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她有朝一真的不存在于世…… “那这条消息就是我的遗言了。”令梨唔了一声,很认真地检查了一遍有没有错别字。 好歹是遗言,有错别字多丢人,回头师兄烧纸钱给她的时候,这将是孟婆汤都洗不掉的黑历史,要被其他小鬼笑话的。 “好了。”令梨坦然地摊开聊天页面给薄念慈看,“我没有透尊者的半点消息,也请尊者遵守承诺,不与我宗长老为难。” 薄念慈神微妙地看完了令梨瞎编的整套说辞,毫不怀疑,她一口一个贼人是在骂他。 传.销窝点暗讽魔域,贼人大王明嘲魔尊,唯有侦探小梨出淤泥而不染,光明正义大气凌然,视死如归投身于以身饲魔的痛苦责任,今年动正道十大人物没有令梨绝对是黑幕。 “敢说啊。”薄念慈红眸明灭不定,但他竟然没有生气,转而道,“随我去仙府,你来带路。” 月圆之夜在三之后,令梨不觉得面若好女容比花娇的魔尊大人准备在仙府门口打三天地铺。 令梨自己是不介意打三天地铺等门开的,野外营有什么不好?省钱省事,也是苦修的一种。 “尊者是疑心我嘴谎言,假借仙府之事拖延时间,实则并没能收服剑魂?” 令梨皱眉,很严肃地说:“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侮辱我的良知,侮辱我的道德,但你不可以侮辱我的职业素养。” “良知、道德?”薄念慈睨她,“你有这玩意吗?” “别废话。”他懒散道,“让你带路就乖乖带路,听着像你有选择权一样。” “疑不疑心你说了不算,但你最好盼望自己多点用处。”薄念慈不重不轻地捏了捏令梨脖颈,警告似的,“虽说迟早要死,多活一天不开心吗?” 多活一天肯定开心,但也要看是怎么个活法,若是早死早摆这个动不动掐人脖子的坏家伙,不失为一条光明大道。 令梨出令瓜剑,安抚地摸了摸剑身,剑尖自行调转朝向南边。 “是我御剑带你,还是?”令梨问。 她话音未落,滔天的魔气席卷而来,猩红的气息宛如锁链一道道上令梨。 狂风骤起,院中红枫叶片飘落,寥落无痕。 红浪翻滚,令梨仿佛置身于颠簸的船只,冰冷的气息若即若离地贴在她周围,寒意刺骨。 舒适度为零的体验,如果不是令梨多年飙剑毫无恐高恐速的病,现在必然胃袋翻腾止不住呕吐的望。 如果吐在他身上,他真的会把人掐死吧? 或者说留一口气,吊起来饿上三天三夜,虚弱到只能挂在他身上被拖着走。 “虽然是我五杀他在前、拉网线删他好友在先、夸他天下第一美人踩尽雷点,但他的报复心至于如此强烈吗?”令梨狠狠腹诽。 天价通缉还不够,窒息惩罚嫌太轻,真是逮着机会就让令梨不痛快。 脸泛白的女孩子不吭声了,魔气裹挟她的四肢,让令梨看起来像只被拎着耳朵提溜起来的垂耳兔。 薄念慈匿身于猩红雾气中,偏着头打量她。 脸有点苍白,但神态平静,显然很习惯这样让人天旋地转的速度和高度,只不习惯受制于人的无力。 四肢都不受自己的掌控,软趴趴垂落在空中,唯独握剑的手青筋暴起极为用力,指甲几乎掐进剑柄。 还真是除了剑什么都不在乎。 如果把她的剑夺走,那双明眸中的平静是否会演变成噬人的怒火,炽热到将自身燃烧殆尽亦不足惜? 有点想看。 令梨剩余生命的价值取决于她能为薄念慈带来多少乐趣,她的意愿和想法不在薄念慈考虑的范围内。 “只是不好节外生枝。”他思量着,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一口细白的牙咬不出血,兔眼睛红得更狠,活活气没了可是大麻烦。 罢了,不好欺负太过。 令瓜剑剑尖向下,悬停不动,正是薄念慈知晓的仙府之地。 剑修鲜少在剑相关的事情上说谎,薄念慈不算很不信任令梨,只是多疑成了本能。 魔气挟裹着令梨降落在水泽边,猩红雾气重组成男人的身影。 他出现时天地为之黯然失,唯有红枫陪衬做景,殷红夺目。 无论令梨有多忌惮薄念慈,唯有美误她的事实,她没有办法反驳。 “圆月照亮水泽,湖水干涸见底,栽种白月魔昙的小路通往仙府门扉。”令梨站在薄念慈身边,连余光都不去看他,解释道。 “若我将湖水生生空,是不是一样的道理?”薄念慈眺望波光粼粼的水泽,问道。 浪费水源可!令梨心里骂,嘴上却说:“我不敢妄议仙府,尊者可以一试。” 试试就逝世,金丹管不了大乘的死,你作死她自由,大家都开心。 女孩子的小心思藏得很好,她不挑衅也不教唆,但脸上明晃晃写着“你厉害,你干嘛干嘛,别找我,我就是个开门工具人”。 薄念慈瞥她一眼,一道劲风打向湖面。 瞬息之间,平静的湖面被打破,水泽涛声浪起,剧烈的水波几乎遮住整个天空! 湖底白月魔昙骤然暴在空气中,花瓣洋洋洒洒绽开,幽香怨毒的香气弥漫在空中。 不等花香扩散到湖边,扬起的湖水再一次落下,绽放得最糜烂的一朵白月魔昙花苞与枝桠在风刃中齐声断开,朵大的花苞卷入风中,咻忽间出现在薄念慈掌心。 白月魔昙剧毒却美丽,花瓣皎洁如明月,一朵能有拳头大小,花粉盈盈细闪,梦幻似珠。 它的花香沁人心脾,嗅进鼻中令人口舌生津,仿佛甜滋滋的酿倒入清凉的泉水,入口甘甜不腻,回味悠长芬芳。 化神以上修为的修士能够欣赏它的美,甜美的花香落入修为低下者鼻中,溃烂成一朵朵炸开的血斑。 血先是溃烂,中毒的征兆鲜明如花开,淡紫的毒痕如丝线刺绣在皮肤上,等到人死之后,新的花苞汲取血华再度绽开,如生命的轮回。 令梨希望自己转世成一颗梨树,又能开花又能结果,且与兄长大人成了同个种族。 她不是很想转世成一株有毒的花,又不能吃又不能闻,纯纯美丽废物。 趁男人看着白月魔昙出神,令梨往后退了一步、两步、三步…… 薄念慈掌中托着白月魔昙,侧头一看,他的人质动如兔,已经躲到了他视野范围的极限。 怎么说呢,该夸她有人质的自觉,跑路很有分寸的卡了点,不至于被薄念慈误会。 还是该质问她:区区一朵魔昙,竟然比薄念慈更值得她忌惮?躲得那么远,一副“你死就可以了,不要连累我”的傻样。 “滚过来。”薄念慈单手托着花,冷笑道,“你不会想要我亲自过去的。” 他声音不大,听在令梨耳中字字清晰。 她坚定地摇头:“我不。” 令梨扬声道:“他我入间,阎王问我为何而死,我答被魔尊一掌拍死,阎王赞我死得其所;我答被魔昙花香毒死,阎王大笑——叫你不护花花草草,活该去死!” “我不去,死也不去。”令梨坚定地重复,“一生只有一次的死亡,我决不接受如此屈辱的死因!” 薄念慈被她气笑了。 一介人质,一而再再而三和他讨价还价,关注的重点和常人截然不同,胆大包天数次踩雷,偏偏薄念慈现在还真杀不得她。 甚至仔细想想她的理由,还有一丝丝被说服的动摇。 一袭红绸自男人袖中掠出,不由分说卷住令梨肢,强行将她拉回薄念慈身边。 她下意识倒一口凉气,又立刻屏住呼,脸颊鼓成金鱼腮,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男人掌心的昙花。 不就是憋气吗?她可以,你休想她中毒! 女孩子如临大敌,白月魔昙人的花瓣和沁鼻的幽香丝毫不能打动她,薄念慈一时间都有些惑了。 这花生得貌美,连他都浅浅欣赏片刻,她怎么一点儿喜都无? 明明先前见到他的时候,眼中的惊不是作假,一副被美所困的模样。 薄念慈略一低头,鼻尖微动。 “难怪。”他道,“你身上是梨花香?确实好闻。” 白月魔昙以香为毒,花香侵略太强,初闻惊为天人,久了嗅觉发冷。 令梨身上的梨花香截然不同,初闻浅浅淡淡如一缕抓不住的青烟,越嗅存在越强,暖暖和和的香味,仿佛血管中淌出的温热气息,令人安心。 掌中的白月魔昙瞬间变得索然无味,薄念慈笑了一下,是心情很好的笑意。 捆在令梨间的红绸稍微放缓了力道,不再勒得她骨头生疼。 令梨狐疑地仰视心情如云雨易变的男人,完全抓不住他情绪转换的缘由。 薄念慈心情一好,令梨不肯自己回来非要他出手去抓的烦躁也不在了,他的态度又变得耐心起来。 “我们要相处三天,蜈城偏僻荒凉,没什么招待客人的好酒好菜。” 薄念慈慢悠悠地撕下一片白月魔昙的花瓣,剧毒之花在他指尖犹如脆弱的装饰品。 “照料不周不是待客之道,我寻思有什么好东西能拿来喂你,想来想去,香味俱全的好东西,这里不全都是吗?” 一片片花瓣撕下,盛绽之花眨眼间只剩一把花瓣,让生命分崩离析的男人抬起手,指尖暧昧地撑开令梨口。 白月魔昙的花瓣抵在令梨嘴边,毒素累累的幽香无法抑制地融入她的呼。 “张嘴。”薄念慈缓声道,“吃了它。” 作者有话说: 小梨:算我求你,给我个痛快 第81章 修仙第八十一天 ◎恶人自有恶人磨◎ 令梨咬紧牙关, 用力到嘴咬出血珠。 男人冰冷的手指强硬撑开她的口,他的动作不容置喙,语调却是轻缓的, 形如哄骗。 “张嘴。”薄念慈难得耐心地又说了一次,“或者你想多受点罪。” 受罪就受罪!令梨不甘示弱地直视他。 他以为她会怕吗?区区皮之苦, 令梨早在年少时就尝遍了, 薄念慈大可剥她的皮她的骨, 多叫疼一声她自废修为, 来世不配做剑修! 令梨一声不吭, 她要说的话写在眼底,定格在极端的执拗和坚持中。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