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当晚辈的都要心神不宁。 是以待得早朝过去,他思来想去还是先和太傅告了假,道今天实在有要事要去永信 ,迟些再读书。 这太傅也是夏家人,算来是舒贵妃的叔辈。夏家前不久 门辞官,可太子太傅不能轻换,他就留了下来。 听闻太子“有要事要去永信 ”,他便猜到了什么事,也盼着这事能有个说法,自就由着太子去了。 宁沅向他一揖,这便风风火火地离了东 ,直奔永信 去。 永信 里,夏云姒难得地睡了个足足的觉,片刻前才刚起 ,正坐在妆台前梳妆。 乍闻太子来了,她怔了怔,锁起眉头:“这个时辰,早朝散了?不读书么?” 宁沂和宁汣正在一门之隔的内殿里用着早膳,周围也安静,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宁沂就大声起哄:“大哥哥想偷懒!” “咝——”宁汣敲他额头,“别瞎说,吃你的。” 宁沂不吭声了,坏笑着啃一口豆沙包,眼睛转向正走进来的宁沅。 宁沅睇着他挑眉:“我可听见了。” 宁沂嚼着豆沙包,硬装没听到。 宁沅风轻云淡:“一会儿我看看你字练得怎么样。” 宁沂的小脸一下就垮了:“不至于吧……” 正说着,寝殿的帘子一挑,莺时出了殿来,朝宁沅福了福:“殿下。” “莺时姑姑。”宁沅颔首,莺时含笑一引:“殿下请吧。” 宁沅便进了殿,朝夏云姒一揖:“姨母。” 近前侍候的都是人 ,这片刻之间,莺时就瞧出了太子殿下心里有事,当即一摆手,让 人都退了出去。 屋里静下来,夏云姒回过身:“怎么了?” 宁沅 言又止。话明明就在嘴边,却不知怎么说。 真是难以启齿啊! 好半晌,他才含含糊糊地说了句:“近来朝堂上……有些风言风语对您不利,我想问问您,究竟是怎么回事。” “风言风语?”夏云姒没从他的话里判断出是怎样的风言风语,倒从他涨红的面 中瞧出来了。 她不由锁眉:“你怎么想?” “……我自然觉得您不是那样的人。”宁沅说着沉叹,“可那话……确是对您不好。您看是否管上一管,又或用不用我做点什么?” 他想朝堂上先前就曾闹过赐死姨母的风波,这传言这样蔓延下去不是个办法。 夏云姒却听得笑了,只摇头:“不必。这事到底如何,你父皇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言伤不到我。” 宁沅仍自锁着眉,盯着她看:“当真么?” “事关我自己的 命,我又何必敷衍你。”她和颜悦 的样子让人心安,“去吧。好好当你的太子,姨母没事的。” 宁沅犹有些不安:“那父皇的病……” “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你是当儿子的,不能因为他生个病就随着 言往那些腌臜的地方想,对不对?”她复又笑笑,“去吧。太医自会为他好好调养,你再忧心也帮不上忙。” 宁沅素来是个明理的孩子,也和她一样不 庸人自扰地沉溺在担忧中,道理说通他便安了心,施礼告退。 夏云姒目送他离开,就重新转向镜子,唤回 人,安然继续梳妆。 她没骗宁沅,这件事,皇帝确是跟明镜似的。 他知道这件事怪不到头上。 也确实不能怪到她头上。 她用的鹿血酒虽猛,却没打算以此将皇帝的身子搞坏。 她所做的,不过是抛砖引玉。 她一个月里也不过用那东西为他助兴两回而已,他是九五之尊,身体又素来在 心调养,这点东西 本不打紧。 只是这话“不胫而走”了,就让人眼馋。 那些小嫔妃啊……寂寞得久了,不知有多想得个法子将他拴住,不知有多想一尝那方面的乐子。 诚然她们也大多都是大家闺秀,轻易不会想到这样的办法。可正因如此,如今听说高高在上的舒贵妃娘娘都这样做了,才更容易蠢蠢 动。 她只消授意六尚局抬一抬手,让她们有办法 到类似的东西就可以了。 这还多谢他昔年肯授她以权,让她与贤妃一起撤换了六尚局的大半人马。 至于其中有多少人胆大妄为地将东西偷偷用给了他、又有多少是他自己扛不住 惑与软言相劝自愿用下的,她就不清楚了,她也不想探究。 但想来,他还是克制的。他到底一直还算个明君,不会让自己突然沉溺于此。 不过不打紧,这样的事都是慢慢来的,底线总会一点一点放低,最终将一切意志消弭于无形。 然后,她就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至于眼下他是否会为此 到些许后悔和懊恼,也都不妨事。 因为她告诉宁沅这事不会伤到她,也确不是在诓宁沅。 这和昔 覃西王闹起的事端不同。覃西王列出罪名指摘她妖妃祸国,他或许会为保清名当真赐她一死。 但眼下,他若为这个怪罪她,清名却反倒会保不住。 ——他因此问罪于她,不就相当于告诉 朝文武,他确是在她的怂恿下用了那些东西,确是纵 过度么? 他不可能承认的,换做是她也不会承认。 所以龙体欠安的事,他就当是寻常的体弱风寒自己撑着吧。 以他素来做惯的自欺欺人,指不准心里也还在劝自己说这病与那些东西没有关系,只是寻常风寒呢。 夏云姒想得自顾自笑了声,见妆也差不多了,便站起身:“宣政殿的早朝应该时辰也差不多了吧,本 去紫宸殿瞧瞧皇上。” 要论伴驾这事,到底还是她最合他的意。 她只觉心情很好,没乘步辇,悠哉哉地往紫宸殿踱去。如此心不在焉地走着自然慢了些,走了约莫两刻才到。 近来都是她伴驾的时 最多——准确些说,近几年都是她伴驾的时 最多。 其余的嫔妃若无正事,大多不会白 来了,他大多时候也没心思见。 这天她却罕见地一到门口便让御前 人挡下了,且还并非因为殿中有朝臣议事。 那宦官的笑容有些发僵, 音禀说:“舒贵妃娘娘,不巧……燕妃娘娘刚带着皇次子殿下过来侍疾,皇上传进去了,现下怕是不方便见您。” “不打紧。”夏云姒莞尔,却打量着他的神 。 越看越觉得十之八九别有隐情,便又道:“这两 都没见着皇上,不知皇上的病情如何——公公借一步说话?” 第150章 拌嘴 那宦官自然会意, 随着她走远了几步,躬身禀道:“皇上并无大碍, 原也只是风寒, 太医 心诊治着,已好了大半了,娘娘不必担忧。” 随着这句话,莺时与小禄子已领着 人们退远了些。那宦官言毕看了看两侧, 音继续说:“燕妃娘娘会过来,还是为着外头那些个风言风语。” 夏云姒轻笑一声:“说什么了?” 那宦官说:“入了殿就是一味地哭,说娘娘您不顾圣体康健。下奴瞧皇上听着也不耐,只是燕妃娘娘是带着皇次子殿下来的,皇上顾念皇次子,总不好直接将她斥走。” 夏云姒淡声:“她两三个月也未必见得着皇上一回,轮的着她来指摘本 ?” “是。”那宦官赔了笑,抬眼迅速打量了一下她的神情,又道, “下奴多句嘴——下奴觉着, 燕妃娘娘这是……‘着急了’。” 是啊, 她自然着急了。 她原算是个能忍的, 知道皇次子不受皇帝喜 ,便一直按兵不动。反正皇子们都还年幼, 皇帝也还年轻。 谁知这么等着等着, 太子倒就立下了。她再不急, 大约便也没了着急的机会。 夏云姒没说什么, 了只玉镯递到这宦官手里。 她手里的东西都是 里头最好的,这宦官直连眼睛都一亮,千恩万谢的作揖。 这样的事,她不知不觉地已做了七年。 一开始只是如常人一样赏些散碎银两,在御前 人眼里算不得什么,收下便也没什么顾忌。 后来,这银两就慢慢 了分量——今天多半钱、明天再厚两分。不知不觉又变成了银票,有时一张下去便顶寻常 人一个月的俸禄。 胃口就是这样慢慢养起来的,等他们惊觉之时,早已是“吃人的嘴软”。 同时,旁人再赏的那些散碎银两在他们眼里也就入不得眼了。横竖一算,她钱是花了不少,却是一举两得的买卖。 这一点,她着实得 谢家里。 饶是她与家里再怎么不亲,也得承认多亏家中富庶,她才在钱财之事上从不吃亏。 否则这样的小计旁的嫔妃也能想到,怎的却就没人做得起来呢? 安静地折回殿门口,夏云姒略作思量,还是提步就要进门。 那宦官一怔,忙伸手拦她:“娘娘?”他忐忑不解,“您就这么……进去?” “不妨事。”夏云姒含着淡笑静看殿门,“你不必为本 忧心,本 也不会牵连到你。” 那宦官就不好再说什么,躬身退开,由着她进了殿去。 夏云姒只消抬眸一睃,便见守在寝殿外的 人们也都死死低着头,见她进来更有意避着目光,可见里头对她是真没什么好话。 夏云姒只做未觉,信步上前,正听到里面 着愠意的男声:“舒贵妃无罪,你不要偏听偏信。” 又闻燕妃的哭腔:“臣妾知道皇上宠 舒贵妃,可眼下已 言如沸,皇上难不成还要包庇舒……” 吱呀一声,殿门推开,淡泊女声随之而来:“‘ 言如沸’?燕妃竟觉得皇上需为 言杀人?” 坐在 边垂泪的燕妃蓦地回头,那片刻里,她屏息看着夏云姒,夏云姒微笑着,也看她。 她终是先一步心虚了,气势弱下来,离座深福:“贵妃娘娘万安。” 皇次子也随之长揖:“舒母妃万安。” 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