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宗师十去其五,秦楚所去最多。今后燕齐宗师多,这恐怕也是大齐接受和郑袖的联手,燕欣然接受此时局势的原因。”向焰苦笑着,说道:“秦自削实力发动的杀局,齐当然愿意接受,巴山剑场那些人死与不死,对于他们而言也终究是秦人。” “燕欣然是不可能的。”赵香妃淡然道,“齐会背叛我们,自然也会背叛他们,豺在侧,谁能安寝。本就是貌合神离,今后则更是各怀鬼胎,难走得到一起。刀兵相见也是难免的了。” 向焰叹息了一声。 他是大楚的名将。 尤其李沐一去,他和唐昧恐怕便是大楚最好的将领,眼光自然独到。 虽说郑袖这一手自伤甚重,今后大秦王朝的修行者优势恐怕一去不复返,然而却因此彻底挑起燕齐争端,令燕齐难以联手一处,这桩买卖,在他看来,却是依旧只赚不亏。 但那终究是很遥远的事情,现在近在眼前的,是他们这里的剩余的七十万大军该往何处去。 这些失去了故土和亲人的好儿郎,除了死在这里,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那些巴山剑场的人,都在做什么? 仿佛上苍听到了他内心的愤懑和呼唤一般,就在此时,一名将领匆匆到了他的身前,将一封密笺给他。 向焰迅速的拆开,只是看了一眼,便有些吃惊起来。 “林煮酒让我们向东,去胶东郡。” 他深了一口气,尽可能让自己平静下来,看着赵香妃说道,“他说他们会设法控制胶东郡。” 赵香妃微微的笑了笑,似乎轻松了些,道:“那我们便去。” 向焰却有些犹豫。 因为他很清楚里面一些字眼的差别,会设法控制和会控制是有很大的不同。 更何况,从山郡去胶东郡,沿途会经过南泉诸郡。 看着他眼神中的犹豫,赵香妃笑得却更灿烂了一些。 她知道他的犹豫来自于何处。 南泉诸郡是大楚王朝东部门阀的聚集地,那些士绅曾经也是最反对她统治的反对派,最为关键的是,他们拥有着不少强大的修行者门客和私军。甚至在骊陵君坐了帝位之后,对骊陵君和她发动了数次谋刺杀。 要想穿过那里去胶东郡,在任何将领的眼里都不太现实,很容易在前方受阻的情况下,遭受秦军追击,腹背受敌。 “前面他们是觉得我是女之辈不足用,而且认为我霸道的窃国,现在我带着楚人逃亡,就看他们如今是什么样的态度。”赵香妃深了一口气,让力量重新充自己疲惫的身躯,然后她接着说道:“而且现在除了巴山剑场,还有什么能够值得我们信任的盟友么?” “永远不要低估巴山剑场的能力。” “既然林煮酒说会设法控制胶东郡,那就是我们很好的选择。” 第九章 声音 地上夏接,甚至连强大的大楚王朝都在土崩瓦解,但是长陵地下深处的地窖里,却是连温度都没有多少变化。 胡亥廋了不少,身上的肌肤也变得异样的惨白,甚至和许多长时间幽居地下的动物一样,身上甚至泛着一些幽幽的荧光。 然而他此时的身上却没有多少伤痕,甚至没有加锁链和其它制,看上去能够活动自如。 他身前的石盘里放着许多切成薄片的血淋淋的片。 这些片是生的鼠。 因为申玄在这地窖里储存着大量的食物,所以经常有些鼠类嗅着食物的气息而来,这些鼠类自然逃不申玄的知。 在此时秦楚战的战场上,鼠有时候也作为应急的食物,很多军队都会掘地三尺来挖掘植物块茎和鼠类充饥,只是现在摆放在胡亥面前的这些鼠并没有做过细致的清理,夹杂着很多鼠和污垢,看上去无比的恶心。 每次目光落在这些腥臭的鼠上,胡亥都是一阵阵干呕,然而却不敢发出声音。 申玄就站在他身前不远处,用一块看不出泽的破布正擦净一柄固定在墙上的刀刃。 地窖里的时间过得分外的漫长,所以他的动作很慢,很细致,似乎在打磨着什么玉器一般,就借由此来打发时光。 “梼杌” 过了许久,他放下了手中的布,说出了这两个字,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胡亥,说道:“吃了它,其实味道很好,媲美天下最可口的美食。” “梼杌”是传说中的一种早已灭绝的凶兽。 这种凶兽只在极少的修行者世界里的典籍有记载,甚至连长得如何都没有权威的记载。 即便是连现在的绝大多数修行者都本不知道这种凶兽的名字,更不会提及这异常生僻的字眼。 然而这两个字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 原先一直在忍不住干呕的胡亥在听到这两个字后,异常惨白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异样的红云,就连眼睛里都出现了一种赤的贪。 他真的就像是见到了世上最好吃的美味一样,几乎扑在了石盘上。 他大口大口的咀嚼着,不仅吃完了所有血淋淋的生片,就连石盘上的每一滴血腥都没有遗漏。 申玄就静默的看着他,依旧面无表情。 只是在接下来数息的时间,他垂下头来,想着应该很快可以出去看看上面的长陵了。 …… 上面的长陵很冷清。 冷清来源于夜策冷叛逃和岷山剑宗百里素雪杀入皇之后的一场巨大的清洗。 许多官员牵扯其中,许多人在战斗中死去,也有许多人生怕被牵连,迅速的离开。 最为关键的是,许多剑院和修行地都在一夜之间消失,并非是因为军队的围剿,而是因为他们再也忍受不了皇的控制。 今里有些热闹的一处在长陵外渭河岸边的一处小镇红河镇。 这是一个许多商船停泊的口岸,盛产可以制作陶器的陶泥,往来商船众多,搅起的河底淤泥也是红的,使得整条河的河水都是泛红。 边境战事正剧,最为紧缺的是粮食。 接下来是车马。 还有最紧缺的自然便是药物,其中尤为重要的是止血药物。 然而随着天气变得热,祛除腹泻和伤口化脓的药物也骤然变得重要起来。 今停靠在这个小镇河岸的大多都是来自关中一些重要商号的船只,其中上岸的都是平里难见的主事人,一些传说中的巨富。 但这些关中巨富的脸都很不好看。 因为当所有人察觉所有药物变得紧缺之前,这些关中巨富骤然发现止血药物的数成,以及绝大多数制作祛除腹泻和伤口化脓的药物的药材,都已经被一名神秘的富商收入囊中。 拥有先于所有人的嗅觉,囤积紧缺资源,这在生意场上无可厚非。 然而很多成品药材属于朝堂管控,着一些商号必须在限定的时内完成一定的数量,当这些原料被人垄断,而且平白抬高数成的价格,这些商号出去的成品药物的价格又不可能提升。 这便不只是乘机发战事财的问题,简直就是踩着所有关中巨富的脸,从他们的口袋里掏钱。 谁敢如此? 不只是各司的官员和这些关中巨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只是关中出去了很多修行者,成为军中的将领。就连长陵绝大多数修行地,每年都接受着这些关中巨富的资助。 唯一让这些巨富没有彻底发作的是,这名神秘人物拥有的钱财很恐怖,否则不可能如此雷霆的手段,悄无声息就将许多药材彻底买断,而且这名神秘人物给了他们谈一谈的机会。 谢连应在数名关中重要人物的环拥下上岸,走向这小镇里最幽静的一间客栈。 作为关中巨富之首,这种遭遇挑战的事情,自然是以他为首出面商谈,然而他此时忧心忡忡,心思却并不在这上面。 岷山剑宗被灭后,他在岷山剑宗学剑的女儿谢柔不知所踪,而之前,谢长胜也不知所踪。 和一对儿女的消息相比,眼下这桩事情对他而言并不是最紧要的。 然而当他按照对方的要求,单独一人走进这间客栈最深处的静室,一个首先传入他耳廓的声音,却是让他一下子愣住。 “父亲。” 这两个字的声音,无比悉却又显得陌生。 “长胜?” 谢连应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昏暗光线笼罩里的那名年轻人。 他的鼻翼莫名的有些酸楚。 那可不是他魂牵梦绕整天担忧着的儿子。 在那昏暗的光线里,昔那个游手好闲的儿子,似乎已经变得成了许多。 “用这种方式让您来,获得一个和您会面的机会,其实并不是生意和这药材的问题。”谢长胜深深躬身,对着自己也思夜想的父亲行礼,然后轻声说道。 “什么意思?” 谢连应呆了许久,有些回过神来,“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怎么能做得成这样的事情?” 这种情形下的父子相见,谢长胜的心情很,双手在袖子里微微颤抖,但是他的面容却极为严肃,他没有回答父亲的这个问题,只是迅速的轻声道:“郑袖马上要对我们关中动手。” 第十章 楚谋 “什么意思?” 谢连应并非强大的修行者,然而能够成为关中巨富自然也是见惯了风浪,他迅速平复了内心的越,深深的看着自己显得有些陌生的儿子又问了一遍这句话。 “她要建三个工坊,借调各家的工匠,还要问各家借钱。”谢长胜回答的异常简单,甚至可以说是陋,“但是无论是借的人还是借的钱暂时一概是不还的。用时不到一年,关中现在各家恐怕就会只剩下车马生意,棉麻衣类,米粮生意和一些金铁生意,大部分就都不会在各家手中。” 谢连应脸连变了数变。 关中巨富现在利益最大的来源其实并非银钱的通,而在于一些平时消耗极大的用之处,衣物和食物自然是重中之重。 “即便假托战时所需,但各家都有权衡,总不能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她也不敢犯众怒。” “不会是众怒。” 听着自己父亲的话,谢长胜摇了摇头,道:“戚家会第一个同意,童家也是。到时候她要真正对付的,只有谢家和沈家。” “戚家和童家会同意?” 谢连应彻底变了脸。 若是关中最重要的几家巨富中有一半陡然倒戈,那剩余的不可能抵挡得住长陵方面的力。 “有些事情父亲您可能还不知道。”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