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淡薄而分外强大的剑光就此消失,随着消隐的风声散在这片殿里。 “地煞阵。” 丁宁眉头微蹙,轻声说道。 “什么意思?”白山水不解。 “还记得孤山剑藏?”丁宁转头看着她说道:“你为了孤山剑藏而入长陵,其实孤山剑藏和这阿房的地煞阵也是一样,是利用地脉构筑的阵势,不同的是,孤山剑藏是引地脉之威,一经动用,地表毁坏,而这里的阵势,恐怕是将袭入的天地元气悄然消弭在下方的地脉里。” “所以这就是一个乌壳?”白山水听懂了,微讽的笑笑。 “应该是修行者召聚而来的天地元气,在里面会散失无形?”夜策冷看着丁宁,认真的问道。 丁宁点了点头。 “那也是个乌壳。”白山水更加讥讽道:“反正他也不敢出来。” 天空里的云气恢复平静。 “这个乌壳很适合他。”赵四看着那处殿,忍不住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反正他这一生也总喜藏在幕后,让人在幕前打生打死,好事他都赚了,骂名却想让人背了,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澹台观剑也看着那片殿不说话。 因果报应似乎是很缥缈的事情。 但是很多年前长陵的恩怨到现在,一切却似乎在证明这的确存在。 …… 阿房中很平静。 那道淡淡的剑光仿佛从未出现过。 然而在黑寝里的元武的知里,那道剑光却清晰到了极点。 天空里的元气波动都已经完全消隐,然而这黑寝里的空气,却如同海水一样粘稠,不断的随着元武的每一次沉重呼而涌动着。 元武的眼瞳里充着说不出的戾气,还有无法掩饰的难以置信和恐惧。 “为什么这么快!” 虽然他极其清楚,早在十几年前的长陵,王惊梦就已经卡在七境和八境的关头。 然而从七境到这充八境意味的一剑,对方还是太快,快得超出了他想象的极限。 在他想来,哪怕丁宁只需要数年的时间,便可以真正进入八境,甚至直接超越他在鹿山会盟时的修为,但他毕竟还有息的时间,毕竟还能在这段时间里寻求一些胜机。 就在这一刹那,他的脑海之中闪过很多人的面孔。 墨守城,叶新荷,徐福……还有大秦那么多王侯。 然而这些人现在都已经不在了。 还留在他身边的,只有已经被他化为死物傀儡的黄真卫。 最后无比清晰出现在他脑海之中的,是郑袖的面容。 伴随着噬骨的寒冷,这名在这十几年来被天下公认为最强修行者和最强大的帝王的存在,心中开始升腾起无尽的悔意。 这一切的意外,似乎都源自于郑袖。 当他和郑袖渐行渐远,一切便似乎不断的失去掌控。 突然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痛苦,充斥他的体和心境之中。 他开始觉得自己最早对王惊梦的恨意,就来自于对王惊梦的嫉妒。 他嫉妒王惊梦的修为和力量,更嫉妒似乎带着天下所有的光彩,从胶东郡而来的郑袖成了王惊梦的女子。 但最终他不是获胜了么? 他不是让王惊梦飞蛾扑火,战死在了长陵,然后成功的拥有了帝位,让郑袖成为了皇后么? 冒着天下的骂名,苦争得来的东西,不是应该珍惜,怎么最后会变成了这样呢?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这座黑的寝附近数百丈的区域里,也本没有第二个活人。 他是一个真正的寡人。 …… 长陵,梧桐落。 一辆马车缓缓的在巷口停下。 这辆马车很寻常,但不知为何,却似乎有一种奇特的气质,引起了一名军监处修行者的注意。 当夜策冷和陈监首相继离开长陵,监天司和神都监已然消失,承担以往监天司和神都监职责的,便变成了兵马司军监处。 只是当黄真卫都消失在长陵,连角楼卫军都名存实亡之后,军监处的这些官员,也丝毫不可能有当年的监天司和神都监的作为。 当看清从马车上走下的两人,这名军监处的官员下意识的了眼睛,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但在下一刻,他的全身却瞬间僵硬起来,衣袖中的一柄飞剑,却是急剧的震鸣起来。 “不要动,我不想杀人,我不是来杀人的。” 丁宁平静的看着这名年轻的官员,摇了摇头,“想想你的家人。” 这名官员没有动。 他的衣衫却是渐渐被冷汗浸透,脑海之中只有一个念头,“他怎么能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长陵?” “你要明白一点,从很多年前开始,守护长陵的不是你们,而是我们。”丁宁看着这名年轻的官员,看穿了他的心中所想,“对于你而言,长陵是可以用生命守护的家园,但对于我们而言,更是如此。所以不要觉得这长陵是你们的,或是元武的。” “我只是来见些人,谈些事情,不是来杀人的。”丁宁看着这名终于不再身体僵硬的年轻官员,重复了这一句,然后又轻声的补了一句,“不过既然你看到了我,便顺便帮我传道剑首令,从今开始,元武可以随时邀战我,只要是公平条件下的决斗。” 这名年轻的官员身体剧烈的一震,脑海一片空白还未来得及反应,一片冰冷的剑片已经落在了他的掌心。 第两百二十一章 指鹿 这名年轻的官员在手持着这片天下无人不晓的剑首令走出梧桐落时,浑身一直在发麻。 但是他脑海里所想最多的,却不是今的丁宁,昔的王惊梦的修为与回归长陵的目的,而是丁宁对他说的几句话。 他停下脚步来看着已经有了城墙的长陵。 巨大的城墙影如乌云遮盖着靠近城墙下的屋舍。 不知道为何,和以前没有城墙,完全敞开的长陵相比,他突然觉得看得不舒服,不习惯。 关起门来,这长陵算是谁的? 在当年那些巴山剑场的人心目中,这长陵本来就不是某一个人独占,而是所有长陵人的。 这名年轻官员有些明白了,他微苦的笑了笑,握紧了手中的剑首令,大步的朝着兵马司的官邸方向走去。 这名年轻官员对丁宁的出现没有任何的隐瞒,包括遇见丁宁的每一句话,都待得极为清楚。 这名年轻官员待得极为心安。 在他看来,接下来丁宁的安危,便与他无关。 然而他却未注意到场的数位兵马司高阶官员的脸。 这些高阶官员的反应也并不烈。 其中官阶最高的一名副司首的思绪甚至并不在眼前的这片剑首令上。 这名年轻官员不可能知道,平里他怎么都不可能见到的这位地位比他高出太多的权贵,此时在心中所想的却是骊山下的那片皇。 这名副司首此时想着的却是,这片剑首令和丁宁堂而皇之回到长陵,在街巷中穿行的消息,能否传递到那片皇里元武皇帝的手中。 从元武皇帝和皇后郑袖决裂那一战开始,他们就没有任何一人能够见到元武。 然而乘载着赵高的那辆马车,往返于长陵和那片皇却更加频繁。 在这段时间里,元武皇帝不止一次表现出对赵高的绝对信任,甚至有昔数名元武身边的影卫开始保护赵高的安全。 若是皇里的皇子们能够表达不同意见,他们这些官员尚且还有一争之力。 然而扶苏早就被幽深,无法参与政事。 至于胡亥,却比元武更依赖赵高。 …… “药力能更重一些,起效能更快一些吗?” 黑的寝里,元武皇帝垂首,问俯身的赵高。 赵高道:“我尽量一试,但若是再加重药力,恐怕朝中有不少官员会反对。” 元武皇帝声音骤寒:“无人敢反对。” 赵高点了点头,行礼退出。 载着赵高的马车离开阿房,返回长陵。 当新的丹方药材由内务司开始准备时,数十名官员一齐来到胡亥的前。 赵高和胡亥便在书房中说话。 当这些官员到了书房门口时,赵高和胡亥依旧相对而坐,不知在说着什么趣事,胡亥面有笑容,但见了这些官员,却是脸不耐之。 一名最为年迈的官员上前,表达了烈的反对意见,认为那丹方之中数种药物有可能会对元武将来造成极为不利的影响。 赵高安静的听了。 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也未起身,只是点了点书房外的花园。 花园里,有一处鹿苑。 鹿苑里,有两头梅花鹿。 赵高看着这名年迈的官员和他身后的所有官员,淡淡的指了指其中一头梅花鹿,道:“那是什么?” 这名年迈官员一愣,“自然是鹿。” 赵高冷冷一笑,道:“明明是马。”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