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接受这一切，可我已经等了你六年，我不能忍受你再和罗云瑾有什么瓜葛”他语气冷冽，“你不要去找他。”金兰长长地叹口气，凑上前亲朱瑄“我没有去找他我威胁你的话是骗你的，罗云瑾今天不会去仁寿
，我也不会去长街等他我只想听你亲口告诉我关于圆圆的事。”朱瑄一愣，柔情涌动，低头吻她，“圆圆，我昨晚不该凶你我错了。”
金兰失笑，他居然还记得道歉很好，态度还算诚恳。
“以后不许
发脾气”她竖起手指戳了戳朱瑄的
膛，“下一次再这样，我”想了半天，想不出什么狠话，只好道，“我就一个月不理你。”朱瑄听出她语气里的笑意，捧住她的手，低头吻她指尖。
她总是这么宽容，舍不得对他太严厉。
说话间，外面天
渐渐暗了下来，雨势渐缓，飘
的帐幔垂落下来，大敞着的门边
漉漉的全是水痕。朱瑄下了
，捡起刚才甩落在前地上的衣裳，一件一件帮金兰穿上，自己也穿戴好了，转身，用鹤氅把她从头到脚裹起来她头发太了，挽发的发须又被他扯断了，这里没有妆奁，没法梳发髻，杜岩他们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包起来。虽然
盖弥彰，但是总比顶着蓬蓬的头发要好。杜岩、扫墨和小
一直在外面廊庑里等，几人不敢进屋，冻得直打哆嗦，终于看见朱瑄出了门，忙上前
奉。目光落到被朱瑄紧紧搂在怀里、藏在宽袖底下、只
出莹白下巴的金兰身上，赶紧飞快挪开，不敢多看。朱瑄揽着金兰走下高阁，回头凝望广寒殿的东南角。
金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里的坡顶栽了一株石榴树，雨丝飞扬，石榴树静静矗立她心有所
，陆瑛和罗云瑾同时出现在广寒殿，应该是在祭拜她，那棵树也许就是墓碑。这种
觉很奇怪，树下埋葬了一个人，那个人也算是她?朱瑄回头，抱紧了金兰“圆圆，我们回家。”她嗯一声“好，回家。”
回到东
的时候已经天黑了，雨还在下，长街的坑坑洼洼里蓄了雨水，灯火照耀下，一地银光闪烁，像落了一地的星辰。金兰
着朱瑄喝姜汤，看他乖乖喝完了才许他去洗漱。这两天大悲大喜，大起大落，两人都心力
瘁。朱瑄尤其疲累，洗了澡出来，身上微微有点发热。他有什么事喜
闷在心里，现在被金兰着说了出来，像久病的人猛地服下一剂猛药，一下没见好，反倒把一直积
的旧
病都勾了起来，来势汹汹，用晚膳的时候昏昏沉沉的，只喝了两口粥。金兰不放心，扶他躺下，让扫墨去请太医院的院判。院判诊过脉后，眼神闪烁了两下，请金兰屏退
人。她心惊
跳，手心里出了汗，等着院判开口。院判
吐吐地道“暑去凉来千岁爷体虚，正当收敛神气，勤加保养”金兰听明白了朱瑄这些天忙里忙外，又有点纵
过度院判这是在委婉暗示她应该劝朱瑄节制点，不要胡来。他平时都很节制的她脸上微热。
杜岩和扫墨蹑手蹑脚进殿“殿下，小
自作主张，把您的衣箱妆奁搬回来了，我们拦不住”金兰嘴角轻轻一
。什么叫拦不住明明是他们几个人一起搬的?她挥挥手。杜岩和扫墨知道她这是默许了，顿时眉飞
舞，天喜地告退出去，指挥人继续搬运。朱瑄被
人搬动箱笼的声音吵醒了，睁开眼睛，眼神
茫。金兰坐在
边，摸了摸他的脸“五哥，睡吧，我今天搬回来。”朱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翻身坐起，低头在枕边一阵摸索。
“想找什么我帮你找”金兰
了鞋上。朱瑄没有吭声，掀开锦被，从
头找到脚，几被子都翻开了丢在一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只茄袋，
进金兰手中。那是只普普通通的旧茄袋，核桃大小，绣的是梅兰竹菊纹样，她扯开系带，里头掉出一缕用帛带束起来的发丝，发丝显然不是一个人的，一半发丝纤细柔软，另一半要
硬些。“结发为夫
，恩
两不疑。”朱瑄望着躺在她掌心里的发丝，“圆圆，我早就想娶你了可我不敢让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我怕我保护不了你那年你本来可以出的你没走，你留了下来，为了我。”他吻了她，把她按在怀里狠狠地吻她，她答应会永远陪着他。
他要娶她。
她答应了。
“圆圆”朱瑄脸上浮起几丝甜
的笑容，躺回枕上，“其实你已经嫁过我一次了。”他们偷偷订下盟约，说好了要一起白头到老，在他心里，圆圆早就是他的
了。他沉沉睡去。
金兰怔住，心口一紧，仿佛有利箭穿
而过，锥心刺骨的疼。八岁那年，朱瑄苦尽甘来，被册封为皇太子，就在当天，和他相依为命的生母暴毙于安乐堂。
十五岁那年，朱瑄和她秘密定下婚约，她许诺会永远陪在他身边，就在他十六岁生
的当天，她突然离开，他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多年幽
，八岁失去生母，十六岁失去子。六年的等待后，朱瑄二十多岁，终于等到了一无所知的她，和她重逢。
而她只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
金兰心中大恸，握紧香囊，泪如泉涌。
第65章 药膳
朱瑄仍是在寅时准时醒来。
金兰趴在枕头上，头发松松挽了个圆髻，下巴枕着自己的手背，歪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她一直很好奇朱瑄为什么每天这么准时自律，她通常是卯时三刻醒，没有人吵她的话，她可以睡到辰时起来。他从来不需要
人催促，每天寅时起，从酷暑到凉秋，几乎天天如此。每天早上他起身的时候，殿内殿外一片漆黑，她会
糊糊跟着起来，帮他梳头发，送他出去，然后又倒回枕上继续睡，他不许人催她起身，她可以睡到上三竿。今天她特意赶在寅时前醒了，想看看他是怎么醒的。报更的钟声破开凌晨的薄雾，遥遥传来，回
在空旷的殿宇之间，门次第开启，东的内官已经捧着热水巾帕等物鱼贯而入，等着寝殿这边传唤。天还没亮，昨天一场大雨，夜
格外浓稠，帐里灰蒙蒙一片。朱瑄一动不动，眉眼沉静，不像是要醒的样子。
金兰屏住了呼
。钟声停了下来，袅袅余音仍盘旋在高墙之上，朱瑄浓密的睫
颤动了两下，缓缓睁开眼睛。他真是准时和报更一样准时
金兰啧啧惊叹。
刚刚睡醒的朱瑄睡眼惺忪，眸中潋滟着淡淡的水光，看起来很温和的样子，金兰脑袋伸到他面前，还没来得及吓唬他，他嘴角浮起一丝笑影，双眸清明，人已经彻底醒了，抬起头亲她“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早”
他一定不记得他昨晚
爬翻茄袋的事了金兰低头轻轻咬他的下巴，“今天也要去文华殿吗我听杜岩说很多大臣今天不上朝，你有点发热。”朱瑄抱住她，轻抚她披散在肩头的长发“业
于勤，我没事，不能松懈。”言罢，搂着她坐起身。
金兰知道拦不住他，他的太子之位就是靠这种顽强到刻板的自律坐稳的。她跟着想坐起来，他却忽然坐着不动了，转身按住她的肩膀，
着她躺下，她倒在枕上，扑腾了两下，他翻身侧在她身上，把她整个揽入怀中，气息扫过她耳畔“算了，再睡一会儿。”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搂住他胳膊。
两人就这么搂抱着，肌肤相亲，
帐里弥散着淡淡的水沉清香。又睡了半个时辰，朱瑄还是低叹一声，放开怀中的温香软玉起来了，他放纵的时候也能克制住自己。
金兰真的很敬佩他。
讲读官巳时到文华殿，朱瑄平时辰时一刻就在文华殿暖阁里看书，从来不会让讲读官等他。冬天早上寒冷，他会嘱咐内官准备好火盆暖炉和热酒热茶，去
门前接讲读官。夏天暑气难耐，他吩咐人在厢房预备冰镇饮子和新鲜瓜果，让自己的近侍给讲读官打扇。这些只是小事，但这些琐碎细节不能忽视，文官对他的欣赏不是大风刮来的，而是长年累月的相处积累起来的。赵王也想收买人心，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没有时间去一点一点做水磨工夫。水滴石穿，靠的是十年如一
的坚持，哪是能一蹴而就的?谁能像朱瑄这样在皇帝的打怀疑和摇摆不定中始终沉健稳练，不出一点差错?赵王德薄才寡，急功好利，早就输了。最近嘉平帝支持朱瑄的态度越来越明显，嘉平帝和文官怄了一辈子的气，但并没有糊涂到底，他知道朱瑄的储君之位已经无法撼动，虽然还是会时不时和文官斗气，不过大多数情况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故意吓唬文官而已。
金兰跟着朱瑄一道起身，站在镜前帮他系常服的绦带，他系的是玉环绦带，她低头打结，他看着她低垂的眼睫，握住她的手指“今晚我早些回来。”
“好，我等你一起用膳。”金兰送他出门。
她往常只送到门口，今天却出了廊庑，一直送到长廊尽头。
“五哥”金兰拉着朱瑄的手，摊开他的手掌，捏住他的指头轻轻摇晃，“我知道你已经习惯了，你不舒服的时候也会坚持去上课，你是皇太子，不能轻易懈怠，可你还是我的丈夫，你生病的时候我会心疼你，你强忍着不适出门，我一天都不能安心以后你要多为我想想，好好保重，不要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好不好”
朱瑄低头看她，眸子黑幽幽的，沉默了好一会儿，低低地道“好，我答应你。”
金兰杏眼弯弯“乖”
朱瑄笑着走了。
他没有提起昨天的事，他的脸
还有点苍白，眼前一圈淡淡的浅青，可金兰却觉得他的气比之前好多了，看她的时候眼神比以前的还要柔和，那些抑在矛盾背后的情溢而出，他转身出去的时候
边一直有淡淡的笑影。他笑起来真好看。
金兰喜
看他对自己笑。少詹事、谕德、洗马、左司直郎见到朱瑄的时候，都愣了一瞬。
皇太子还是以前那个皇太子，可是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他们又说不出来。
觉就像雾蒙蒙的山岚突然在璀璨的晖照
下烟消云散，一片天朗气清，光芒万丈。先说了些寻常庶务。万寿节举国同庆，六部六科官员今天都懒懒散散的，嘉平帝又一连一个月没上朝，连内阁大臣都只能在万寿节那天见到皇帝本人，朝中没有什么大事。
属臣陆续告退，洗马和谕德留了下来，拱手道“殿下，最近司礼监掌印太监钱兴和秉笔太监罗云瑾好像在别苗头。”
朱瑄头也没抬“怎么说”
洗马缓缓道“万寿节教坊司排演跑马走解，钱兴忽然向皇上建议由罗云瑾领舞，还大赞罗云瑾骑术
湛，皇上同意了。前些时罗云瑾扳倒杨安风头大盛，如今受此侮辱，锐气大挫。下官听说罗云瑾此人在内书堂上学时的老师是礼科左给事中孙檀，孙檀对他有知遇之恩，若能让孙檀出面”朱瑄摇了摇头“罗云瑾是司礼监的人，他现在掌十二团营兼总神机营，有调兵之权，不要
手他和钱兴之间的争斗。”洗马
言又止。朱瑄问起宋素卿。
谕德道“他几次来信催户部那边拨银子，户部拖拖拉拉的，他急得不得了，请我们代为周旋一二。”
朱瑄嗯一声，“户部那边孤亲自去问户部尚书。”
又说了些其他的事，洗马和谕德都出去了。
扫墨今天跟着朱瑄出门，他是朱瑄的心腹，知道罗云瑾和朱瑄之间关系复杂，等洗马告退，他便道“千岁爷，洗马所言不虚，钱兴确实在万岁面前称赞罗云瑾的骑术，又说罗云瑾擅长走解，万岁听了很高兴，当场命罗云瑾领了领舞的职司。那天表演的时候钱兴还刻意安排人当众取笑罗云瑾，对着他撒赏钱。”
堂堂秉笔太监被当成一个伎人嘲
取笑，换成谁都忍不下这口气，罗云瑾又一向孤傲，更加受不了这番侮辱。朱瑄低头看奏疏“迟早有这一天罗云瑾不会忍太久。”
扫墨想了想，问“千岁爷，我们要不要帮一把罗云瑾”
朱瑄抬眸，看一眼扫墨。
扫墨被他的眼神吓得一哆嗦，跪倒在地“千岁爷恕罪，小的不该这么沉不住气。”
朱瑄道“连你也浮躁起来了，可见东
上下有多少人和洗马一样想趁钱兴和罗云瑾相争时坐收渔翁之利。”coＭＩｃ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