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一章:心莫共花争发(17) 傍晚时分,东苑依然灯火通明。 暖若的堂屋里,皇甫策半倚在正座上,舒展的眉宇已有疲惫之,但轻扬的角,意态闲适,神情愉悦。 侍离开后,明熙不好在东苑面,但近半个月的相伴,颇有一不见如隔三秋的失落。阑珊居关闭正门后,明熙端着准备了一的贺礼,迫不及待的去了东苑. 橘的光线,让一切都显得柔和,闭目躺在长榻上的人,因那安适的神,整个人宛若动着浅浅淡淡的辉光,不耀眼,但很夺目。 进门所见,让明熙不神思恍惚,屏住了呼。徐徐朝前走,可每一步都好像走在了棉花上,如此的不真实,又有些莫名的胆战心惊。相隔一光景,再见这人,仿佛回到多年前,花树之下,少年抿含笑,斑驳的光下,那人显得风姿卓越,俊美无俦,神情豁达,自带一份天成的矜贵与耀眼。 很多很多年前,不知从何时起,不知所为何事,每见这人,内心深处总是不自觉得带上几分盛气凌人和隐隐的不安。表现越是傲气凛然,不可一世,内心越是没有底气。想讨好,不会温软。想靠近,瞻前顾后。想得到全部,最后反目成仇。直至今,明知已行至末路,才有了破釜沉舟的胆量与不顾一切的勇气。 细微的声响,让皇甫策从沉思中醒来,侧目见端着托盘的明熙,怔愣当场。 南梁与大雍的世家虽有些差距,但都最讲究风骨仪态,文雅清贵。郎君若从文,自然百般好,文武双全也亦可,但是习武带兵,那当真算不上值得称道的事。 世家的众郎君们,自幼锦衣玉食,奴仆成群,即使为官,也讲究清贵,不务实务最佳。也大多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莫说洗漱穿衣这等常琐事,毫不夸张的说,即便走上几步路都要侍从左右搀扶。 自然,从南梁到大雍也不讲究女子洗手作羹汤,也没有许多的行为规范。在此时,门阀世家也好,寒门庶族也罢,女子的地位也不输郎君多少。自然,小娘子们,不管受宠与否,个个尊贵至极,不做琐事才是常态。 谢氏可谓当世大家。谢贵妃身为世家嫡女,却不许儿子有这等习惯。皇甫策五岁启蒙,文武兼并。七岁洗漱束发,穿衣用膳,都已不再依赖侍。 明熙端着托盘,站在原地许久,对上那双有些愕然的清湛目光,好不容易下去的羞怯窘迫,再次蜂拥而出。 “你……醒了?”明熙脸颊绯红一片,恨不得扔下手中的东西,转身逃出去。 “你手里拿的是?……”皇甫策从怔愣中醒来,见明熙窘迫,心下有些好笑,可面上丝毫不显,可声音中已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许安抚。 不怪皇甫策有此一问,自儿时到现在,所有的记忆里的贺明熙都是高高在上,矜贵奢傲的,从不曾做过任何常琐事。 在中长到十三岁,不算宦官,光伺候明熙穿衣洗漱的女六人,束发用膳的女六人。皇甫策那时也不过只有四个伺候女罢了,直至被封为太子,才翻了一番,但即便如此,也是与在中时的贺明熙无法相比的。 明熙虽力持镇静,还是有些心虚的垂下眼眸。她将托盘放在桌上,似是漫不经心的开口道:“血燕、莲子、红枣,最是益气补血,你尝尝,可好?” 皇甫策低低的笑了起来:“如此慎重,莫非你亲手做的?”虽觉这盅粥,十有八九出自明熙之手,但皇甫策不知为何,总想亲耳听见答案。 明熙蹙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还怕有毒不成?” 皇甫策再次不自主的抿笑了起来,清湛的眼眸越显柔和。这般的看了明熙好一会,直将她看得不自主的微垂下脸。 皇甫策起身,盛了碗粥,抿了一口微眯起了眼:“新换了厨娘?比前几的粥都要软绵入味,可见是用了心。” 明熙也忍不住的想笑,面上还是带了几分骄矜的抿着:“如此,你劳累了一,该多喝些。” 皇甫策听着这般言不由衷的话,心中泛起了陌生的甜。一整的来送往,多是攀附谄媚之人,收到的贵重之物不知凡几,虽有得偿所愿的畅快,但多了还是有些厌烦。可这一盅不知熬了多久的粥,虽不贵重独得青睐,皇甫策深有被取悦之意。想必,也是因为这其中的用心的缘故。 往里,多少次针锋相对后,皇甫策都想,若有翻身之,必然会给贺明熙好看。可到了此时此刻,这人明明还是如昔的娇蛮,可不知为何,看来看去总带上了几分可怜可。 两人相对而坐,皇甫策喝完后,又盛了一碗。明熙眉宇间彻底舒展开来,眼底尽是愉悦。许是染了这份喜悦,皇甫策抬眸,宛若掉入了那双灿若星辰含笑意的眸中。从不知,这人眼中有笑的模样,竟是闪闪发亮,耀人目眩。 明熙见皇甫策停住了动作,不疑惑道:“怎么不喝了?” “呃……咳,没什么,好喝的,你尝尝吗?”皇甫策佯装无事垂下眼眸,只觉得耳烧得厉害,心跳也莫名的快了不少。 明熙不曾察觉异常,心意足的盯着对面的人:“你喝吧,我用过了。” 这些时,皇甫策脾气越发的温和了。两人在一起,即便不做什么,明熙也觉得亲近。偶尔四目相对,仿佛都带着微醺的甜醉,让人沉醉。那种内心深处的恋慕与喜悦,难以遮掩,也不想遮掩了。明熙深以为,只要能这般的相处下去,似乎每一天都是最好的。 可惜圣旨来得太快了,从今起,皇甫策恢复了往昔身份。明熙虽为他高兴,可心底更多是不安与失落,只怕短短时的和平相处,在不久之后,便成奢望。 即使如此,因有了这些时的朝夕相伴,明熙也少了许多暴躁苦闷。不管如何,在这样的子里,都该为对方庆贺一番。 自小到大,也不曾学会如何讨好别人。虽有裴达给出了主意,但这一整,明熙都在厨房消磨了。燕窝粥看似简单,但从泡道煮也有十几道工艺,不知煮了多少盅,直至傍晚时分,才出了这盅卖相味道俱佳的。为此,明熙很是沾沾自喜,颇觉厨艺女红不是难事。 明熙笑道:“吃了吗?若还饿,厨娘准备了些点心。” 还是往的声音,还是往的人,可这普通简单的一句话,为何竟能听出温柔缱绻之意。皇甫策下心中的悸动,漱了漱口,若无其事的擦了擦角,轻声道:“一盅粥都见底了,若再吃,怕夜里积食。” 明熙了然的点头:“昨夜大雪,这样冷的天气,还是在屋里好些。” 皇甫策自然看见了明熙眼底的眷恋不舍,不开口道:“不然,我们手谈一局?” 这句话不经思索的说出,皇甫策虽有片刻的后悔,抬眸间,对上明熙突然发亮的眼眸,那一丝悔意也烟消云散了。 明熙棋艺不佳,棋品更是出了名的差,当初在中,可都是人尽皆知的事。这三年,皇甫策宁愿左右手对弈,也不曾起过与明熙手谈的心思. 明熙踌躇不前,有些为难:“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让我三……五、不,七个子……如何?” “善。”若非对上那双怀期待与小心翼翼的眼眸,皇甫策定会不客气的笑出声来,此时说完话垂下眼眸,遮盖了笑意。 “那还等什么!”明熙听到此话,来了神,生怕对方反悔,毫不犹豫的坐到了棋盘边上。 屋内虽只多了一个人,空气中都多了几分暖暖的微甜,有种说不出的放松与惬意。每落一子,皇甫策都不经意的抬眸看明熙一眼。 一炷香的功夫,明熙已将五个指甲咬了一遍,眉头紧蹙,每次落子,呼都放得很轻很轻,还要小心翼翼偷瞄对面一眼。 本一盏茶便可结束的棋局,硬生生被皇甫策故意放水拖了半个时辰,直至最后一个子落下,皇甫策长舒了一口气,坐正了身形。 明熙懊恼叹了口气,开始数输了的棋子:“输了三子,刚才要是能放在这里,再走这里,应该就不会输了。” 皇甫策垂眸,抿了一口气茶水:“嗯,也对。” 明熙似是觉得输得有些难堪,不又道:“方才你肯让十子,我许是就不会输了……可以平局了,我再这样走,放在这里,还可能还会赢。” 皇甫策垂眸好半晌:“嗯,也是。” “不然,我们再来一局?你让我十子?……可好?” 皇甫策噙着笑,侧目望向窗口的方向:“时辰不早了,不如改如何?” 明熙失望道:“可你最近几肯定都很忙……不知会改到那去。” 皇甫策终是忍不住轻笑出声:“怎么也要等到你十个指甲长出来,才有得咬,不是?” 明熙立即将双手藏在身后,回过神后,顿时窘迫加,红了耳,朝外看了一眼:“唉?!天已经那么晚了,你忙累了一,我先回去了!” 皇甫策微微抬眸,轻声笑道:“不再留一会了吗?这里还有些上好的瓜片……” “不了不了,西苑……西苑还有一些事!”明熙头也不敢抬的朝外走,期间差点撞翻了百宝阁,直至快跑出院门,冷风吹过发热的脸颊,这才稍稍回过神。 皇甫策望着明熙跌跌撞撞的身形,不失笑,当脚步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屋里似乎在瞬间,便冷清了许多。这半个多月里,不到皇甫策就寝,明熙绝不离去的,可这样头也不回的跑了,倒是让皇甫策的平白生出莫名的失落。 柳南凑到皇甫策耳边轻声道:“傍晚时,殿下说手脚疼得厉害,这会可好些了?” 皇甫策闭目摇头,疲惫道:“忍忍就过去了。” 明熙反转回来,正好听到了这句话,霎时在门口定住了身形,脸上的笑意也散去了,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推门走进去。 皇甫策听到声响,侧目看到门口,见明熙回头,有片刻的愕然:“怎么?还有别的事吗?” 明熙走道了皇甫策身旁,沉默了片刻道:“柳南去请个大夫。” 皇甫策道:“都是旧伤,找大夫不过是白忙一场,无甚大用。” 不过是片刻而已,不知是否是错觉。明熙觉得此时的皇甫策比方才苍白虚弱的多,那出的手腕上,整齐的伤疤,刺得人不敢直视。 当初救出来皇甫策时,裴达找的是帝京的名医,到底不比中御医。那大夫也曾建议最好能请中御医治伤,但明熙那时也深怕中大火乃陛下授意,不敢冒丝毫风险。以至于,皇甫策的手脚都留有很大的病痛。虽然太医后来也说,即便他们在此也不过如此,可明熙只当是安的话,依旧很是内疚,几年如一的心养护,依然不见起。 柳南道:“奴婢已让人准备药汤,让殿下少泡一会。” 明熙紧蹙着眉头:“昨才泡过,不是说这止痛的药汤,最短也要五一次,泡多了不太好吗?” 皇甫策半垂着眼眸,倚在长榻上,安抚道:“无妨的,不然疼得难以入睡,明肯定还会有不少人……” 柳南低声道:“虽有地龙,可冬天,殿下一宿一宿的睡不着,少泡一会,总好过挨着疼。娘子先照顾殿下片刻,奴婢先去准备药汤。”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电脑打字不好使~!先这样和大家说一声!! 真的不要看到这里就觉自己知道下面的剧情 我觉这次不是谁都能想到剧情呀! 我你你也不用我!这次的特别理智!!! 剩下的问题~等我换好用的电脑再说吧 第19章?第一章:心莫共花争发(18) 柳南离开后,屋内是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手谈时的轻松,全然不复见,明熙觉该是说些什么,可几次张嘴总也发不出声音来。每每得知皇甫策的旧伤复发,明熙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极不好受的,即便争吵也会带上几分心虚和不自主的让步。 在不久前,得知救下皇甫策乃陛下默许时,明熙更是后悔的无以复加,深恨自己当初的胆怯懦弱,没有破釜沉舟的请太医给皇甫策治伤。 皇甫策舒了一口气,柔声安抚道:“孤都已习惯了,并非不能忍。” 明熙心中大痛,咬着:“你……你当初可有看到行凶之人?” 皇甫策睁开清湛的眼眸,看了明熙片刻,不喜不悲道:“大雍深,戒备如何森严?虽是夜半,可谁的人能在中放火伤人后,安然无恙的离开呢?” 明熙低声道:“……你还在怀疑是陛下?” 皇甫策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你为何不想想,夜半时分,孤和母妃都在主殿里?” 明熙恍然顿悟,当时半夜时分,母子两人为何会在主殿当中:“不光是你和谢贵妃在主殿里,还有平里伺候你们的侍……都在其中。” 皇甫策冷笑一声:“当天黑不久,外递来了舅父谢楠的手书。母妃在天晚后,才敢将孤叫去,商议对策。” 明熙道:“你怀疑你舅父的手书,也是放火人的手笔吗?” 皇甫策道:“孤与母妃被软月余,已收不到外面的只言片语,那手书在当时宛若救命的稻草,可如今回想起来,还不够可疑吗?”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