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浅雪也莫名的不再多说什么,拿起了方木盒往后院走去,“我欠你一个人情。” 丁宁苦涩的一笑。 …… 在穿过后院走入卧房的时候,片片的雪花落在长孙浅雪完美无瑕的脸上,受着这些雪花的冷意,长孙浅雪越来越觉得这个长陵的恩怨太过复杂。 她便不再多想什么,将纷的思绪从身体里祛除出去,再次将自己的识海变成一张白纸。 和以往修行时一样,她在上和衣躺下。 方木盒里的青脂玉珀散发着柔和至极的光晕,同时淌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 一缕真元从她的指尖沁出,瞬间将这颗青脂玉珀碾得粉碎,所有的粉末,顺着她的呼,进入她的腹中。 当她的神念沉入气海,触及到玉之中那柄幽蓝的剑时,那柄剑再次如同被幽的巨龙一样暴躁的躁动起来,散发出无比凶煞的气息,似乎要强行刺穿她的玉,然后从劈开气海冲出她的体外。 然而一股股淡青的元气从她的身体里不断涌来,沉入气海。 这些散发着柔和光晕的淡青元气,不断的融入玉之中,融入那柄幽蓝的凶剑。 幽蓝的凶剑慢慢的变得安宁下来,开始真正接纳她玉里的气息。 她的神念都开始缓缓的和这柄剑融为一体。 黑暗里,她的眉心中都闪现起一条淡淡的幽蓝光焰,完全就像是一柄幽蓝小剑。 第六章 真正的白羊挂角 丁宁隔着帘子静静的知着长孙浅雪体内那柄剑的变化,当长孙浅雪眉心中那条淡淡的幽蓝光焰亮起时,他便知道今后这柄剑再也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损伤,今后她在长陵也更为安全。 但这也意味着他和长孙浅雪的境界距离更远。 他闭上了眼睛,也开始修行。 他今夜的修行也和往常不一样。 随着无数细小的雪花落在屋瓦上,发出修行者才听得清楚的细微声音,他体内也响起无数细微的声音,那些隐匿在他身体里不知何处的所有“小蚕”似乎也同时出现,活跃起来。 对于任何修行者而言,平里容纳真气的地方只有一处,那便是修行者的气海。 然而此刻,他体内的无数“小蚕”,却同时张口吐丝一般,吐出无数股细微的真气。 这是真正的万涓成海,他的气海所有的空间缓缓被真气充,而他体内还有无数丝细小的真气在入气海。 他的气海鼓裂。 那些对于寻常的修行者而言不可思议的出现在他体内的无数丝细小真气的力量,却比他气海里原本的真气要强横一些,还在入。 眼看气海就真的要爆裂开来,随着丁宁的一个动念,气海的天窍打开,一股真气以平时完全不可能打到的速度涌入他的身体各处。 急速奔的真气,在他的身体里形成了快速的循环,在依旧鼓到极限的气海的迫下,那些细小的真气和气海里原本存聚的真气彻底的相融,同时都变得更为凝聚。 他身体里每一骨骼的内里响起了无数细微的响声。 无数细微的真气突破了最内层的隔膜,开始滋养骨骼最深处的髓河。 他的九死蚕神功和斩三尸无我本命元神经的修为变得完全一致。 他身体内里的无数小蚕开始各自细细的回真气,然后迅速消隐。 他的气海恢复平静,修为已至炼气上品换髓。 长陵各宗各派的修行功法,修为境界越高,真气或是真元对于身体的滋养便更佳,修行者的寿元也就越长。 然而当他的气海平复,五脏之内却好像燃起了一些新的幽火,他五脏之气和之前相比更为旺盛,燥烈。 五脏之气越旺,修行之时和真气的转化就越快,修行速度就越快。 这便说明,九死蚕神功除了一些天下修行者不知道的玄妙之外,它本身的境界越高,修行速度也会越快。 这本身便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因为天下间其余所有功法,都是境界越高,修行和破境的速度越慢。 相对于丁宁此刻的真实修为,丁宁的修为进境并不算快,有不少和他年龄相同的天才,此刻或许早就踏入了真元境修为,走在了他的前面。 比如灵虚剑门的安抱石和岷山剑宗的净琉璃,这两个传说中的怪物,也是真正的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从第一境突破到了第二境炼气。 但按照他们的纪录,从第二境炼气到第三境真元境,便是花去了八个月的时间。 这种速度对于寻常的修行者而言已经极其恐怖,因为一般修行者至少是数年的时间才可以做到,而有些人则是因为和南采菽面临同样的问题,甚至连天地元气都知不到,而就此终结在第二境。 但八个月和一个月相比,也已经是八倍的时间。 接下来的真元境到融元境,对于正常的修行者而言,就也是至少八倍的时间,至少六至八年的时间。 接下来再八倍,便是至少六八四十八年。 所以绝大多数没有特别际遇,资质又不是特别出众的修行者,一生的修为,也都最多到第五境神念境为止。 这便是六境之上的修行者稀少,七境之上的修行者便已然是宗师的真正原因。 九死蚕神功的这个特别之处,便意味丁宁可以在每个境界都缩短大量的时间,然而五气越旺盛,身体无法补足,却始终是在过度透支寿元。 这便就像是用燃烧寿元来换取修行速度。 所以在很久之前觉出这个特的长孙浅雪就已经下了论断,这九死蚕是一种自己找死的功法。 万一像南采菽一样,在某个境界破境出现问题而卡住,修行这门功法的人便会连修行速度都没有换到而饮恨而终。 …… 白羊最高的道观里,薛忘虚和李道机都面对着前方飘雪的峡谷。 “你要我来,自然不会是想让我来陪你赏雪。” 李道机沉默了许久,道:“想要说什么就说,婆婆妈妈是张仪的个,不是你的个。” “我今里写了封信给北地郡的贺兰郡守,明里你便出发,你到的时候,他便应该看过我的信了。”薛忘虚没有转头看李道机,只是看着前方在山风里回旋的雪花,轻声地说道。 李道机也没有转头看薛忘虚,一时沉默不语。 薛忘虚温和地说道:“白山水的事情,陛下都会震怒,你虽然不是魏人,但毕竟是韩人,而且又在白羊,说不定会有些牵连。” 李道机的眉梢像两柄小剑的剑锋般挑起,冷声道:“只要白羊有你在,即便白山水的事情引起什么风波,我也不必离开长陵,远避北地。既然相处这么久,都到了要分别的时候,你有什么便说什么,用这种借口来搪我也没什么意思。” 薛忘虚好像撒了谎被戳穿的孩子一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像是没什么意思。”他脸上的笑容又瞬间消失,认真道:“可能是白羊地方太小,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像丁宁这样天赋的天才。我也没有见过灵虚剑门和岷山剑宗那两个传说中的小怪物,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比起丁宁如何,但丁宁战胜苏秦,我便可以肯定,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将来的成就必定超过我。我已经太老了,即便再怎么惜命,耗尽所有剩余的时间,别说是一个大境界,就连一个小境界都来不及跨越,还不如带着他往前多走一段。” 李道机再次陷入了沉默。 如果他是薛忘虚,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只是这次离开这座道观,他知道今后或许便再也看不到这个白发老人了。 “人生相聚,总有散时,我和我师兄亦是如此。” “我一生隐忍,在长陵外的官道上展境界,放肆了一次,总是觉得还有些不够,幸好师兄给我带来了丁宁。再做些放肆的事情,便也有了意义。” 薛忘虚微笑着说了两句,伸出手来,将始终挂在间的白玉小剑握于手中。 李道机骤然意识到了什么,霍然转身,想要说些什么。 “你看好这一剑。” 然而薛忘虚却是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往前看。 然后薛忘虚挥剑。 一团白的剑气从剑身上涌起,急剧的涌到剑尖。 前方的雪空里,骤然被强大的天地元气破开一个完全纯净的空间。 然后在这个空间里,出现了一个雪白的弯曲羊角。 简简单单的一式“白羊挂角”。 白羊剑经里最普通的一式剑招。 “你要记住。” 薛忘虚很意的看着那道雪白的剑气,轻声而郑重的对着李道机说道:“白羊挂角,最重要的不是挑角,而是隐忍和相抵。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你进白羊的第一天,我便带你去见过山间的白羊争斗。” 李道机闭上双目。 他努力的回想着,脑海里终于浮现了已然遗忘很久的画面。 画面里,两头弯角白羊在争斗,它们中的一头,面对比它明显凶狠的对手,只是站稳脚跟,用弯角最宽厚处,一次次的抵挡对方的撞击。 它甚至没有什么反击。 对方凶狠的撞击,最终甚至折断了它的一只角。 然而它只是死死的抵住,断角处,反而扎入了对手的头颅。 李道机深深的了一口气,他张开双目,终于明白了“白羊挂角”的真正含义。 薛忘虚看着他,便知道他已然领悟,所以他分外足的笑了笑,将手中的白玉小剑递给了李道机。 李道机接剑,在薛忘虚面前跪下,行了三个大礼,然后起身离开。 他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前大剑微红的剑柄在风雪里越来越远,最终完全消失在薛忘虚的视线里。 第七章 时势造枭雄 长陵已雪落,关中刚有雪意。 清晨,关中岐山。 广袤的田野间,一名少年正在练剑。 他的剑和苏秦的剑一样是紫的,然而表面一层符文是金。 “轰隆”一声。 随着他一剑斩杀,清寒的空气里骤然出现了一道真正的金雷光。 这道金雷光落在他身前的地上,黄土飞溅,一蓬蓬野草燃烧起来。 这名少年转过身来,英俊的面容说不出的坚毅肃杀。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