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白霜之中,数冰棱瞬间冲刺在乌篷上,在这片寂静的空间里,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乌篷里的修行者在下一息便已然准备暴起出手,他本没有想到自己的行迹暴,也本没有想到丁宁竟然会毫不讲道理,丝毫不问缘由的直接悍然出手。 在极度震骇之下,在冰棱尖锐的前端已经刺入乌篷之下,隐匿在其中的黑衣修行者体内的真元毫无保留的倾出来,在狭小的空间里,已经来不及施展什么剑势的他伸手拍击在后方的蓬面上,一声更为剧烈的破裂声还未传出,他的整个人已经像一只受伤的黑大鸟般以古怪的姿势掠出。 这是一名蓄着短须的修行者,嘴有些宽厚,目光如鹰隼般锋利,本未蒙面。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然而让他的脸面上瞬间涂震惊的是,只在他的身体刚刚和破裂的蓬面离,还本未来得及思索接下来用什么方式反击的这一瞬间,一道如无数白细花簇拥而成的剑光,已然狠狠扎入他的部! 那名他认为可以瞬间杀死,都本不用掩饰自己面容的酒铺少年,竟然算准了自己的反应一般,已然毫无停歇的掠到了乌篷的后侧。对方瘦弱的身体,拉伸到了极限,以一种好像弯曲贴在乌篷上的姿势,斜着身体,便无比准的刺入了他的部,刺入了他内脏深处! 这名短须黑衣修行者听到自己的体内发出类似充气的羊皮筏子破裂般的声音。 剧烈的痛楚让他的身体像虾米一样反的往后弹跳起来。 他觉到身体里的力量在急剧的逝,但是他右手里散发着甜腥气味的黑短剑还是扬了起来,想在自己死去之前给丁宁致命一击。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脖颈上又起一股剧烈的刺痛,一股向下的冲击力使得他本未完成一个往前挥刺的动作便狠狠的往后摔坠出去。 砰的一声闷响。 他觉自己就像屠夫手里的一块,被狠狠拍在了案板上。 当他的背部和冰冷的黑冰面撞击之时,他才听清楚自己脖颈上发出的嗤嗤声音,接着是周围冰面上发出的无数更细小的嗤嗤声音。 他这才反应过来,方才丁宁的动作本没有任何的停留,在自己受痛弓起的之时,对方手中的剑已经从自己的部离出来,然后急速的刺入了自己的脖颈。 这时的声音,是滚烫的鲜血从他的脖颈中洒出来,以及无数的血珠溅落在冰冷的冰面上,在冰面上灼出细的声音。 怎么可能! 明明是一名未经战阵的市井少年,怎么杀人的手段,似乎反而比自己更为残酷,更为练! 他首先到莫名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接下来便觉到恐惧。 只是他张开嘴,却连任何声音都发不出。 他最后的觉,便是腥热的鲜血从喉间涌来,瞬间将他口中的空隙填,从他的双涌出。 …… 这名黑衣修行者,就像一条刚刚被屠宰了的黑鱼一样,扭曲的躺在冰面上。 猩红的热血触目惊心的在冰面上扩开,又迅速的渗透下去。 两剑刺杀这名黑衣修行者的丁宁却是面容出奇的平静,他就在染血的冰面上站稳,直起身来,转身看去。 一名青袍修行者和一名身穿暗红团花锦袍的修行者,已然出现在不远处的冰面上。 这两名修行者同样没有蒙面。 青袍修行者短发,四十余岁的样貌,眉有些稀疏,双瞳有些特异的褐。 暗红锦袍的修行者一张圆脸,身材矮圆,和长陵许多肠肥的商贾没有多少区别,只是微眯的眼睛里散发着的全是毒蛇般择人而噬的森冷目光。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让你们来杀我,但在这里来杀人,你们也太嚣张了。” 受着这两人此刻才开始散发的强大气息,丁宁依旧没有丝毫紧张,反而用一种同情的语气微嘲地说道:“这里是鱼市啊,你们以为这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溜一圈然后轻易离开的地方么?” 听到丁宁这样的声音,青袍短发修行者面无表情,圆肥商贾般的修行者却是摇了摇头,学着他的话语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发觉我们,但发现了还敢引我们出手,即便这里是鱼市,我们依旧来得及杀死你之后离开。” 在他的声音刚刚响起之时,一柄黯淡无光的薄薄小剑,已经贴着丁宁身后的一木柱急速落下,然后朝着丁宁的后颈飞至。 这是五境的境界,毫无预兆的飞剑暗袭。 只是丁宁明明已经闻到了这柄飞剑的气味,此时却一动不动,就连出剑斩击这柄飞剑的打算都没有。 “不对!” 这两名修行者同时觉到了异样,眼瞳都是急剧的收缩。 圆胖商贾模样的修行者应到了来自脚下冰面下的寒意,心中生出极大恐惧,他的真元从脚下狂涌而出,双手狂抓,似是在此刻要抓住些什么。 然而他和身旁的青袍修行者已经发觉太晚,本不可能改变什么。 嗤的一声裂响,他脚下黑的冰面上出现了一个裂口,泉般出些冰末和水汽。 一柄赤的小剑从他的右脚底刺入,接着却是挂着一股血泉和碎末,像条怪蛇般,从他的脑后飞了出来! 这名肥圆商贾般的修行者瞪着双目,他往后重重仰倒,直到此刻,他都未能发现这一剑是谁发出。 他那一柄薄薄的飞剑失去了控制,颓然飘飞,从丁宁身侧数尺处滑过,斜斜切入一木柱,微微震数下,便如一只死去的蜻蜓般一动不动。 第三十八章 齐修行者 呜的一声怪鸣,青袍修行者袖中飞出一柄如竹叶般的轻薄淡青飞剑,在他的身周围绕飞舞,散开无数条剑影,就像有无数竹叶在不断的洒落。 他面微白的紧盯着那柄在暗里若隐若现的赤小剑,只是悄无声息,让这柄赤小剑潜到脚底冰下都让自己和同伴毫无察觉的手段,就意味着对方的境界在自己之上。 方才若先出手的是他,他便也已经来死亡。 疾如密鼓的脚步声传入他和丁宁的耳廓。 脸更为苍白,甚至紧张得额头上全部是汗珠的沈奕背着没有脚的披发男子出现在青袍修行者和丁宁的视线里。 一眼看清依旧好好站立着的丁宁和那两具躺在冰面上的尸体,在第一时间到庆幸的同时,沈奕也再次转头,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背着的披发男子。 他这才彻底明白自己的固定思维是错误的,没有脚不意味着不快。 便在此时,青袍修行者深了一口气,发出了一声急促的厉喝,他脚下的冰面碎裂开来,整个人往一侧飞掠出去。 当当当当…… 恐怖到了极点的密集金铁撞击声在他身外响起,无数剑影像不真实的一般,在他的身外爆开无数团细小但耀眼的火花。 沈奕的呼彻底的停顿。 他觉到自己背着的披发剑铺老板体内的真元在急剧的奔和释放。 那柄原先在暗里若隐若现的赤小剑的气息彻底的改变,从一开始的悄然隐匿,到现在变成了纯粹的速度疾斩! 赤红的剑体围绕着这名想要逃遁的青袍修行者,编织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剑网。 青袍修行者的飞剑被至身外数丈范围,身影更是被得彻底停顿下来。 “你已经跑不掉了。” 披发剑铺老板角微微翘起,冷漠地说道:“即便你能胜得了我,你今天也已经跑不掉了,更何况你连我都不可能战胜。” 在他声音响起的同时,赤小剑又倏然后退,在影中飘忽不定。 手只是这片刻时光,青袍修行者的衣衫已经被被汗水完全透。 “我未必要跑。” 然而他却是看着披发剑铺老板说了这一句话。 就在他这句话响起的同时,他脚下的冰面骤然裂开。 他的整个人就像一柄剑一样,直接入下面的冰面,沉入冰冷刺骨的浑浊泥水里。 那柄始终旋飞在他身侧的竹叶般淡青小剑紧随其后,嗤的一声没入水中。 “丁宁师兄!小心!” 沈奕骤然反应过来,发出了一声惊骇的大叫。 浑浊粘稠的泥水掩饰那人身上的许多气息,飞剑更是将冰面下的水搅得极其混,青袍修行者显然已经不想走,他此刻如同化成了一条巨大的毒蟒,穿行在水底,要将冰面上的丁宁杀死。 然而此刻,丁宁却是依旧极其的冷静,只是用一种异常诚恳的语气说道,“我要活口,对鱼市有好处。” 沈奕呆住。 黑而浑浊的冰面上,突然产生了奇异的湍动。 无数股冷的气从冰面上涌出,但冰面却没有丝毫的破损。 在下一瞬间,他看到冰面上长出了许多黑竹,无风却摇曳着。 一股庞大而恐怖的寒气息,让这片区域彻底变成真正的鬼域一般,任何的声音都消失,水面下的颜更加沉,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握住了那条巨大的毒蟒。 时间实则极短,但给人的觉却很长。 那柄在影里若隐若现的赤小剑飞回到披发剑铺老板的袖中,而丁宁的身前不远处的一片冰面,却是奇异的往上拱了起来,好像有一颗笋,正从下方的泥潭里长出。 喀喀喀数声轻响。 这片死寂的区域里终于有了声音。 数块碎冰往上飞出,坠下。 一股极其浑浊而气沉沉的水如怪物一样涌出,翻倒在旁边的冰面上。 泥水像黑油一样在冰面上铺开,内里出的身影正是那名青袍修行者,此刻他的浑身也被泥水染得漆黑,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无数在冰面上摇曳的黑竹好像从不存在一般,悄然散去。 嘶的一声声。 直至此时,沈奕才恢复了呼的能力,剧烈的呼起来,也直到此时,他才彻底明白长陵的鱼市到底是何等样的地方。 一名拄着黑竹杖的佝偻老人缓缓的在一条木道上走出。 沈奕的心脏跳得越来越烈,就像要从喉咙口跳出来。 这显然是一名七境的宗师级修行者,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名修行者修炼的是大秦罕见的神鬼物之道。 虽然修行的手段没有正道外道之分,但修行典籍里记载得十分清楚,修炼这种神鬼物之道的修行者,到达七境要比修炼寻常功法的修行者更加艰难。 “你想要怎么做?” 拄着黑竹杖的老人收敛了所有可怖的气息,平淡的问丁宁。 丁宁对他和披发剑铺老板行礼致谢,说道:“神都监应该对他很有兴趣,我认识一个官员叫莫青。” 黑竹杖老人微微摇了摇头:“你和王太虚走得近,你应该明白,暗地里的事情就要暗地里解决,和庙堂扯上关系,便会引来许多祸事。” “我明白这些。”丁宁看着他,认真说道:“但关键就在于,想要对付我的,应该就是庙堂里的人物,而且地位肯定不低。我今后还要来鱼市,他们这次又不顾鱼市的规矩……所以不能让他们背后的那人有所收敛的话,市井之间便更没了规矩。” 顿了顿之后,他看着这名黑竹杖老人诚恳的补充道:“而且就算有什么变故,也是两层楼顶在前面。”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