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只是失望地看我一眼,都没有问我一句为什么,便身子一侧,快步擦肩去扶地上的顾茗了。 而先前被安排在外头把风的小玉这才火急火燎地跑进来,瞧着眼前的场面,很是傻眼。 总归还是陆澈先开口:“盈盈,你过往贪玩些也便罢了,不想今竟如此胡闹!”他搂着岳彤瞪着我道:“堂堂皇后,身怀六甲,不好好在中养胎,却跑到这里来与后妃嫔争风吃醋,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我晕了一晕,瞬时有些站立不稳。 一旁的小玉眼疾手快将我扶住,小声道:“娘娘,方才皇上来的时候不让我出声,自个儿就进来了,我这才没来得及通风报信。” 我了然点头,斜眼看了眼陆澈怀里瑟瑟发抖的岳彤,又看看是怜惜的陆澈,心下一片荒凉。起先还不能置信陆澈会放任我被困顾府,如今回想,帝王就是帝王,他利用你、哄骗你、抛弃你、不信你,样样都是□□,容不得你辩驳半分。 我语调平稳地道:“臣妾失仪,这便回反省。” 语毕再不讲话,拉着小玉直奔行云阁的大门。 路上心中纷,越走越快,只想尽早离开这个污秽之地。 我不恨岳彤,只觉得她可怜得很。为了跟陆澈通风报信,竟不惜赔上整个家族的命运,而最终陆澈并没有动,反将她放到粟敖受尽苦楚。不想,她不仅不怨不憎,反将一切的仇怨都转嫁到我的身上,实在悲哀。 如今陆澈或许悯她受磨难,但过一阵呢?帝王无情,她又能霸占到几时? 回到里,我腹悲怆,同时觉得他此前待我的温柔也尽是假象。亏得一开始见到他与顾茗卿卿我我时还顾他信他,如今想来,不过是痴傻天真罢了。 小玉立在一旁,许久不出大气的她终于讲了第一句话:“娘娘,您当时怎么不跟皇上解释啊?” 我懒懒地靠在软榻上:“他一进来便认定是我在打骂岳彤,我还有解释的机会么?” 小玉想了想,只能宽道:“娘娘,您别难过,今定是被岳彤那个人给算计了。皇上一时糊涂,还能糊涂一世?娘娘怀着小殿下呢,她有什么?无权无势的,咱们还能怕她不成?” 好歹还有个肯信我的,我长舒一口气,心中宽不少。 是啊!我如今怀着孩子,陆澈即便再不信我,也还是要顾忌着我肚子里的骨血。我即便对他再失望痛心,也还要在这个里存活下去。 我虽生长在民间,却还是听说过不少中的故事。 说是不得宠的妃嫔产下孩子,皇上会将孩子送到得宠的妃嫔中养育,叫人母子分离,很是残忍。 我觉得再这么下去,我迟早要步上这个后尘。 为了这个孩子,哪怕顾茗再是毒辣很绝,我也必须要与她斗上一斗! ☆、念云丫头 隔,中的传言渐盛。 一说:“乡野来的女子就是泼皮,竟然跑到其他妃嫔的住处去撕衣裳砸东西,简直闻所未闻!我前儿怎么说来着?皇后就是容不下顾氏!连太后都保不了自家侄女,这个长得像的还能蹦跶多少子?那若不是皇上及时赶到,还不知道要如何收场呢!” 一说:“倒是这个岳才人顶会做人,昨到御花园遛弯时撞见我的裙子破了,硬是了我银子去置办新的!旁的不说,就说那念云郡主,往谁也不近,不就只跟在皇后后头吗?这阵子也转投岳才人那边儿了。” 又一说:“可见连五岁的娃娃都分得清丁卯,咱们皇上还能任由皇后胡作非为下去?要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才只叫她回反省,多半是看着龙嗣的面儿上。” 再一说:“所以要在里吃得开嘛,还是得尊上下懂礼教。这岳才人甭看她柔柔弱弱的,每太后里的晨昏定省却一都没落下,偏生咱们皇后娘娘,没事从不踏进琼华殿不说,每回去了,还惹得太后一肚子气。一比较起来,谁不往岳才人身边靠啊?” 言纷纷上,大多都传我在陆澈跟前失了宠,在整个后失了人心。若不是我尚还怀着龙嗣,那些趋炎附势的人怕是连我这鸾鸣殿也不想进了。 但既是所有人都忌惮我怀着龙嗣,那便拿皇嗣当做筹码,赌一赌陆澈究竟是要我还是要她。 回想顾茗中暑那一回,我千方百计地想装个病将陆澈留下,但钻研许久硬是没想出个合适的病症。如今怀了身子,倒是方便得很。 小玉也很是上道,待我捂着肚皮往椅子上一歪,她便清一清嗓门,大喊道:“太医!快请太医!娘娘忽然肚子疼!” 这一声洪亮的嗓音出去,鸾鸣殿中霎时炸开了锅。 女太监纷纷冲进来架着我,稳婆刘麽麽又是摸手腕又是摸肚子,生怕我尚不足月便提前早产。摸了半天发觉并无早产的迹象,方战战兢兢地将我扶到上歇着。 一时间,鸾鸣殿内成了一锅粥,我却只管做出柔弱的模样捂着肚子喊疼。 不一会儿,萧太医便提着吃饭的家伙上门。屏着气息凝着神,隔着帏诊了好半天也没敢下定论。 我心中了然,一个没病的人非要诊出点病来确实困难。但身为皇后,我若说有病他却说没病,此人多半是不想在里混了。 然而就在这个诊出和没诊出的当口,随着一声“皇上驾到”,陆澈又领着一啪啦的人进来了,萧太医顷刻间吓得脸都白了。 许是着急,陆澈开口便训:“让你们好生照看皇后,就是这样照看的?” 话音一落,屋里的婆子人跪了一地。 他指着小玉:“你时时跟着皇后,你说,怎么回事?” 小玉颤抖着跪起来一些,答道:“这几娘娘本就吃不下睡不好的,神头也不是很足。尤其是昨……”她稍稍放低了音量:“尤其昨从行云阁回来,娘娘便更显郁郁。今奴婢正给娘娘梳妆呢,娘娘就说肚子疼。” 听她一顿诚惶诚恐地说完,我透过眼角的余光瞅了一眼,发现地上的萧太医偷偷抹了把汗,想是终于查出我病在何处了。 陆澈沉半晌,转身道:“萧太医,皇后如何了?” 萧太医这才直了身子,答道:“启禀皇上,娘娘此症乃思虑过甚所致。需吃几服安胎药调养,同时保证心情舒畅便可。” 陆澈紧蹙着眉头,挥一挥手:“你先下去。” 萧太医如临大赦,弓着身子便退出去了。 跪着的这一地女老妈子见状,也跟着不声不响地退了出去。 陆澈走到我边坐下,看看我的脸,又望一望屋里的陈设,踌躇许久,缓缓开口:“盈盈,你是不是在怪我?” 我摇摇头。 自成婚起到现在,他无时无刻不在诓我骗我利用我,如今又避我冷我不信我,我对他的情,岂是责怪这么简单? 我努力回想斗戏里妃嫔是如何讨好皇帝的,想了半晌,做出弱风扶柳的模样答道:“是我自己不争气,没顾上自己的身子。” 他听我说了这话,果然愣住了。 本以为他是为我突然的温顺所,不想下一刻,陆澈叹一声道:“我好好与你说话,你何必同我赌气?” 怎么就成了赌气了?我明明觉得方才的口吻很是我见犹怜啊! 我软软地道:“我没跟你赌气。” 他默了默,又叹一声:“我知道,你很在意我。这几吃不下睡不好都是因为我有了别的妃嫔,你怕我有了别人就不喜你了,是不是?” 他这话问得甚好。 犹记得当在顾府的后院,陆澈信誓旦旦地说后中不会再有妃嫔,当时我不过多说了两句,他便气得要纳品秋为妃。如今真的有了妃嫔,又却是这般说辞,真是好没意思。 我望着顶的帐子问他:“你记不记得当在顾府后院,你同我说过什么?” 他呆了一呆,深一口气道:“盈盈,岳彤身世可怜,我对她只是怜悯。” 顾茗说得没错,陆澈果真对她很是怜惜。如今木已成舟,我也不指望他能将里的采女才人都赶出去,只恨自己痴傻,竟信了他的鬼话。 我道:“那你知不知道岳彤便是顾茗?” 陆澈点点头:“顾茗被我放出去,吃了很多苦。太后将她寻回来,便是希望我好好待她。” 若不是此时尚在装病,我连跳起来的心思都有。 回想当在琼华殿,太后口口声声说不会连自己的侄女都不认得,没想到什么充实后、多备皇储,都是他们联合起来欺骗我的借口! 我他妈就是个傻子!陆家上上下下全是骗子! 我自眼角挤出一道泪痕:“所以顾茗说的都是真的咯?” 陆澈瞧着我的眼泪,脸上略有慌:“她与你说了什么?” 我继续望着顶:“她说那我被困顾府是她跟你报的信,你听了不仅不救我,还利用我做饵引出顾炎谋反一事。”我看他一眼:“所以事发后你决意将她放,本不是气她险些害我丧命,而是怕她告诉我这些对不对?” 他大约没想到如今那个叫人怜悯看似柔顺的顾茗会告诉我这些,一时间愣怔原地,好半天才辩解道:“不是,当时之所以不救你,是怕此举会怒顾炎,我怕他伤害你。后来我买通了陈婆,终于等到救你出去的机会,没想到事情偏生就那么巧,她被你打晕了。守在外面的人没有得到信号,不敢贸然动手,却看到顾府的府兵倾巢而出。这件事误导了他们,他们也以为你被人救走,大街地寻你去了。” 他深一口气:“盈盈,相信我,我从未想过要将你放在顾府做饵。只是千算万算,我万万没有算到,你居然这么聪明,所有人都被你骗了。” 我仔细推敲了一番这些说辞,又比照他深深切切的口吻,觉着可信度还是有个七八分,但一想到昨的事,脾气就控制不住上来了。 我抹一把眼角的泪痕,硬着脖子道:“若我说不信呢?” 陆澈呆呆地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无奈道:“你从前不是这般不讲理的人。” 从前从前,若我还像最初那般没心没肺,还能活到今吗? 我怒道:“今你要我信你,那昨在行云阁,你可曾想过信我?” 他动了动嘴,大约想说点什么,但半晌过后,终是道:“盈盈,你累了,先好好歇一歇吧,我明再来看你。” 上忽然一轻,随着轻浅的脚步声与太下掠过的光影,殿内彻底只剩我一人了。 我用手捂着眼睛,脑内纷杂而过。如今我不信他,他不信我,不知这样算不算扯平呢? 我总归还是学不会如何讨好一个男人的。 原本是打算借着腹中的孩子让陆澈对我心生怜悯,不想最终只落得个相顾无言的结局。此后陆澈又来看过我几回,可每每相见,不是无言以对,便是貌合神离。 连念云都说:“皇娘娘,斗戏不是这么演的,你得让皇伯伯时时想着你的好,却又对岳才人心生厌恶才行。” 我自然知道这一条,但我如今对陆澈怀有怨怼,实是在他面前做不出喜喜的模样来。再加之顾茗做事滴水不漏,我又逮不着她的错处,要如何让陆澈对她心生厌恶? 我沮丧道:“如今连你都整往岳才人那跑,我又怎么才能让皇上厌恶她?” 念云坐在凳子上晃悠着双脚,皱着小眉道:“皇娘娘,你是不是傻啊?我去岳才人的住处,自然是帮你收集她的罪证了。” 我无奈地看着她:“那这几你收集到什么了?” 她停下晃悠的双脚,跑过来凑近我耳边道:“我今去岳才人里去得早,正遇到她的婢女在收拾铺呢,原来皇上虽然偶尔宿在她那,却并没有宿在一张上。” 我惊讶地回过头,哭笑不得地道:“小孩子家家的,将这些事观察得这么细致做什么?” 念云嘟着嘴控诉:“都说过我不是小孩子了!” 我用手指推推她的脑袋:“那你是怎么发现他们不宿在一张上的?” 她眨巴两下眼珠子,一五一十地道:“那时候皇伯伯和岳才人正在用早饭,但我已经提前吃过了,左右无事,就趁他们吃饭时在行云阁里窜。结果跑到卧房的时候,发现卧房里有两套铺。皇娘娘你说,若是二人宿在一张上,要两套铺做什么?” 我傻了一会儿,全然分析不出这是个什么道理。 陆澈与顾茗,时而画妆花,时而读书赏画,看起来简直是琴瑟和谐举案齐眉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明面儿上这么亲密,背地里却不睡一块儿? 念云嘻嘻一笑:“皇娘娘,这下你总该不生皇伯伯的气了吧?” 我慌忙转过身子,扣着指甲嘟哝:“我又不是在气他睡了别人。”何况……何况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啊!谁知道是不是陆澈想睡,但人家顾茗不让他睡呀? 嘟哝完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个五岁的小丫头竟是在说第之事,慌忙回过去叮嘱:“这件事你万不可告诉旁人,若旁人听了不仅会笑话你皇伯伯和岳才人,还会笑话你呢!” 她赶紧捂着嘴巴,做出噤声的手势。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