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细细想了想,京城的官宦人家并没有一家姓莫的呢。她还没想明白,一抬眼,那小公子便不见了人影子。 老鸨想着这小公子是不是去找牡丹去了,不由得叫道:“啊哟,不行啊,牡丹正在接大人物呢!可不能去!” 莫小碗紧紧皱着眉头咬着牙“咚咚”上了二楼,她方才看的一清二楚,她一定没有看错。 好你个裴远,眼看着要成亲了,前还那般亲近,今天一早就来逛青楼了?不止光青楼,居然还有个相好的? 方才她正看这百花阁,便看见一个悉的人影进了百花阁,那人在门口停了一下,老鸨过来问他找谁,他说找牡丹。她气急之下便跟着进了青楼,眼瞅着他上了二楼,便一路跟了上去。 后头老鸨叫着跟了过来,莫小碗急忙躲在角落里,等老鸨过去,她才继续走。只见老鸨到了一个装修致的包间前停下了,里头出来一个人,冷眼看了她一眼,问:“牡丹呢?想让我们大人等她不成?” 老鸨慌张笑道:“大人说哪里话?牡丹是我们百花阁的花魁,这梳妆打扮总要点时间,我这就去催!”说罢,急忙拎着裙子走了。 莫小碗看到这人,越发气的一口血差点出来,这出来说话的正是追风,里头坐着等花魁的可不是裴远? 追风左右看了一回才转身进去,莫小碗躲在角落气的十指紧紧攥着裙子。今若是真逮到他跟那花魁怎样,无论如何,都不能饶了他! 若他真跟那花魁有什么,大不了不嫁了,回陈家村!从此我跟你一刀两断! 隐约听到脚步声,她悄悄探头一看,只见不远处两个丫头拥簇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姑娘缓缓走过来,那姑娘发髻高耸、珠翠,修长的双眉眼眸如烟似雾,致的玉鼻如花瓣一般的嘴,眉心一点牡丹花钿闪烁着金的光芒,再看那身段,真真是妖娆的如同异界的妖,绣金的红纱罗裙层层叠叠,如同梦幻中走出来的美人。 百花阁的头牌牡丹,果然名不虚传。 莫小碗看着这样的女子,再看看自己,不住有些自惭形秽。她心里虽然呕,可细细一想,倘若她是个男人,见到这样的女子怕也酥了半边身子,这么想着心里十分沮丧。 她拿什么跟别人比呢? 沮丧之间,那妖娆的女子已经进了包间。 莫小碗的小拳头攥了起来,磨着牙,她……她到底要不要进去呢? 包间内,地面铺着金丝席子,中间搁一座黑檀木小几,几个蒲团,小几上早已摆上了琥珀的西域葡萄酒,各果子点心七八样。 房中三人,两个侍立在门侧,一个坐在几边。 几边的男人身着墨锦衣,一手撑着额头,一手轻轻搭在膝盖上,面容清俊神慵懒,听见有人进来,他缓缓抬眸,目光落在那装女子身上。 “百花阁的牡丹,果然名不虚传。”他对女子勾了勾手指。 牡丹出柔媚笑意,扭动着纤细的肢走了过来,柔顺的跪坐在他的身畔,拿起了银质镂花酒壶,替他倒了一杯葡萄酒,柔声道:“大人难得到此,牡丹怎敢不盛装打扮,叫大人久等了,牡丹在此先敬大人一杯!” 裴远角扬起一丝淡笑:“我只来过一次,你倒是记得。” 牡丹柔媚看他,笑道:“大人说的哪里话,像裴大人这样的人物,但凡见过的女子,有几个不会记得?” 说罢,她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又将那酒杯递到裴远的边,娇嗔道:“大人,喝嘛,给奴家一点面子啦!” 裴远垂眸看那酒,红的,散发着葡萄的芳香,一手攥着她握着酒杯的纤纤玉手,道:“你,很心急啊。” “大人,”她的手扭动了一下,娇嗔道:“急的是大人才对吧?” 她想挣扎,那只手却像铁钳子似的握住她不能动弹。牡丹神微变,“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裴远挑眉,看向她那长长涂着豆蔻的指甲,云淡风轻一般的道:“这杯酒里,下了多少药?我倒是想不到,你对韩侗那厮竟如此忠心?” 第62章 魔鬼 女子听了这话大为惊骇, 原本如烟似雾的眸子骤然瞪得如同铜铃一般,但是很快, 她又恢复了镇定,红勾起,脸媚地道:“大人哪里话?什么韩侗?什么药?为何奴家听不懂了?大人……”她挣了挣玉手,委屈巴巴地道, “你痛奴家了……” 但凡男子, 看到她这楚楚可怜的样子,没有不动容的,可惜她似乎估错了眼前这位。 男子俊脸如冰一般, 带着几分讥诮的看着她:“演, 你继续演……” 裴远蓦地翻开她的手,将她的手重重的在桌面上一磕, 从她的长指甲间落下细细的黄粉尘。 牡丹脸骤变,慌张辩解:“大人,方才奴家匀面,怕是沾了些香粉。” “香粉?”裴远眸如冰,沉声命令:“追风,过来验!” 追风过来,沾了些许黄粉嗅了嗅,道:“大人, 是勾魂散,这种剧毒,三天后才会开始发作。” 女人的脸赫然变灰。 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仿佛一用力就能将那脖颈折断一般,女子听到那人在耳畔冷森森道:“好算计!三天时间够你逃亡了!说,你还有同在何处?” 昨儿锦衣卫已经连夜查出,副指挥使韩侗在百花阁有个姘头,就是这个花魁牡丹,只是想不到这女子倒有这样的杀人本事! 他去凤头县之前,曾有两个朝中官员无故失踪,他无暇去查便丢给了韩侗,后来那厮并无代。如今想来,未必不是死在了这个女人的手上。 如今韩侗早被他处死了,她却还有这样的胆子,这件事必定不简单。 牡丹身体僵硬,她知道,她不能动,但凡她动一下,那只铁钳会毫不犹豫的折断她的脖子,不带一丝怜惜。 眼前这个人,从来就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 她朦胧的眼中泪珠滚落,央道:“大人饶命,奴家只不过想着副指挥使大人对奴家不薄,他死了,奴家在京城没了依靠,往后可不是任人宰割,因此一时想岔了,想替他报仇。只是如今见了大人……” 她声音渐软,缓缓起身,拉开带,肩上的丝绸披帛顺势滑落,出深深沟壑,向他倾身过来:“若是大人以后能照拂奴家,奴家自当替大人效力,万死不辞……” 男人冷眼看着她一点点靠近,美人如花娇万分只求他一点怜惜,真是我见犹怜。 就在那花瓣般的红凑近过来想要吻上他的时候,他准确无误的捏住了她致的下颚。 牡丹:…… “张嘴。”裴远古怪的笑了笑,捏她下颌的手微微用力,的她不得不张嘴。 那张开的嘴巴里,牙齿间衔着一细细的银针,倘若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裴远抬手,对追风说:“帕子。” 追风急忙递了帕子过来,裴远裹着帕子从她齿间将那针钳了出来。 追风过来细看,只见那针尖磷光闪闪,怕又是剧毒,不由得冷汗涔涔,真是个处处带毒的蛇蝎美人啊! 裴远已没有什么耐心同这美人玩游戏,蓦地出了间的匕首,“嚓”一声将那只白的小手钉在了桌面上,伴着一声惨叫,鲜红的血在黑的檀木小几上肆意淌,美人浑身颤抖头脸的冷汗。 追风在一旁看的背心发凉,对这般娇媚美人,大人可真下得去手。 小几上,黑白映衬分外醒目,淌的鲜血,仿佛盛开在黑夜中的曼珠沙华。 “同!”他语气冷的仿佛冬檐下的冰棱。 五指缓缓收拢,只听得细微的“咔嚓”声,手下那白皙纤细的脖颈仿佛要被折断。 “本大人的耐心并不好。”裴远冷冷勾了勾,“你若不说,便揭了你这面皮,做个美人面具倒是不错。” 他不信没有同,纵然这女人有万般手段,若是没有后台,也不会有这样的胆子。 女子轻颤了一下,原本漂亮的面孔变得灰暗而扭曲。 “倘若上次大人来时多看我一眼,我早已是大人的女人,又怎会成为副使大人豢养的杀手?”她歇斯底里的叫起来,“我本是这里最娇的女子,其他人都看我,为何独独大人不看我?我只想攀附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偏偏大人不屑,我只能跟着韩副使,这些都是大人我的!大人这样不懂得怜香惜玉,天底下没有女子会真心你! 裴远冷笑:“轮不着你来心!胆敢夜探莫宅,就是找死!” “我就是想看,究竟怎样的女子竟能入得了大人的眼睛?那样的女子,不来折磨未免太可惜!”她怨恨又刻毒的咬着牙说。 “便是看一眼,你也不配!”裴远微微眯眼,眼底戾气渐浓,收紧握在她脖颈上的五指,冰冷的看着她眼底透出血。 “给她灌千蛛万毒散,毁了她的容貌!我倒要看看,她还能嘴硬到何时?”但凡杀手,最难撬开嘴。她既为韩侗不惜杀人,若不下重刑,恐怕难有收获。 追风除了追踪还负责制毒,因此身上常携带各种毒.药。他从口袋里翻出了千蛛万毒散,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女人惹谁不好,偏偏要去惹大人的女人,可不是撞刀口上了吗? 美丽女子莫不以容貌为最珍贵之物,听到这话,牡丹嘶声惨叫:“裴远,你不是人——,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裴远冷笑微微捻了捻手指:“不急,诏狱中一百零八样的花式,你可以慢慢尝,尝完了再去做鬼也不迟。” 追风将一包黑的粉末倒在酒杯里,端到了女子的边,硬是给她灌了下去。 “服下这千蛛万毒散,从脸开始溃烂,接着,会一点点溃烂至全身,求生不能求死不行,天底下没几个人扛得住。”追风道,“只这毒.药是有解的,若是你说了实话,自然给你个痛快。” 裴远放开了五指,拔起钉在她手背上的匕首,女人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他用雪白帕子将匕首直擦的光洁明亮,这才回了间鞘中,嫌恶的将沾血的帕子扔在脚边。 他厌憎肮脏的东西,更厌憎肮脏的人。 女子的脸已经开始变形溃烂,她双手捂着脸,痛苦的在地上来回滚动挣扎,呻.之声越来越大,因为毒药,她的脸由雪白变得黑肿,一张标致的脸渐渐开始膨…… 屋内女子的呻.声音渐渐传到了外头,路过的人都心照不宣的出了笑容,这种声音在青楼这样的地方最是常见,只是这里头的未免太烈了些,引得人遐想翩翩。 “里面那位未免太猴急了些,这都没进厢房呢。” “可不是,想必厉害的紧,才让女的叫的这么浪。” “不知道是哪家公子,真是好奇呢。” …… 莫小碗听着这话气的脸通红,如同火山一般濒临爆发,见那包厢似乎开了一道门,一下子撞了进去。 裴远,你敢当着我的面嫖,信不信我阉了你! 晴空才开个门就被人撞了个正着,定睛看时不由得吓了一跳,“夫……夫人……” 莫小碗气愤愤的拨开晴空,往里一瞧,这下可真呆住了。 地上是鲜血,屋里充斥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原本千娇百媚的女人呻.、搐、打滚,一张俏脸早已面目全非形如怪兽,哪里是什么香风景,俨然是人间地狱! “裴远——”女子搐着嘶声惨叫,“你不是人,你是魔鬼!” 莫小碗震惊的捂住了嘴巴,抬头,看到身着墨锦衣的男子立在那里,面若寒冰,周身一片肃杀,仿佛从地府而来的玉面修罗,生杀予夺尽在他手。 她惊慌的望着他,不住后退了一步,脊背撞到了身后的花架上。 裴远看到进来的是莫小碗,浓眉微蹙,吩咐晴空和追风:“将人带回诏狱,好好审问。” 晴空随手拿了一个黑披风将女人裹了便扛了出去,老鸨正好过来送果子,看到这一幕正要嚷,追风已经晾出牌子,冷声道:“锦衣卫办事,休要声张。” 老鸨吓得手中果盘撒了一地,颤颤问了一句:“那我家花魁……” “没了。”追风简短的回答。 老鸨“啊哟”一声,软软的瘫在了地上。 “小碗,你怎么来了?”他眉宇间冰霜渐渐褪去,向她走过来。 莫小碗脸灰白,又往后退了一步,脊背紧紧的贴着花架,上头一个花瓶落下“砰”的砸碎在地上。 裴远向她伸出手,低声道:“你听我解释……” 莫小碗摇了摇头,一个转身飞快的跑了出去,她不知道她为何要跑,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个可怕的场景,那个穿着丽衣裙却狰狞似鬼的女人…… 她的耳畔环绕着那女子沙哑的嘶叫。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