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婉被宁老太看地不甚自在,“祖母看我作甚?” 宁老太沉道:“我瞧着你也是时候接手府中中馈练练手了。” 宁国公府的中馈那可真是大了去了,不过宁老太不太想费心思,所以就将宁国公府里的中馈一分为二了。 一部分是林老爷自己的俸禄,当年林老爷还是穷书生的时候就入赘了宁国公府,次年就考中了进士,因着有宁国公府这层脸面,皇帝直接在殿试上钦点林正为七品中书省左司谏。 第三年又在宁靖的走动下,连升两级成为掌经籍图书的从五品秘书丞。 自宁靖去世至今,林正的官阶就一直止步于此。 府里此前,除了夙玉堂和出云苑外,其他一应人事安排,和宁国公府面上的人情往来都归何氏打理。 何氏被赶出宁国公府后,那些事情便全给了徐氏来打理。 那徐氏是个会做人的,才接手没多久就在府里深得下人的心。 府里的各类账目她也做得清清楚楚的,毕竟单靠林正的俸禄是撑不起偌大个宁国公府的,所以每年,宁老太也会从宁国公府食邑中拿出一大笔钱给林正,用来作为常开支,和维持宁国府府情面上的礼尚往来。 徐氏怕宁老太不放心,还特意抄录了一份库房盘点底薄,和出入记录的底薄,还有人事管派支使银两底薄,派人送来夙玉堂给宁老太过目。 不过那些宁老太从未放在心上。 宁国公府光是公爵食邑就有三千户,加上宁婉婉赐封的郡主食邑八百户,还有宁老太一品诰命夫人赏赐的那些俸禄,一向是由宁老太亲自掌管打理。 这些才是宁国公府的命脉,宁老太不放心林正,自是从未给他打理。不过她现在一大把年纪了,还不知道能活几年,心里想着将这些东西尽快给宁婉婉,也好让她学着主持中馈,将来也用得着。 大概是死过一回的人,对这些身外之物看得很淡,加上宁婉婉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也没有那么多力管理府中琐碎,所以她现在还不想过早地接手中馈。 于是一脸俏皮地对宁老太道:“祖母可饶了我罢,府里现下有祖母和徐氏管家,婉婉才懒得讨那个嫌呢,婉婉还没玩够呢。” 宁老太拿手虚虚点了点宁婉婉,无奈地笑了起来,“你这个鬼丫头,我当你是转了儿了,原来还是就知道玩。” 宁婉婉冲宁老吐了吐舌头,逗得宁老太直乐呵。 祖孙俩又说了半天的话,听见外面的街上隐隐传来一阵阵闹哄哄的锣鼓声。 宁老太道:“想必是里头举行的傩戏驱开始了,我嫌外头人多就不出去了,你就带着丫头们出去瞧热闹去。” 每逢除夕,中就要举行傩戏驱的仪式,由皇城亲事官和军各部武士等人戴着面具,身穿锦绣彩衣,手执金龙旗。再挑一身材魁梧之人扮演将军,挑一丑陋之人扮演判官,还有扮演门神,钟馗,土地爷,灶王爷等人。 浩浩几百人,从中驱逐祟而出,一直吹吹打打到外城南薰门,出南薰门后在拐个弯儿,从外面拐龙弯进城,叫做“埋祟”,然后整个仪式才算结束。 宁婉婉兴致缺缺摇了摇头,“看了十几年的热闹了,不看了。”她往宁老太身上贴了贴,一边娇滴滴地道,“今儿个我哪儿也不去,就只在这里陪着祖母守岁。” 宁老太笑道:“好,好,就听你的。” 宁婉婉赶紧扭头冲正在忙乎的常嬷嬷喊道:“常嬷嬷,你一会儿命人把椅子搬到廊下去吧,多燃两个炭盆,我和祖母就坐在廊下听热闹,听说波斯国给圣人进贡了许多新奇的烟花,祖母正好看看。” 常嬷嬷快地应了句,“诶。” 即刻就开始吩咐那些下人们搬椅子的开始搬椅子,搬茶几的开始搬茶几,火盆,吃食等等,不一会儿就把一应东西都摆齐全了。 祖孙俩坐在廊下的椅子上,拥炉夜话。 远远地看见正门上的五凤楼和紫金墙上的四座角楼上,灯火通明,挂着红彤彤的红灯笼,与西城内高耸的长庆楼照相辉映。 宁婉婉不用出门就知道,此刻整个汴都街上早就是人山人海了,大家都带着儿,争先恐后地挤上了街看里举行的傩戏驱。 锣鼓声,鞭炮声,声笑语声一直持续到亥时末才逐渐消停了一些。 宁婉婉一扭头,发现宁老太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宁婉婉倾身凑到宁老太身边,轻声唤了两声,“祖母……祖母?” 常嬷嬷笑看着二人道:“老夫人扛不住了,睡着了。” “快把祖母扶到上去。” 宁婉婉和常嬷嬷她们,七手八脚地把祖母扶上了,又替祖母盖好了被子这才起身。 常嬷嬷对宁婉婉低声劝道:“姑娘,很晚了,不如你回去早点歇息,这夜就由我们这些下人来守,一样的吉庆。” 宁婉婉摇了摇头,“回去也睡不着,我就在这里守着,你们若是有人困了,自行歇息去。” “欸。” 常嬷嬷又赶紧吩咐下人,“你们两个快去给姑娘换两个热烘烘的汤婆子来,再给火盆里点银丝碳。” 宁婉婉又回到了廊下椅子上,靠着椅子仰望着灯火辉煌的夜空。 忽地想起了她被关在冷的那段子…… 当真是暗无天,连看夜空都是奢望。 她本以为她会默默地死在漆黑暗的冷里,直到有一天,司湛穿着铠甲,带人踏血而来,打开了冷的大门。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晚,东被熊熊烈火点亮的夜空,如同今夜一样,明亮,夺目。 没想到,这一晃眼,竟然已经是隔世了。 又过了会儿,拂衣在旁边轻声提醒道:“姑娘,子时了。” 话音刚落,夜空中突然响起了一道道“咻咻咻——”的声音,紧接着,火树银花在夜空里绽放开了,一朵朵叠着一朵朵,一会儿形似牡丹,一会儿状如仙女,千奇百怪,绚烂夺目。 沾香指着那些烟花,兴奋地喊着:“姑娘,快看,快看,烟花……好美啊。” 宁婉婉静静地仰望着漫天烟火,水眸里映着光璀璨。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真的好美……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司湛看见了没有。 * 逸王府。 司湛披着貂裘站在阁楼的窗前,看着绽放在夜空里璀璨的烟花,嘴角勾起一抹温润的弧度。 “元壁,你说她会不会也在赏这烟花?”司湛头也不回地问道。 元壁和周叔就站在司湛身后。 闻言,元壁皱了皱眉,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司湛话里的那个‘她’好像是谁,他不太确定地问:“主子说的是可是郡主娘娘?” 司湛扭头,古怪地瞅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是谁?” 元壁赶紧垂头道:“元壁不知郡主娘娘有没有看烟花,主子若想知道,元壁现在就去替主子瞧瞧去?” 司湛微微一愣,旋即无奈失笑道:“不必了,我就是随口问问。”不知为何,看见这样美的盛景,他心里就不由得想起宁婉婉,甚至还想着和她一起共赏这样的美景。 元壁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道:“主子既然思念郡主娘娘,明儿个何不光明正大地去宁国公府上拜年,那样不是正好可以见见郡主娘娘?” 这里替预收文《嫁给死对头》和《地官解厄》求一下收,嘻嘻。 第35章 心动 司湛闻言,先是长眉一蹙,旋即一舒,凤目里顿时光回转。 “你说的很对。” 宁老太太虽是一品诰命夫人,论身份当不得他一个亲王去拜年,但宁国公门世代功勋卓著,连见圣人都是赐座而谈,深得皇室敬重。 再者,他作为一个晚辈,去给宁老太太拜年倒是也无可厚非的。 他转过身,对着周叔神采飞扬地吩咐道:“周叔,替本王备上一份好礼,明天一大早随本王去宁国公府上拜年。” 周叔连连点头,心里早已是乐开了花。 他几乎是看着小殿下长大的,但从未见小殿下这般开心过,方才听元壁那个小子的意思,好像是小殿下已经有了喜的人了,那而且人还是宁国公府家的那位小郡主。 他连连在心中拜道:谢天谢地,佛祖保佑,小殿下终于有意中人了。 谢过神灵之后,眉头又猛地一皱。 不对啊,宁国公家的那个小郡主不是已经许了当今的太子殿下了嘛…… 小殿下怎么会看上了她?这可如何是好呀? 腔喜悦顿时变成了忧心忡忡,周叔也不敢直接去问司湛,只好先愁眉紧锁地去准备礼物了。 * 翌一大早,出云苑。 拂衣坐在边,轻轻地推了推侧卧在上的宁婉婉,“姑娘,快醒醒,逸王殿下来了。” 宁婉婉无力地挥了挥手,闭着眼睛嘟囔着:“别吵我,让我再睡一会儿……” 拂衣一脸无奈地坐在边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的宁婉婉猛地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杏眼圆睁地瞪着拂衣,惊问:“你说谁来了?” 拂衣道:“是逸王殿下,他来府上拜年来了。” 宁婉婉急忙掀开被子下,一边怪道:“你们怎么也不早点叫我起来。” 拂衣很是无奈道:“奴婢们已经叫了姑娘第三次了。” “……快快,扶我起来洗漱更衣。” 早就等在门外准备伺候的侍女们,顿时鱼贯而入。 伺候完宁婉婉洗漱,梳头后,拂衣从妆奁中,挑了两支金累丝镶玉牡丹鸾心掩鬓,替宁婉婉在乌蛮髻两边。 宁婉婉看了一眼,烟雾眉微微一蹙,“是不是太华丽了些?”平里她一向以素雅为主。 拂衣笑着说:“今时不同往,今儿个是大年初一,郡主娘娘当然得打扮丽喜庆些。” 宁婉婉想了想,觉得说的也对,便点了点头没说话了,任由拂衣和沾香打扮。 梳妆打扮完毕后,拂衣又问:“老夫人让锦绣阁给姑娘定做了好几套新年穿的新衣裳,姑娘看看要穿哪件衣裳?” 宁婉婉漫不经心道:“随意。” 拂衣正准备去捧着托盘的侍女面前挑衣裳,宁婉婉突然喊道:“等一下。” 拂衣和沾香不解地看向宁婉婉,宁婉婉抿了一下嘴,神有些不自然地说:“还是我自己来挑。” 说着,起身走到捧着衣裳的侍女面前,一一看过,最后指了一套石榴红金线暗绣撒花牡丹直裾。 “就这套吧。” 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