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拦住去路,陆玉安剑眉微挑,双手负于身后。 “府医不是看过,说没有大碍吗?” 李壮汉摸着后脑勺,略微一顿,接着回他。 “冯姑娘从昨夜到现在,只喝了一碗稀粥,我瞧着她脸 很不好,人也清瘦了许多。冯姑娘深明大义,总是不让下人过去叨扰殿下。 李某看不过去,便贸然过来找你了。 殿下,你与冯姑娘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看她受了这等欺辱,不去替她出头也就罢了,怎的狠心不去看她?” 陆玉安嗤笑,“谁跟你说我与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表妹说的,还是你猜的?” “这,这...”李广珍连说了两个这,又害怕让冯静兰在陆玉安面前落下不好的印象,索 脖颈一扬,“我猜的。” 陆玉安眯着眼睛瞧了他半晌,“李公子对表妹的事似乎格外上心,我瞧着你们二人年岁也是相仿的。” “嗯,我比冯姑娘大两岁,嘿嘿..” “李公子可曾婚娶?家中可有婚约在身?” “啊,这个不曾有的,不曾有的。”李广珍不知为何红了脸,两只眼睛往地上 瞅,就是不敢去看陆玉安。 “如此,若我做个媒人,替你跟表妹拉 红线,李公子可愿意?” 陆玉安话音将落,便见长廊尽头立了一个 面凄苦的女子,正是冯静兰。 她双目含泪,右手握着帕子,时不时擦擦眼角,左手扶在廊柱上,半弯着身子,虽然体态娇憨,可叫人看了还是觉得柔弱的厉害。 “表哥,你忘了姑姑留给你的嘱托了吗?” 第41章 清风苦雨,李广珍痴痴地看着那个楚楚可怜的人,冯静兰眼泪扑簌簌的滚落,看的李广珍心头一 一 的。 “冯姑娘,你听我说...” 他 上前,可冯静兰不停的摇头。 “不不,李公子,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都是我不好。” 冯静兰哭的岔了气,李广珍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原地转了几圈后,义正言辞的看着陆玉安。 “燕王殿下,冯姑娘对你,一片赤诚那!” “李公子,你不要再说了,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表哥,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命不好..怪那..” “冯姑娘,你可千万别这样说,像你这样温柔端庄的女子, 后不论嫁给谁,都是谁的福气,万不可妄自菲薄呀。”李广珍跺了跺脚。 “她喊你一声表哥,你母妃又曾经托你照顾她,你们两家天生的姻缘,自小定的亲事,如今冯姑娘都过来了,你怎的,怎的这样含含糊糊,不给人一个名分呢。” “你说什么?”这两人对着演了半天,陆玉安原想着给他们搭个戏台,看这出戏最终走向如何。 可万万没想到,李壮汉竟然把矛头对准了自己。 “表妹,母妃何时给我们定过亲事?今 无论如何你都要说个明白。” 陆玉安余光看向书房,鸾玉站在门口,好整以暇的笑了半晌,想必方才的热闹,悉数被她听去了。 “我没有,我从没说过这样的话,李公子定然会错了意。 父亲从小跟我说,若是姑母还活着,定然会喜 我,会撮合我跟..罢了,李公子,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我 心 ,只是,表哥在我心里,比天还高比地还阔。 纵使他因为旁人误解了我,我相信只要假以时 ,总有拨云见 的一天。 正义,不会被 恶打败。” 现下也不呕咳了,两个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一脸娇憨 怀期待,绵软的看着陆玉安。 “表妹说的对,表哥为你鼓掌。 长兄如父,我虽然是你表哥,可舅舅发过话,但凡为了你的终身,许多事情可以自行决断。 这位李公子,对你仗义相帮,又在你受伤之际,悉心照顾,忙前忙后。他为人豪 洒 ,直言不讳,与表妹称得上佳偶天成。不如这样,我修书一封给舅舅,将你二人之事一一细说,省的表妹面皮薄,不好意思。” 陆玉安侧着身子,冲鸾玉笑笑。 冯静兰呆若木 ,一时间没回过神,“表哥,静兰听不懂,表哥你在说什么?” 李广珍面 红润,两个手互相抠着掌心,右脚捻在地上,一圈一圈的 画。 李壮汉竟然有如此柔情时刻,倒叫鸾玉有些意外。 “我说,表妹在府里待得闷了,眼下与李公子情投意合,一唱一和十分相配,君子成人之美,焉有不可?” “表哥,你,你当真是生我的气了,我,我好难过,好受伤,好无助,表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明明她不在的时候,你对我很好,很好,为什么一切都变了,我不愿相信,啊....” 连续三声跌宕起伏的叫喊,李壮汉成功抱住了倒地的冯静兰,愤世嫉俗的瞪着陆玉安。 “冯姑娘不想做的事情,劳烦殿下不要勉强她。” 说罢,头一扭,大义凛然的将冯静兰抱回了客房。 鸾玉靠在门边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陆玉安,终究没能忍住,背过身去,肩膀一抖一抖的,显然停不下来了。 “没收你票钱,倒叫你看了一出好戏。” 陆玉安两只耳朵晕起粉 ,他从博古架上取下来一个紫檀盒子,解开铜锁,一条金丝楠手串安静的躺在里面。 润滑光亮,纹理 细,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找高僧开过光的,能佑人平安。” “要送给我?” 鸾玉垂眉,纤细的拇指食指捏住那串金丝楠珠子,放在鼻底细细嗅了一下,“殿下用沉香熏染过了。” “嗯。”陆玉安不置可否,转身将沏好的茶拿到书案上。 “你找我可是为了登州一事?” “对。”鸾玉将金丝楠珠子放回匣子里,“我思量再三,就算利用短短一月时间去修筑堤坝,收效甚微,而且容易引起皇上怀疑。 既然百姓能够同意迁移,那么修补堤坝一事,不如取消。将来重建登州,会有更合适的人去处理,一个堤坝修补不是目的,必须拿到工程图,仔细排查隐患,彻头彻尾的重建。 而现如今的情势,顾宝坤若是知道你在找工程图纸,定然能够察觉出不妥。” “所以,这次登州只迁徙。”陆玉安坐在她身旁,将那盏热茶移过去。 “这是最好的方法了。”鸾玉点点头,接着说道。 “登州水溢瞒不了多久,等皇上知道的时候,顾宝坤必定会 制登州县令,把功劳全都认到自己名下。 殿下到时,还要费些心力,让皇上提前见到他。” “你先喝点茶,不急。” 窗外的雨势渐小,滴答滴答的沿着屋檐落到青石板台阶上,胡茂守在门口,不时扭头偷看屋内的情形。 陆玉安徐徐缓缓的态度,叫人看了可真是着急。 这种时候,除了扑上去,稳住她,还能做什么? “我会想法子。今 不谈公事,我与你说说姚燕云。”陆玉安将身子往前倾了下,直面鸾玉。 “她私下找人给我传过信,照旧是拿玉扳指说事。我打探过,你们从前在王府关系很好,所以我并不意外她会假冒你的身份,暗中与我联络。 只是,这次她想让我去雅苑小坐,我不明白她想做什么?鸾玉,你明明可以轻而易举杀死她,为何还要眼睁睁看着她 渐一 的受宠,听闻如今东 ,太子最常去的地方,便是姚燕云住所。” 自从姚燕云创办了礼仪雅苑,陆玉明也不知哪 弦搭错了,三天两头往那破屋子跑,后来姚燕云挪了一处偏院,幽静舒适,陆玉明便跑的更勤了些。 下人都是见风使舵的,眼见着姚燕云复宠,都紧跟着巴结谄媚。若是换做旁人,必定对以往事情耿耿于怀,可这人是姚燕云,尽管心里恨得直 ,还是十分大度的宽 下人。 “一个人单纯的死去,什么罪都不遭,那是三生有幸。 可作恶多端的歹人,不配得到这种恩赐,我要让她一次次看到希望,一次次跌入谷底,直到再也爬不起来。” “真有想法。”陆玉安笑红了脸,捏着钱袋里面的玉扳指犹豫了片刻。 “那我去还是不去?” “殿下想去便去,问我作甚?”鸾玉合上盖子,推回去那个紫檀匣子。 “太贵重,我可不能收。” “我听你的,你叫我去,我便去,你若不愿,我便不去。 这串珠你务必收下,我特意去安国寺求高僧开光,很灵验的。” 陆玉安勾起那串金丝楠珠子,挑挑手指,见鸾玉愣着不动,索 长臂一伸,捏着那细 的手腕往面前一拽,麻利的套上那串珠子。 “好看。” “那你别去了,不能给她长脸。” “好。” “你这样唯命是从,让我觉得有些受宠若惊。”鸾玉托着粉腮,明眸闪亮。 “习惯便好了。自己家的自己心疼,你发簪歪了,我帮你重新 一下。” “不用,叫人看见不好。” “书房哪有旁人,左不过门口站着个胡茂,你不要把他当人。” 一口老血 出,胡茂悠悠转过身子,哀怨的看着那个见 忘友的主子, 闷,气短,好难受呀。 不过短短一月时间,沿街两侧的树头都泛起绿意, 黄的芽一旦冲破束缚,便一发不可收拾的蔓延开来。 登州传来消息,百姓已经往里迁徙了三十里地,足够多的的钱财支撑他们 常饮居,而京城御史台亦没有察觉出登州异样。 每一封奏折如期而至,内容大都一致。 京畿灾民逐渐往京城涌来,陆玉容囤积了不少药材和粮食,在各地搭建了粥棚,无偿供给。 当京中有瘟疫传出的时候,恰逢鸾玉在齐王府做客。 “如今达官显贵都以沉香熏染内室,驱赶疫气,沉香难得,价更高。普通百姓纵使去看病买药,都要遭受各种波折冷遇,官商勾结,药价一夜翻番。 若非你叫我屯了那样多的粮食和药材,今 当真会手忙脚 ,事倍功半。” 陆玉容连 不曾休息,原本就偏白的脸,如今眼眶底下全是乌青。 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