事。 里间白淳安静下来,俞星臣却又听见那孩童的哭泣。 他心里烦恼,寻思着等明……或者该找人把这孩子送到保婴堂去,眼不见心不烦。 白淳却循声而去。 俞星臣心里一动,他有点拿不准白淳要做什么。 跟着白淳来到婴儿啼哭的院落,只听里间是嬷嬷恶声恶气地说:“哭哭哭,整夜里号丧!以后有的你哭呢!现在人人都知道你是个野/种,赶明儿还不知是死是活呢!” 那孩子似乎更觉着冤屈,越发嚎啕。 嬷嬷忍无可忍,啪啪地在他身上打了几下:“你以为你还是之前千宠万的小少爷?婊/子养的杂/种!我现在打死你也没有人管!” 俞星臣虽不喜这孩子,可听这恶婆娘如此行径这般言语,仍是皱了眉。 他微微转头,却见白淳竟径直走了进去。 一脚把门踹开,白淳怒道:“谁许你在这里打他……滚出去!” 嬷嬷那边吓得退后,赶忙蹑手蹑脚跑了出来,跑的着急,竟没发现俞星臣在门侧。 俞星臣只听她边走边碎碎念:“没用的王八,蠢货!老婆偷人,戴了绿/帽还神气活现。” 说着还狠狠地啐了口。 俞星臣眼神一变,招手叫了灵枢。 他当然不会因为一句话就杀人,只是命人把这婆子捆起来,痛打一顿,等明天驱赶出京师,胆敢再胡言语或者进京一步,就打断她的腿。 里间,白淳走到那孩子跟前。 小孩儿哭了半宿,见了他,呆呆地仰头望着,忽然似认出他,竟含泪蹒跚靠近,张手抱住白淳,嘴里喃喃不知说什么。 白淳原本心里恨怒,对于这婴儿也自抱着怨,谁知见婴孩如此……心顿时软了下来。 他本就不是那种狠绝之人,刹那间蹲下身子,抱着小小的孩童,觉那小小柔软的身体紧紧靠着自己,白淳鼻子发酸,竟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就把心里的郁结都发了出来了。 只是让俞星臣没料到的是,白淳居然要将那孩子留下,养在身边。 俞星臣觉着他很不用这么“大度”,委屈自己,白淳却道:“错的都是大人,稚子何辜?再说,我倒也颇喜这孩子……” 他将小孩儿抱入怀中,逗着玩:“现在我身边一下子去了这么多人,只有这个小家伙在了,倒也算是一个藉,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想开了。”他的神情确实透着几分轻松。 俞星臣在旁不语,只是默默地望着白淳跟那小娃儿。 因为他先入为主,认定了这孩子是万儿偷人所得,所以向来不愿细看,如今见白淳抱在怀里,那孩子白白胖胖,眉眼里,倒确实有几分像是白淳。 难不成是白渝的?或者…… 俞星臣心里一动,便问白淳:“昨夜薛十七郎传你,到底都问了些什么话?” 白淳怔,面有点尴尬:“无非是些过去的混账事,还有……”他笑的窘然。 俞星臣道:“还有什么,不能说?” 白淳抱着小孩儿晃了晃,叫个丫头先抱了过去,才道:“我知道你心里当我是个傻子,明明不举,还毫不怀疑这孩子是我亲生的,其实我本来没念想,是……万儿想了个法子,总之她给我出了些许水……她自家就填送了进去……咳。所以我并没有疑心,反而喜。” 含含糊糊说了这句,白淳道:“我当时以为她一心求子,没往别的地方去想……不过现在也没要紧了,不管怎样,我只管好生教养这孩子就是。” 他说完这些不堪,又赶紧叫丫头把婴孩送过来,竟是不释手。 俞星臣的目光在他跟那孩子的脸之间徘徊,若有所思。 白淳道:“只是我有点意外,怎么薛十七郎会问起这个?看着那少年也不像是懂这些的,对了,难不成……” 俞星臣本来没想别的,听了这句:“什么?” 白淳笑道:“我知道了,必定是杨家的仪姑娘教给他的。” 俞星臣只听这句话就觉着脸要红了:“这、这是你胡说。怎么可能,她毕竟是个没出阁的……谁知道那小子是从哪里学的这些……” “你以为这是不能说的下///秽之事?”白淳大摇其头,笑道:“我的俞大人,你何必这样食古不化,你想想,万儿虽万恶,但这法子未必不管用,我不是说我……是说天下人吧,倘若有很多恩夫妇,因为似我这样的症状而不得子,学了这法子,但凡有一两个管用的……倒也算是造福世人了。仪姑娘虽是女子,更是至为高明不可测度的大夫,她懂这个,何足奇哉。” 俞星臣忙起身告辞:“罢了罢了,我也不想学这些,也不打扰你教养孩子了。” “等等,你答应我再给孩子找个好的嬷嬷,可别忘了。”白淳叮嘱:“要尽快!” 俞星臣揣手而笑。 他出门的时候,白淳正乐呵呵地逗孩子。 俞星臣看着他笑的眉眼舒展的样子,觉着做人如白淳,傻乐天真的,什么事儿也不往心里搁,倒也不错。 他一宿没怎么睡,还要忙着去巡检司查阅昨儿审讯的证供等等,以及昨晚上章台的那案子。 叫灵枢去茶楼取了两块滚热的巾,在轿子里把手脸擦拭了一番,正准备趁着路上的功夫稍稍假寐,就听到灵枢说:“才听了消息,说是今漕运司的顾司使将往端王殿下府。” 俞星臣睁开眼睛,睡意在瞬间没了。 次黄昏,俞星臣约了杨甯在茶楼相见。 杨甯昨儿已经听说了白淳府里的事,如今她在顾家住着,更自在些,今出来也并未特意换男装。 俞星臣斟了茶,轻轻放在她面前。 杨甯道谢,尝了口:“这是紫芽龙苞,南边来的?” 俞星臣道:“是哪里尝过了?” 杨甯抿:“我外公家里什么没有?” 俞星臣也笑:“我倒忘了,顾司使家里自然天南地北宇内海外的东西应有尽有,这个倒也不算什么了。” 杨甯道:“俞大人是特意约我出来品茶的?” 俞星臣抬眸:“白府的事情,你大概听说了?” 杨甯道:“这件事谁还不知道呢?只是白寺丞怎么竟留着那孩子了?”她没有细说,但是在发生了此事后,京城内但凡听说了案子的人,对于万儿万锈白渝等还罢了,唯一谈论最盛的,竟是白淳。 无非是说他不是男人,窝囊,绿/帽子……还养着野/种之类,种种诋毁不堪的词呼啸而来,当然也有同情他的……可跟那些辱骂诋毁的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除了这个外,众人兴趣的只有万儿如何给他戴帽,如何跟三个男人周旋,瞬间又传出无数荒诞不经的风故事。 对案子本身的是非曲直,却反而模糊了。 俞星臣听出她话中的不赞同:“嗯?” 杨甯道:“这岂不更惹人非议了?” 俞星臣道:“我也劝过他,只是他想要如此,就罢了。” 杨甯虽不敢苟同,不过倒也没说别的,只玩着茶杯。 俞星臣打量她:“甯儿,此事之前,你曾跟我说不知登老爷的药开的如何,叫我留心,你说你是怕登老爷久不给人看诊,恐会失手,保险起见……你是真心这样以为的?” 杨甯早料到他会问。 真如杨仪记得此事,杨甯自然也不会忘。 可是跟杨仪不同,杨甯起初犹豫过要不要跟俞星臣提及。 她暗自揣测杨仪会不会拦阻杨登,可听闻杨登确实将药送去,就知道杨仪拦不住。 思虑再三,才跟俞星臣提了上面那番说辞。 此刻见俞星臣提起,杨甯道:“我自然是真心这样以为,就是不知道三哥当时安我说‘不会有碍’,是什么意思,你是未卜先知不成?” 俞星臣道:“如果我说,事先也有人跟我提过……你猜那人是谁。” 杨甯的脸有点掩不住的灰,她扭开头:“我怎么知道。” 俞星臣宠溺地笑:“你这个反应,自然是你知道。” “三哥是不是想问她为何也提此事?”杨甯有点轻蔑地:“她的医术那样高明,自然不会相信父亲开的药,应该是自视过高的缘故吧。” 这个说法自然不合杨仪的子,但对于杨甯开说,已是个不错的借口。 俞星臣没有再提这件事,而道:“是了,昨我听闻顾司使去了端王府?” 杨甯稍微留心:“是啊,因漕运上做的好,王爷特意召见外公。”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