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可以讨价还价,不会一口气把西凉吃死,适度让让步,也是彰显大周的辽阔 怀与气度。 若是能说动降将, 召他们来为大周效力,也是可以的。 泱泱大国,海纳百川。 想当年,天下大 之时,许多英雄逐鹿天下,手下将士们各为其主。 先帝在征伐过程中,亦招募了不少人,有与原主志向不和、主动来投的,也有投降后决心效力的。 先帝并不会刻意区分他们的出身,一视同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那些降将,亦为大周建朝立下许多战功。 如今的大周,如此缺少将领人才,若能通过降将补充,稍作缓解,也是个途径。 当然,话说回来,不管是继续打下去,还是两方和谈,都是建立在这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之上。 旁的暂且不用说,夸前方将士,那总归错不了。 “永宁侯不愧是先帝麾下的第一猛将,虽因病情上不了阵,但他是定海神针!” “是啊,老侯爷一道飞门关,军心一定,便出成效了。” “等老侯爷恢复康健,区区西凉,不在话下。” “此战大捷,定国公当居首功!不愧是林家的儿子,用兵神了!” “哎,我看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正是因他年轻,才会这样胆大、敢打。” “年轻好啊,都说故人远行,大周后继无人,现在看看,还是有的,只要给他机会,他就能一飞冲天。” “那也是老侯爷当机立断,敢让定国公这样的小辈领战。” “是啊,太师家的孙儿也是奇袭兵里的一人,诛杀石魏、擒获李芥,他也出了一份力,好好培养一番,将来也是我大周栋梁。” “我们大周,老有永宁侯,少有定国公,真是天佑大周!” “皇上英武圣明。” 太多年了。 已经有太多年,大周不曾取得过这样的大胜了。 让人怎么吹嘘都不为过。 夸赞之语,谁不会说? 说人坏话时需得斟酌、思量,夸人 本不用过脑子,那真是出口成章、滔滔不绝。 夸完这人夸那人,只恨不能吹上天。 黄太师站在殿内,不时与人拱手,在众人对黄逸的夸赞中谦虚着。 笑容堆 了他的眼角眉梢,让原本打不起来 神的老头儿看着都年轻了几岁,但只有黄太师自己清楚,他的心里很沉。 孙儿有出息,孙儿在一场大捷里做了贡献,黄太师定是为他高兴,脸上有光。 若非早朝上不合适,他都想回家去与家里人说一说,一家老小举杯庆贺了。 可让黄太师如鲠在喉的,是皇上的态度。 皇上先前那莫名其妙的动摇与畏惧。 太反常了。 黄太师在官场上混迹几十年,直觉告诉他,皇上的这些情绪背后,一定有故事。 他不能戳破,他要装作不知道,但他绝对不能真的不知道! 假糊涂、真敞亮。 若不然,哪天山崩地动,他却睡得云里雾里,这怎么行? 一面与众臣谦虚,一面,黄太师又悄悄观察皇上。 皇上的面上,看不出任何喜悦。 哪怕是朝臣三呼万岁、天佑大周,皇上的眉头都皱着。 朝的 喜,如夏 灿然,而龙椅之上,却是寒冬腊月。 皇上紧紧握着龙椅的扶手,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一刻,他如坠冰窖。 底下夸林繁夸得越多,皇上的心就越冷。 无可抑制的,他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 从赵临登上战场之后,他的胜利传回来,皆是一片沸腾。 驻地的军帐、主城的议事堂、立朝后的金銮殿…… 而他赵隶,站在其中,以不同的身份,听着大臣们几乎如出一辙的夸赞。 尤其是建隆三年,朝中被这些夸赞淹没了。 “皇太子用兵如神。” “皇太子所到之处,举城来降,这是天下对大周的认可,对太子殿下的认可。” “我大周的太子,骁勇、有人望,真乃幸事!” “天佑大周。” 那些赞言从记忆深处翻涌出来,与如今殿内夸奖林繁的话重叠在一起。 皇上闭上了眼睛。 大笑着的赵临,与神 淡淡的林繁,两人的面容在他的脑海里一点一点重叠。 像吗? 比前些年像。 越来越像了,他为何早几年没有看出来这种相像呢? 那林繁是吗? 一定是的。 哪怕林繁不似赵临情绪外放,哪怕林繁那弯弯绕绕又烦人的脾气与赵临截然不同,但他打起仗来,这种完全不要命、兵行险着、大胆又有想象力的方式,和赵临一模一样。 通过血脉延续的本 ,哪怕林宣养了他八年,依旧埋在了林繁的骨血里。 一旦到了他展现的时候,锋芒毕 。 第217章 一盆冷水 徐公公立在皇上身边,后脖颈拔凉拔凉。 金銮殿中这么多人,只有他真正知道皇上的想法。 皇上为何格格不入、为何闷闷不乐? 他一清二楚。 清楚到,徐公公没法不心惊 跳。 文武大臣们夸得越多,他就越怕,怕到恨不能立刻退朝,让皇上回御书房里生闷气,他小心翼翼伺候,也好过站在这儿,两面煎熬。 好在,皇上没有让他煎熬太久。 许是他自己也听不下去了,皇上挥手退朝。 朝下雀跃的声音瞬间止住了,纷纷列队,恭送皇上。 皇上亦知自己脸 不对,深 一口气,让自己勉强冷静三分。 “前方大捷,众卿喜悦难抑,朕亦相同,”站在殿中,皇上冷声道,“只是,大战并未结束,西凉之后会怎么选,南蜀确定不掺和了吗?这些还都没有答案。现在高兴,未免太早了!大军尚未回京,各方不该放松警惕!” 这些话,如一盆冷水, 面泼下。 却也十分有理。 众人忙拱手行礼,口称“谨遵皇上教诲”。 皇上大步 星出了金銮殿,仪仗跟了出去,等那厢走远了,殿内的气氛才缓和了些。 当然,不似先前一般、恨不能立刻打开酒窖、开庆功宴了,而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了后续的安排。 黄太师没有参与,他背着手慢慢往外走。 迈出大殿时,初 伴着晨曦,照亮了整座广场,也映在那层层琉璃瓦上,闪着光,落到了黄太师的眼中。 不由地,老太师眯了眯眼。 而后,他转头看向皇上离开的方向。 皇上早走了,看不到什么,老太师却没有收回目光,他在心里反复咀嚼着皇上最后说的话。 理是这么一个理。 只是,不合时宜,也不该由皇上来唱这个黑脸。 先前最合适 畅的,该是有人站出来为永宁侯、定国公等人请功,皇上安排赏赐、退朝后送往各府,再由一位老臣站出来把黑脸的活儿做了,皇上打个圆场,赏归赏,后续谨慎也需谨慎…… 偏偏,这套最 畅的,能提振士气的同时,也让众人不会因盲目乐观而另出岔子的议程,没人出来当先锋。 当然,他黄太师也不是光吹不练的假把式,偏今儿这先锋官,不适合他来。 黄逸亦出了战功,黄太师出来嚷嚷请功,这也太…… 太厚脸皮了嘛! 各司其职,各行其是。 今 适合他的是黑脸,他来当那个破坏气氛的人。 可惜…… 身后传来脚步声。 黄太师看了一眼来人,正是范太保。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