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愣了下,“嗯,太久没见我母亲了,难免动情。” 碧青没有怀疑她的话,“用不用奴婢拿块帕子敷一敷眼?” “不必了。” 顾盼用手撑着 ,慢 走到院落里,刚在秋千上坐定,青瓦红墙之上忽然冒出个脑袋,广生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悄悄跳了进来。 小舅舅英姿依旧,风 倜傥,潇潇洒洒。 他猫着 靠近顾盼, 低了声音,“见你一面可真是太难了。” 她自己或许没有察觉,但是广生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今天才能闯进来,钟砚简直就是个疯子,里里外外都安 了眼线,跟看管犯人似的。 广生是怕小外甥女在里面遭罪,担心的吃不下饭,如今见她面颊红润,勉强放下心。 “小舅舅,好好的大门不走,你翻墙进来做什么?吓我一跳。” “我走大门 本见不到你。” 钟砚这厮太过 明,恭恭敬敬让人把他请进来,只管让他喝茶,下人用一句“夫人在睡觉”将他打发了,不会让他进内院。 防贼一样防着他。 “小舅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啊?” 广生沉默几秒,随后将他袖子里的一枚平安符拿出来 到她的掌心,“都说女人生孩子无异于进一次鬼门关,舅舅可不希望你出什么事,也就是想把我花了高价求来的平安符递到你手里,保佑你平平安安。” 他看了眼她的肚子,想伸手去摸,又不敢真的碰上,半道收回手,“你好好养胎,见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等孩子出生了,我再送你和孩子一个好宝贝。” 顾盼心下 动,“你下次不要爬墙了,我让她们不准拦你。” 广生心想这个家你说了也不算啊,她傻傻蒙在鼓里,只有她自己以为她活的自由畅快。 他不忍心打击她,烦躁道:“知道了。” 顾盼哪怕怀孕后这张脸也是没多大变化的,漂漂亮亮一尘不染,他心中不是滋味,想告诉她长点心眼不要把钟砚当作温润公子,她的丈夫私下里去见了秦州驻守的将军,手握十万兵权的将军,还杀了一批锦衣卫,打的什么心思昭然若揭,这件事也是广生偶然撞见,可是话到嘴边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总不能说你丈夫图谋不轨,有造反的心,你赶紧收拾细软准备跑吧? 顾盼没怀孕前这话他随便怎么说,如今她有了身子,想跑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谁想的到钟砚 子野心,谋的是江山,想想都不寒而栗。 广生憋了半天,吐出一句,“你就是太傻。” 再多的暗示他也不敢说,昨儿亲眼见钟砚提剑杀了好几个锦衣卫,割喉无声,血溅当场,吓的他 地找头。 可怜他的小外甥女,这是嫁了个杀人不眨眼的祖宗啊。 第四十七章 广生也不打算在侯府多留, 买来的平安符送到顾盼手里就已达到目的,至于那些多余的话, 他就算告诉了她也没什么用, 只能 堵。 “我走了。” 顾盼本来还想留他吃顿晚饭, 见他兴致不高,就没有好意思开口,又眼睁睁看着小舅舅翻墙爬走。 晚间的风泛着凉意,顾盼坐在秋千上晃了两圈,也提不起多大的兴致,碧青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往她肩上加了件披风, 生怕她冷着。 顾盼心里奇怪, 她的小舅舅怎么就被 到翻墙进门的地步了?也不知道方才他们说话谈天有没有被碧青或者其他人瞧见。 她打了个哈欠, 站起来的同时边问:“碧青,你一直在屋里吗?” 顾盼默默的想,应该没看见她小舅舅吧。 碧青顿了一下,点头道:“奴婢方才没有出来。” 顾盼轻易相信了她说的话, 脚下步子又轻又慢,“我先回屋睡一觉, 等我睡醒了再吃饭。” 时辰还早, 她又着实没什么胃口, 困倦懒怠,只想先睡一会儿。 黄昏的 光浅淡,层层金光穿透窗纸, 均匀打落在地面,光线支离破碎,裹挟着阵阵的清香。 顾盼侧躺在 榻上,睡颜安静,原本透白的脸颊此时像敷了一层粉,染着红晕,她睡着时整张脸看上去柔和宁静许多,乖乖巧巧白白 , 瓣微张, 红齿白,漂亮亮眼。 夜 渐深,钟砚回来时,顾盼还在睡。 正如广生所见,他这几天杀了不少的人,不乏庆元帝的眼线,哪怕衣服上没有沾到鲜血,身上也染了些难闻的血腥气。 白净无瑕的衣衫,身形高挑,安静站在 边,居高临下盯着顾盼看了良久。 男人背影冷然,敛起煞气,低垂的眼帘,渐渐将视线从她隆起的肚子转移到她的脸上,她长了张 丽的脸,素净着一张脸,就显得格外青涩,带着天然的羞怯,乖软可欺,看着也有几分清纯水 。 钟砚沉默良久后,忽然伸手碰了碰她纤细的脖子,指尖微顿,轻笑了声,玩心四起,用食指轻轻戳了下她的脸颊,低着嗓子轻唤她的小名,“窈窈,起来用膳。” 语气似挚 情人间的呢喃。 他近来是越发喜 望着顾盼这张脸看,不自觉的开始包容她,或者是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关,又或许是没有关系。 顾盼懒洋洋的连姿势都懒得换,默默拉高了被子盖住自己的脸,被人戳了这么一下还是些恼怒,觉得他烦。 她 觉自己被人从被子里提出来,男人身上伴随着冷冽的清香,气息微深,沉沉目光并未从她脸上移开,轻笑了声,将她抱在怀中,颇有低声下气的姿态,哄她说:“窈窈,别把自己饿着了,吃 了我们再睡好不好?” 顾盼被他烦的不行,疲倦睁开了眼睛,愣愣看了一会儿他,青年面 白皙,如玉温和,逆光看起来皮肤很白,他不厌其烦低声哄她起 吃饭,像世间最体贴的 人。 她眨了眨眼睛,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往他怀里拱了拱,姿态亲昵,说话时还有些困倦,“还想睡。” 钟砚掀开被子,边给她穿衣裳,边说:“吃完再睡。” 她每 有一大半的时辰都在睡觉,前几个月脾气不小,近来反而收敛起来,没跑出去跟人一起胡闹,也没有再去见一些 七八糟的人,乖乖待在家里面,吃 了就睡,偶尔会去他的书房捣 ,或是捡起 笔随便画上两笔,不过也无伤大雅。 顾盼没骨头似的靠在他身上,懒懒伸出胳膊乖乖让他帮自己穿衣服,被他抱到桌前,看着 桌子她 吃的菜,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钟砚先是给她盛了碗汤,见她喝了个一干二净,笑了笑说:“窈窈还是胖些好看。” 皮肤好气 也好,白里透着红,头发松松散散盘在脑后, 出一张水 干净的脸,清纯又 丽。 顾盼也知道怀孕后她胖了不少, 都长在脸上,好在她底子好,脸圆了一圈也不丑,水灵灵的看着健康许多,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情很好,朝钟砚笑了一下,“也多亏他我才能吃下这么多。” 平时顶多吃半碗饭,有了孩子后食 好一顿能吃两碗。 久而久之,顾盼的身板看着也就没有细瘦了。 钟砚比她先放下筷子,每样菜都夹了两口,吃的不多也不算少,穿书以来这么久,顾盼就没摸透过他到底喜 吃些什么,怎么看也都看不出来。 因为这个自制力好到可怕的青年,每次吃的都差不太多。 他低眸,余光瞥见袖口上的血渍,短短的厌恶自眼中闪过,不过一瞬,他恢复如常,眼神落在顾盼身上,饶有兴致看着她吃饭。 顾盼打了个嗝,觉得有些撑,还剩半碗乌 汤就这么倒了也有点可惜,她将自己面前的碗往钟砚面前一推,“你喝了吧。” 这已经不是钟砚第一次吃她吃剩下的东西,顾盼亦不觉得这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钟砚自然而然接过碗,洁癖如此严重的男人此时竟然没觉得嫌弃,端起碗,慢慢将剩下的半碗咽进肚子里,他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目光忽的一顿,瞥见她 间戴着的平安符,随口一问:“这个平安符是哪里来的?之前未见你佩戴过。” 顾盼下意识拿手去挡了一下,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实话,想了想还是打算隐瞒,“自己做的。” 她不擅长说谎,每次说谎都不敢抬头看他,心虚脸红。 侯府里已经没有什么事能瞒过钟砚的眼睛,四处都布下他的人,顾盼的一言一行几乎都如数报到他的耳里,什么都藏不住。 广生今 能顺利爬墙从外面溜进来,是个意外。 钟砚是真的从心里厌恶顾盼同这些人纠 不清,他何尝不知她讨人喜 ,也知道她从前有不少合得来的知心好友,其中不乏青年才俊。 他善妒,心眼小,怎么可能不计较这些。 广生名义上是她的舅舅,却也比她大不了几岁,顾家人行事作风都差不多,细心所 潇洒风 。 “窈窈,下午你舅舅来过了吧。” 钟砚直接挑明,顾盼一头雾水,傻傻没想明白他这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既然被拆穿了她也不好继续撒谎,“嗯。” “他送的吗?” 顾盼接着点头,“对,小舅舅特意从寺庙里帮我求来的,说是能保平安。” 钟砚笑意如 风扫来,柔意万千,“既然是你小舅舅送的,你便没有必要同我说谎。” 男人的眼珠黝黑明亮,神 认真,缱绻的眸光几乎看不出有生气的迹象,他接着说:“说来也是我做的不好,你舅舅之前来过几次回府,不过不巧那几次你都睡下了,便没叫人打扰你。” 他自嘲一笑,垂眸敛神,清澈潋滟的眸中盛 星光,轻易叫人沉 ,也轻易就让人相信了他说的话,“他可能以为我故意拦着不让他见你吧。” 顾盼还真的如此揣测过,被他当面说出来脸红扑扑的,很是难为情。 也许真的是她小肚 肠了呢? 钟砚看着也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最重要的是,他何必不让她舅舅见她呢? “小舅舅 子急,没什么心眼,我今天已经告诉过他,让他以后都不要爬墙了。” “嗯,今儿听护院说他脚跌了一跤,摔断了右腿,好在没有大碍,接回去养上几个月就好了。” 广生偷 摸狗的事做得多了,还不至于爬墙失足摔断腿。 是钟砚直接让人打断了他的腿,以此警告而已。 在他看来,广生是个大麻烦,知道的事情太大,杀又杀不得,留着还有用处,但是这个人上跳下窜惹他厌烦。 不下点狠手,他怕还是会如从前一般不知收敛。 “啊?小舅舅腿断了?” “没大事,不用担心,接回去就好了。” 顾盼蹙眉,隐约察觉到有不太对劲的地方,脑子一团 麻,她仰着纤细的脖子,眼眸乌黑水润,望着他 致如玉的脸庞。 青年皮肤极白,好像靠的近些都能看见若隐若现的青 血管,鼻骨 直,眼尾上挑,这张脸比起之前还要漂亮些许,冷漠疏离中,轻挑上扬的眼尾又像是在故意勾引人。 他抿直了 角,弧度清浅,微笑恰到好处。 顾盼被他这张脸勾的心神 漾,随后一阵冷意顺着背脊往上爬,头皮发麻。 一直以来是她快要忘记了,钟砚不是什么好人, 格扭曲、心怀恶意、手段残忍这些都是原著中描写钟砚的形容词。 他从来就不是个 情温和的温润公子。 他很戾毒辣,是个心机深重嫉妒心强、拥有极强控制 的上位者。 所以她小舅舅才会见她一面都难如登天,才做出爬墙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举动。 仔细想想,她已经生活在男主布下的局中,一举一动都被看在眼里,而且钟砚天资聪颖最擅长揣摩人心,或许早就把她在想什么猜的一清二楚。 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