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慨道:“要不是你嘱咐,本王着实要了阵脚了,之前顾朝宗伏诛之时,竟说跟本王相关,那会儿连太后娘娘都……” 他咳嗽了声,打住。 因为时过境迁,此刻端王提起来,三言两语,似云淡风轻。 但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当时的京内的情形有多复杂,风起云涌,刀光剑影,稍不留神,便是血成河。 那会儿因为皇帝“病重”,又因为紫的事情得焦头烂额,而外间则是北原大军境,定北城的战局也是风云变幻,不知如何。 这便是十足十的内忧外患。 当时太后打听到顾朝宗供认之语后,几乎以为大祸临头,所以想孤注一掷……趁着皇帝病重之时…… 多亏了俞鼐力谏端王,加上端王想到俞星臣的话,才又苦苦阻止了太后,打消念头按兵不动。 当时端王还不知道这决定何其正确。 一念之间,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又阻止了多少人头落地。 而另一个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那人便是原先的内卫统领褚鸿。 先前褚统领因为卫刺杀皇帝的案子,被皇帝贬斥,不再重用。 蔺汀兰取而代之后,褚鸿退居副职,但仍是在内当差。 就在京内最是风雨飘摇的时候,那夜,褚鸿进入政明殿,趁着太医不备的功夫,竟要手刃皇帝。 关键时候,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手拦住了褚鸿。 那人,竟正是先前皇帝命传召回京、要严惩不贷的陈献、陈十九。 陈献的武功其实比褚鸿稍弱。 但他第一时间挡下了褚副统领,这就已经足够了。 很快惊动了宣王跟端王,同时中内侍,卫等也闻讯而至。 褚鸿很快被制住,大势已去。 奇怪的是,这次皇帝并没有大发雷霆。 甚至没有命严刑拷打之类,只是淡淡地吩咐将他赐死而已。 个中是什么原因……端王以为,应该是皇帝念在褚鸿伺候了十多年的情分上吧…… 就是不晓得褚鸿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会想不开去刺杀皇帝。 唯一能想到的原因,便是他因统领的职位被蔺汀兰夺走,于是心怀不忿? 不过让端王惊心的不是褚鸿的异变。 端王真正在意的是,陈献为什么会及时地出现在皇帝身边儿。 毕竟在这之前,内外,都以为陈十九胆大包天,得罪了皇上,必死无疑了。 可在褚鸿之事过后,皇帝竟命陈献为内卫代统领之职。 要知道中卫那可是跟在皇帝身边的心腹,这一任命代表着皇帝对于此人十万分的信任! 而以皇帝那深沉老辣的心手段来说,这绝不可能是一时冲动的想法。 更也不至于因为陈献的一次救驾就能让皇帝突然改观。 何况也无法解释陈十九为什么会及时身而出,除非他一直都在皇帝身边。 若这样,那便意味着……皇帝从开始就很信任他。 那么那些病中愤怒之语、对于紫的痛斥怒喝等等,难道都是…… 做戏。 这所有的疑点加在一起,让端王逐渐清楚了一件事。 或许,从一开始皇帝龙颜大怒,传召陈献回京的时候,就是一个计。 一张网。 皇帝也许并不是真的因为紫的事而恨不得把陈十九剥皮拆骨。 他只是想让陈十九,做他的一把刀,握在掌中的信任的刀。 皇帝病了?对,皇上的身体向来不太妥当,早年为长生而修炼,服丹药等等,若不是后来听了杨仪杨登等人的话,有所收敛,这会儿指不定如何呢。 但皇帝应该不是看起来那样病的无可救药。 至少绝不是奄奄一息。 因为真正病入膏肓的人,是绝不可能还在算计、而且算计的这样明。 皇帝算的可不仅仅是京城,毕竟皇上病重的消息都迅速传到了北境、北原跟鄂极国都知道了,这才引的北原想趁火打劫,才有了最后这场大战。 端王一想起这些,心中就仿佛有一股寒气在动。 外头的战事倒也罢了,唯独说皇帝召十九进之时,明着是要严惩,实则重用。 端王心知肚明,皇帝当然不会是让陈献来防备褚鸿的。 要防备谁……端王不必多说。 但唯一确定的是,假如当初不没听俞鼐俞星臣的话,而想要贸然放手一搏,那么端王他的下场,只怕比褚鸿还惨。 唯一让端王不太明白的是,皇帝为什么那么信任陈献。 甚至比他的两个亲生儿子还要相信。 俞星臣给出了答案。 他道:“陈十九是薛十七过命的兄弟,又跟永安侯好,也许,是因为这个。” 端王听罢,笑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薛十七跋扈不羁,坦赤诚,永安侯仁心仁术,心怀天下,能跟这两人好的,果真值得信赖。” 俞星臣不语。 端王却看向他道:“这其中也还有俞侍郎你啊。” 俞星臣苦笑:“王爷说笑了。” 端王摇头道:“你自然无须借他两人的光,相反,你同十七,永安侯一样……举世难得。” 俞星臣躬身行礼。 端王殿下诚心诚意肯赞了这句,又对俞星臣道:“只不过,最近看你总是郁郁的,可要留意身体才好。如今永安侯不知究竟,十七又是不归的野马,唉,说来皇上对他仿佛颇有成见,如今天下人都为革职之事而怨恚,觉着皇上薄待了功臣……你当然也听说了。”他啧了声,显然也是觉着皇帝所做……不敢苟同,只是不能非议而已。 俞星臣微微振作,道:“王爷不必为此如何。皇上这般决断,想必是一举两得。” “哦?” 俞星臣一笑:“第一是立规矩遵法令,虽然’御驾亲征’是无奈之举,但毕竟是大罪,必定要严惩。二来,皇上要薛小侯爷背这个罪名,并非只因他是北境统帅,而是另有深谋远图的。” 端王越发惊异:“这……皇上是谋划什么?” 俞星臣凝视着他的双眼道:“王爷怎么会不明白,您细想想,便知道皇上的苦心了。” 出了端王府,俞星臣在回府的路上,遇到了杨佑持。 确切地说,杨二爷是特意来找他的。只因最近杨仪在内养病的事不胫而走,杨佑持自然也听说了一二。 之前杨佑维私下询问林琅,林琅不敢多言,只含糊透给他几句。 杨佑维只知道杨仪病的很重,不容乐观,而在薛放回京后,又带了她离开了京城。 杨佑持听大哥说了后,也子心惊,这数四处探听,自然一无所获。 他没有办法,只得来找俞星臣。 俞星臣虽然知道薛放的去处,但自然不能告诉杨佑持。 他自己的心情不佳,当然没有神去仔细应酬杨佑持。 只是浅浅安抚了几句,便离开。 杨佑持红着双眼,自言自语道:“仪儿不知如何,连甯儿的情形也不太好,唉……这到底是怎么了。” 俞星臣本要走的,闻言看了杨佑持半晌,终于谨慎地问道:“侧妃是怎么了?” 杨佑持道:“这不是她的月份快到了么,最近总说是腹痛之类的……太医院有太医在王府里专门守着呢。” 俞星臣神情一变,喃喃低语:“孩子……” 杨佑持没听清楚:“什么?” 俞星臣敛神:“没、没什么。” 夏季多雨,永泰行更在半山之上,山气氤氲,雨雾连绵一片,仿佛人间仙境。 小公爷在山脚下了马。 他没有想到皇帝居然真的答应了薛放的要求,并且让薛放带了杨仪离京、到了行此处。 这数,江公公每天都派人回京报信,说明杨仪的情形,虽然看似并无不妥,但他仍是想亲自见她一见。 先前若非不好就那么跟着他们,岂会让薛放自己带了杨仪离开。 江公公听人来报,急忙了出来。 小公爷面第一句话便是:“她怎样?” 之前在内伺候的时候,江公公的脸总是不怎么好,这次相见,却仿佛温和了许多。 他含笑道:“小公爷放心,自打来到行,永安侯看着一天比一天好呢。” “真的?”蔺汀兰转头盯着江太监的脸:“她的腿……还有眼睛……” “虽然还没有怎样,但我觉着、总会好的。”江太监踌躇志地说。 江公公之所以如此肯定,不为别的,只因为杨仪的心情已经大不同于从前了。 有薛放在身旁陪着,她的脸上时不时地都会有笑容,虽然依旧身体孱弱,但之前苍白憔悴的脸上隐隐透出几分淡淡的光华,她在恢复中。 杨仪很喜,也很愿意有薛十七在身旁,她的心境转变,所有人眼前便好似都亮了几分。 何况,薛放把杨仪照看的很妥当,每天都要抱她去泡温泉,又不辞辛劳地给她捏腿,伺候的过于尽心。 小公爷听了江公公所说,不知是喜是悲。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