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他深 了口气,没有再问下去。 血浓于水,血缘是个神奇的东西。 不需要再看信物,见到这个孩子的瞬间,他几乎就确定了,这是他丢失了十几年的孩子。 林溪的眼眶也有些 润,分明他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了,但听到史容风开口时,心口却不停紧缩,他“啊啊”地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要回应,却说不出话,只能焦急慌 地打了几个手语。 史容风闭上眼,俯身一把抱住了失散多年的儿子。 也是他世上最后一个血亲。 林溪平时又社恐又怕被人触碰,这会儿手愣愣地垂下来,低下头没有挣扎。 良久,史容风才放开了林溪,转头望向陆清则和宁倦,威严冷峻的脸 看起来十分平静,除了方才失态抱住林溪外,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并不为所动般,只是凌厉的眼神稍微收敛了点:“陛下与帝师特地寻回犬子,召我回京,有何要事?” 眼神收敛了,但气势依旧沉甸甸的,林溪虽然有点害怕宁倦,却很喜 陆清则,忍不住拉了拉史容风的袖子,想让他别冲陆清则那么凶巴巴的。 威严的史大将军沉默了三秒,语气缓和下来:“三年之前,我本以心灰意冷,以为再也寻不回息策,辜负了他娘亲临终前对我的 代……” 史息策,就是林溪的本名。 史大将军看了看有些怯怯的小儿子,呛咳了几声,不再硬撑强硬,嗓音沙哑:“没想到还有相见之 。” 陆清则看他眼底闪烁着的微光, 角牵了牵:“我们的确需要大将军帮点忙,不过眼下你们父子方才重遇,不必着急。” 顿了顿,他看向林溪:“林溪,你随大将军回府吧,不必忧心什么,若是想小刀了,我让小刀去武国公府找你。” 林溪本来还在犹豫,听陆清则说完,迟疑着点了点头。 这对父子俩刚重遇,史容风恐怕有许多话想说,宁倦没有留人,挥挥手便让人走了。 之前的棋局被打断,宁倦十分不悦,这会儿才将不 说出来:“朕不是让他在府里等着么,急什么。” 陆清则挑眉:“史大将军找了林溪多年,换做是你丢了重要的人,恐怕更急。” 这么一说,宁倦偷偷看了陆清则一眼,倒是能理解了。 万一有一天,他把陆清则 丢了,怕是会比史容风更急更疯。 但他不可能会把陆清则 丢的。 就像他无法想象陆清则不在的 子是怎样的一样。 等大权得握那一 ,他可以把陆清则藏起来,面具之下的盛颜,只给他一人观赏。 作者有话要说: 陆清则:?收拾包袱马上跑路 宁果果:?决定让老师回顾一下中秋之夜 第五十九章 万众瞩目的史大将军回京之后,除了当 进 面圣,回到武国公府后,就再没有其他动静了。 国公府大门紧闭,问就是大将军在养伤不便见客,全部拒见。 本来以为史容风回京之后,京城的局势怎么也该有所倾倒的众人全部陷入了茫然。 难不成大将军千里迢迢回京,还真是来养伤看热闹的? 史容风手握重兵,身份特殊,因为他的态度,一时之间,京城反而又陷入了另一种诡异的氛围中,无论是保皇 还是卫 ,都暂时停止了互相攻讦,突然间相安无事起来。 陆清则身边的神秘护卫也换了个人,前几 的清洗结束,吏部顺利安 进了新人,也就暂时不再搞大动作。 蹲在刑部大牢里的潘敬民也没动静。 不过陆清则也没想过三言两语能让潘敬民动摇,他那 前去,只是需要在潘敬民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在 暗 冷的大牢里独自待着,很容易生出其他的想法,只要有过一丝怀疑,那丝怀疑就会像堤坝上的一丝裂 般,在反复的犹疑冲刷之下,一点点地扩大。 就像让卫 内部对卫鹤荣逐渐产生动摇一般。 何况卫鹤荣若是当着想捞潘敬民出来,早就出手了。 史大将军回京的第三 ,陆清则散值后,放走出吏部官署,就看到外面一个身材高大、脸上带疤的男人候着。 陆清则眯了眯眼,顿住脚步,心里生出几丝预 。 这是来找他的。 跟在他身侧的尤五警惕地横跨一步,侧挡在陆清则身前,刀疤脸注意到陆清则,抱了抱拳,语气冷淡:“在下唐庆,史大将军手下亲兵。陆大人,我家大将军有请。” 陆清则眉梢微挑。 散值之后人来人往的,吏部又几乎都是卫鹤荣的人,到处都是眼睛,史容风居然直接让他的人来接他。 他可是小皇帝的老师,再纯正不过的皇帝一派,这不是隐晦有一丝站在宁倦这头的意思了? 果然,周遭许多人的目光都变了 ,陆清则微微笑笑,上前钻进了刀疤脸带来的马车上。 刀疤脸忽略那些目光,坐上车夫的位置,尤五见状,也爬上去坐在侧,抱着手道:“我是陆大人的贴身侍卫,陆大人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唐庆不 地瞪他一眼,想到大将军的吩咐,才按下脾气,哼了一声,扬鞭一挥,驶向武国公府。 马儿被 痛,跑得就有些快,颇为颠簸,陆清则早有预料,稳稳坐着,只笑了一下:“看来京城的大道修得还不够平整,叫唐参将以为此处是敌人的战场上。” 马车内平和清润的声音不高不低地传出来,钻进耳朵里,唐庆的动作僵了下,啧了声,赶马的动作平缓了点。 陆清则丝毫不意外史大将军身边的人看不惯他。 或者说,漠北军恐怕都看不惯朝廷,尤其是皇室。 当年他们在边关御敌时,朝廷这边还在思考怎么耗死史容风好夺回兵权,来了一通背刺,换作是谁都会心怀怨气。 唐庆已经算很克制了。 国公府离紫 城很近,没等多久,就到了地方。 接近九月,京城已经秋风渐起,陆清则已经先于旁人穿厚了一些,即使如此,下马车的时候被冷风一刮,还是喉间一阵发 ,闷闷地低咳了几声。 天热些的时候还好,虽然他不耐热,但不怎么生病,但凡天冷下来,就容易三天两头倒下。 尤五扶着陆清则下了马车,又被唐庆奇怪地瞟了一眼。 头一次见到这么弱不 风的。 国公府比陆府要气派得多,御赐金匾,朱红大门,唐庆在前领路,敲开大门,领着两人进了门。 门内的景象和外头的气派就有些格格不入了,若外面还有一丝京城的繁华之 ,里头就近乎是荒凉了。 走过月亮门和垂花门,一路往里,路上几乎看不到下人的影子,四周虽然依旧楼阁成群,但木栏上褪 的红漆、干涸的旧池塘,以及因许久未打理修剪,而肆意生长的草木,还是带来了几分难以掩饰的冷寂凋零之 。 陆清则打量了一圈,不动声 地收回视线。 也不奇怪,武国公一脉只剩下史容风一人,大将军在外征战,十几年没有回过京城,国公府里恐怕早就没什么人了。 唐庆察觉到陆清则的打量,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府内只剩几个忠仆,年纪大了,手脚不方便,我们也没打算在此处停留太久,凑合凑合得了,陆大人别嫌寒酸。” 语气倒是很不客气,陆清则看他一眼,轻描淡写道:“大将军护佑大齐,令四方平安,谁敢说府内寒酸,陛下第一个砍了他。” 唐庆是行伍中人,来到京城这样规矩多的地方,浑身都不得劲,见陆清则身单体薄的,也很是看不惯,要不是史容风嘱咐他态度和善点,直接就去吏部把人绑来了。 听到这句,他张口就道:“大将军的事,还用不着陛下来客气。” 见他对宁倦没有丝毫敬意,跟在后面的尤五眉 一扬,就想训斥,陆清则抬抬手止住,不仅不恼,面具下的 角反倒弯了弯:“我知道唐参将在介意什么,但当年事发之时,陛下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幼儿,个中曲折,的确与他无关。” 道理的确是这样,但怨念也不是明白道理就可以清除的,唐庆抱着臂膀,脑袋昂起:“陆大人说的什么话,我可没提什么事。” “诸位在边关血战沙场卫国,陛下也在江右决堤千里,疫病肆 之时,亲自带人前去救难,虽非沙场,亦是为民。” 陆清则说完,在唐庆再度开口之前,淡淡打断他的话头:“我说这些,并非想让你们对陛下改观,也不是在论功过,而是想说,陛下并非庸庸碌碌、昏聩无能的先帝,诸位既然要留在京城一段时 ,尽可去看。” 唐庆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他们在边关,天高皇帝远,平 里私底下骂几句崇安帝也就算了,陆清则身为天子朝臣,就在京城这种地方待着,怎么骂得比他们还顺畅、还毫无顾忌? 唐庆忍不住又多看了眼陆清则。 陆清则的确很清瘦,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一路走来,步伐却很稳,举手投足间优雅自如,带着点仙仙的味儿,就跟他朝服补子上的那只仙鹤似的,和这两 来国公府,嘴上是拜访实则想打探的那些不太一样,那些人模狗样、敲着算盘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的官员贵族,对视一眼,就能 觉到他们脸上的笑意有多虚伪。 这人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却干净清透。 虽然陆清则戴着面具,看不见脸,但唐庆忽然就 觉,这个所谓的帝师,瞧着也不是那么不顺眼。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史大将军的院子。 陆清则来之前还估摸着,大概里面会是什么迟来的父慈子孝场景。 没想到刚踏进院落,就听到声大喝:“再来!” 陆清则抬头一看,就见史大将军只穿着身中衣,手里提着把木 ,在和他丢失了十几年的宝贝儿子干架。 在史大将军大开大合、极具 迫力的招式之下,林溪明显有些左支右绌,俊秀的小脸紧紧绷着,招架不住,只能不断后退,试图史容风的破绽。 唐庆一踏进院子里,见到这场子,眼眦 裂,怒吼出声:“大将军!我就一眼没看,您又拉着小世子比划,大夫说了,您要静养!静养!您知道静养是什么意思吗,能躺着就别动!” 陆清则:“……” 尤五:“……” 这一嗓子下去,并未干扰到正在切磋的父子俩,反倒让史容风加快了速度,一柄木 被使得出神入化,招式简单却凌厉而致命,最终“啪”地一下,林溪在格挡时手中的木 被另一把木 生生折断,被磨秃的木 头顶着林溪的脖子。 切磋结束。 史容风收 道:“若是在战场上,你方才已经死了千八百回了。” 林溪 口剧烈起伏着,头上也浮着汗,默默地点了点头。 唐庆又吼了一声:“您对小世子这么凶做什么,小世子又不上战场!” 说着去抄起被丢在架子上的外袍,骂骂咧咧:“天冷下来了还只穿着单衣, 身的伤,万一染了风寒怎么办!” 史容风假装聋了听不到,丢开手里的木 ,接过旁边亲卫递来的帕子擦擦汗,扭头看到陆清则,脸上洋溢着 朗的大笑:“来了啊。” 和前几 进 时的样子大相径庭。 陆清则一时有点搞不清楚史大将军什么意思,眨了眨眼,含笑道:“天 晚了,秋风寒瑟,将军虽然不惧风寒,不过眼下伤势未愈,还是听听大夫的话比较好,免得叫唐参将和小世子也担心。” 听到这话,气得够呛的唐庆瞅他一眼,眼神又和善了点。 史容风咂了咂舌, 觉陆清则这话听着舒服点,勉强接过外袍披上了,也不说把陆清则叫过来的意图,看了眼唐庆:“去厨房看看好了没,今晚招待客人,叫他们少放两把盐。”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