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印象最为深刻的,依稀还是那双眼,像极了山泉水,清澈、明亮。只消看上一眼,就会不自觉地沉溺其中。 此时,姜离然站在门口,也在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 这次,他跟随爸爸过来,意图明显。爸爸身为土地局干部,却多年停滞不前。如果能让他的政治生涯更上一层楼,就急需要像苏暨这样的人在背后默默‘支持’。巧的是,苏暨的事业同样遇到不小的阻碍。若这两个人联手,必定会事半功倍。 只是,他们谁也不相信谁。又或者,谁都不能轻易地付出信任,生怕会遭到对方的背叛,功败垂成。 通常这种时候,‘联姻’就成了最好的解决方法! 姜离然是被爸爸骗到这里来的。就在刚刚,他从爸爸和苏暨的谈中听出了一丝猫腻,顿觉荒唐又无语。趁着他们不察,他正想偷偷地离开苏家。 如果不是这场‘不期而遇’,他或许已经离开。 是啊,如果! 姜离然从不相信世上有‘一见钟情’这种东西。可是这一刻,他却恍惚地打破了一直以来的这种固执观念。 他觉得,他是喜上这个漂亮的女孩了。 “嗨!” 察到自己情上的变化,他没有躲避,没有退缩,而是选择了勇往直前。 他就是这样。只要是自己喜的,就会竭力争取。 看着朝自己快步走来的人,苏新月下意识想后退,可一双脚却仿佛钉在了地上,竟是动也不动。 怔忡间,姜离然已经来到了近前,出光的笑脸。 两人的身高差使得他若想与她平视,就得稍微低下头,而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他想要看她的眼睛,想知道在那双澄澈的眸子里能否倒映出自己的影子来。偏偏她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怎么,一味地低着头,目光也有意无意在躲避着他。 怎么?他长得很可怕吗? “你是谁?”苏新月假装不认识他。 事实上,17岁的苏新月也的确不认得姜离然这个人。 嘴嗡动着,姜离然正要开口,薛素梅却不是时候的出现。 “月月,你回来了?哦,你们已经见过面了?这是你姜叔叔家的儿子。你姜叔叔带他来家里做客。” 只说做客,薛素梅口中并没有过多的表示,倒像是有意帮苏新月撇清干系一样。 苏暨有意和姜家结成亲家,但也没必要非得是苏新月才行吧?不是还有媛媛吗?这可是个鲤鱼跃龙门的好机会。只要姜离然能看上她们媛媛 …… 不过,她显然是想多了! 自打姜离然见到了苏新月,目光就几乎没从她身上离开过。刚刚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本就在情上缺少自控能力,何况这又是他第一次尝到这种怦然心动的觉,一颗心堪堪悬在那儿,上不去下不来,眼睛里只看得到那个人心里也只装得下那个人。 不过短短几分钟,他的心态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明明先前恨不得对翅膀分分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现在却只想赖在这儿 …… 苏新月只在苏暨的介绍下跟姜离然的父亲打了声招呼就一股脑地扎进房间。 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晚饭时,她被薛素梅叫到了客厅。 当看到她双肩上竟背着书包时,苏暨脸瞬间一沉:“准备吃饭,你背着书包做什么?赶紧送回房间里去。” 苏新月不温不火地回道:“刚想起要去同学家取课外读物,不能失约。至于晚饭……你们慢用。” 说完,不给苏暨反应的时间,她掉头就走。 “那我也不吃了。”姜离然赶紧追了出去。 虽说有些意外,可苏暨作为‘过来人’一眼便瞧出了端倪。看样子,姜离然这小子是看上了他们家月月。 好,很好! “别跟着我!”苏新月没料到姜离然会追出来,一时间,大脑哄哄的。 “你去哪儿?我陪你。”姜离然不惧她的冷漠。在他看来,她的抗拒只是源自害羞。等他们相处时间长了,她自然就会慢慢地接受他。 新月原本是想去最近的公站点等公车,可姜离然这么一直追一直追,她一生气,干脆拦了辆计程车。 坐上计程车的苏新月口念出一个地址。现在的她只想赶快逃离这里,逃离那个人。 汽车后视镜照出姜离然夹杂着不甘与落寞的身影。 但苏新月无暇去顾及他的受。她只知道,若由着他继续纠下去,说不定前世的悲剧又会再度上演。 双眼看向车外,她不自觉地回忆起前世的点点滴滴。 刚结婚那会儿,她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如胶似漆是什么滋味。他们会在下雪的夜晚跑出家门,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逛,听着踩在脚下咯吱咯吱的雪声。偶尔,他会停下来,情不自地低下头,绵又热切地吻住她的;知道她有痛经的病,到了每个月大姨妈来‘串门’的那几天,他总会提前准备好放了红枣的姜糖熬给她喝。让她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他出差的一次。她吃了缓解痛经的药早早睡下,结果没能接到他在外地打回的电话。姜离然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生意也不谈了,居然连夜坐车赶了回来……那天,她哭了,像个孩子一样。 哪怕经历了背叛,她想,姜离然大抵是喜,不,是过她的。只是这份终究抵不过岁月的摧残。 当曾经的炙热情变得越来越平淡,当曾经那颗怦然而动的心再也掀不起波澜,当生活逐渐磨平了年少轻狂的棱角,情也就变成了一种奢侈的东西。 她不恨姜离然,甚至暗暗他当初的放手。如果不是这样,她也回不到从前。 但,她不想也不会重蹈覆辙,让相同的悲剧再发生一次。那样,就太悲惨了。 第26章 马路上的强盗 下了车,苏新月往家的方向走。 家,妈跟她两个人的家。自打去了苏家,她没有一天不想念这个家。 前世,她嫌弃家贫,被一种自卑的情绪困扰着,让她只想赶紧从那个破败的家里逃离出来。 可是现在,在绕了这么一大圈之后,她却产生了截然不同的想法。无论是对家还是对母亲张兰,她多了许多依恋。 其实贫困真的不可怕。可怕的是当你自认为拥有了一切,却变得孑然一身,那样的凄凉与孤寂才真的能把人疯。 这时,新月眼尖地看到张兰正从对面缓缓向这边走来。 她本想张嘴喊一声‘妈’,却因为张兰的一个动作使得到嘴边的字音被她硬生生给了回去。 许是太过疲劳的缘故,张兰一边走一边用左手敲打着右臂。 两人离得越来越近,近到新月清楚看见张兰的脚步都显得有气无力。 虽然知道保洁干得都是脏活累活,毕竟不是亲眼所见,她还是不太能了解这个‘累’的具体范畴是什么,直到这一刻见到妈 …… 一股莫名的酸楚忽而涌上心头,她强忍着才没有下眼泪。 一阵摩托车的吵杂引擎声打断了新月思绪。当看到摩托车是跟妈一个方向过来,坐在摩托车上的两个人还一致把目光对准妈,不,准确说是对准妈肩上的包时,新月的心蓦地跳快了两拍。 这种事情,她新闻里看得多了。 “妈~”正要喊出‘小心’,那两个人的动作却远要快过她焦急的提醒声。 就在张兰因为这声‘妈’而有些出神时,摩托车骑到身旁,其中,坐在后边的人抓住包的肩带,用力一拽。 张兰脸倏尔一变,本能地想要护住包。 对方见状,竟然不耐烦地踢了她一脚。 “啊!”张兰被踢坐在地,骑摩托车的人抢走了她的包,不忘炫耀地对她吹声口哨。 苏新月赶紧跑过来,焦声问道:“妈,你没事吧?” 张兰却擈开她搀扶的手,指着绝尘而去的摩托车,冲她喊道:“快追,包里有钱,还有手机。” 新月看了眼摩托车离去的方向。都走了那么远,怎么追啊? “算了,就当破财消灾。”说着,她把张兰扶了起来。 张兰刚一站起就作势要跑,被新月一把拽住:“别追了。你用跑的怎么可能追得上他们?回头,我去派出所报个案,看能不能抓住这两个贼。” 张兰这么一听,只得作罢。 回到家,苏新月倒了杯热水给她,张兰却看也不看,坐在沙发上,始终耷拉着脑袋。 新月这时才看清楚,妈的脸上有泪痕…… 如是被针刺过一般,她的心头突然闪过一抹隐痛。 印象里,妈一直是个坚强的女人。奈何生活给了她太多的困苦与波折。她还记得在妈跟爸刚刚离婚那会儿,妈工作单位进行整改减员,她不幸成为被减掉的员工之一,下岗了。 那段时间,从不喝酒的妈染上了酒瘾。而她最害怕的,就是妈给她钱让她去买酒和下酒菜。因为妈只要喝多了酒,就会哭,有时哭着哭着人就会搐起来 …… 对了! 忽然想到什么,新月赶紧翻开书包,拿出了还没动过的一千一百块钱。 “妈,这些钱给你。” 面对张兰狐疑的眼神,她赶紧解释道:“你别误会,这不是我爸给的钱,是我自己赚的。不信,你可以给我老板打电话。” 闻言,张兰的脸一沉:“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谁让你出去打工的?你爸吗?他养不起你了还是怎么?” “不是,是我自己要去的。我想历练历练,刚好寒假有时间 ……” 张兰只是哼了一声,没再开口。 新月看得出,她情绪很低落,但凡有点神都会和她吵个没完的。 “妈,别着急也别上火了,你有高血。回头再气病了,不是更得不偿失?”新月试图劝解。 “你懂什么?我昨天刚开了工资,本想今天存到银行里去的。” 看着张兰怒气不减的模样,新月眸变得幽深,隐隐透出几分寒意来。 她想到,薛素梅在苏家过着穿金戴银的生活,甚至连家务都要给小时工,而妈妈却 …… 这公平吗? 当然不! 苏暨还是个穷光蛋的时候,是妈陪着他一起熬过来的。现在他有钱了,变成富人了,却把人老珠黄的妈撇在一边,这难道不是现代的陈世美吗? 新月暗暗在心里起誓,她不会让他们过得太逍遥的。起码也该让他们尝到一点苦头,才不枉她重新活了一回! ~~?~~ 在学生们怨声载道的埋怨声里,寒假假期一过,还是来了开学的子。 已经是高二下半段的新月并没有太多触。反倒是她们班上其他的同学,一想到再过半年就将来苦的高三生活,一个个都跟打了农药的盆栽似的,蔫头耷脑,甚至于班级里都显得死气沉沉。 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