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颖宇从屋里冲出来:“这两万的收据是什么啊!怎么又给我报补习班了!” “鬼叫什么,就报了一科。”三婶收了晾好的衣服,“课时多,小山也去上,开学了再看看别的科,你那英语也不行。” 聂维山说:“我就不去了,花那么多钱我也听不懂,让小宇都上了吧。” 三叔从屋里出来:“这个先不说,开学以后晚上不许偷偷跑出去飚摩托了,我知道你们还赌着钱,钱不够跟家里要,学费也不用你自己。” “嗯,听您的。”聂维山应道,然后坐下穿起了鞋带。 等到夜深人静,卧室也都熄了灯,聂颖宇躺上发信息,编辑了“晚安”发给尹千结,发完那叫一个心里美。 聂维山在另一间刚闭上眼,手机叫唤了两声,打开看是尹千发的:别让你弟扰我姐! 他回:孩子大了管不了,晚安。 尹千又回:不晚安,你过来。 “烦死了。”聂维山说着就起了,穿着人字拖颠儿到了隔壁胡同,在胡同口就看见了坐门槛上的尹千,走过去坐在旁边,“你不困啊,整天跟拧发条了似的。” 尹千说:“后天就开学了,我晚上想找你商量到底选文还是选理,但是到了门口听见三婶在说报班的事儿,就没进。” 现在补个课还贵,尹千知道聂维山不会花别人那个钱,但他没想到学费也是聂维山的,三叔说什么飚摩托赌钱,他一听差点儿高血。 “我,你干吗?”聂维山有点儿撒癔症,突然被抱住了。 尹千使劲把对方脑袋往自己口摁,说:“你那么息事宁人的格,从来也不跟人叫板,虽然我老说你怂,但我从没觉得你这样不好,你别为了钱干自己不喜的事儿,还危险。” 聂维山快被闷死了:“先放开我,你个傻。” “我不,是兄弟就听我说完。”尹千抬也累着呢,还像模像样地抚摸聂维山的后脑勺,“今天下午我跟小宇道歉不是为别的,我就是怕真惹了他,那样你在他们家不好过怎么办。” 聂维山不动了,还揽住了尹千的。 尹千自我动:“虽然三叔三婶人都特别好,但始终是寄人篱下,你放心,我看着不靠谱,可胆子大又硬气,将来总能混口饭吃,只要我有一口吃的,那你也饿不着。” 聂维山闷在尹千口笑:“谢谢,以后就指望你了。” 终于分开了,尹千捏着背心扇风,静了片刻小声问:“那什么,你都去哪飚摩托啊,我也想去,这活动显然更适合我啊。” 聂维山起身便走:“就知道不是单纯煽情,白闷我一脸汗。” “可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尹千也迈回院儿里,“浪漫主义完了来句现实主义多带劲,事儿还多。” 聂维山下台阶往外面走,尹千往里面走,走了几步同时停下,齐声向后喊:“明天写不写作业?” 俩人听见笑出了声,又同时喊了句“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哥其实不作,他只是觉得自己非常厉害,从小到大就完整看过一本书——《告诉世界,我能行!》 第5章 常信 早上八点半聂维山已经拿着书包到了尹千家,虽然就两步路的距离,但他走得格外沉重,因为他是来写作业的。 尹千睡得头发支棱着,脸颊上还被蚊子叮了个包,他掐着油条坐在沙发上吃:“我真是完了蛋了,都今天了还一点儿焦急的觉都没有。” 聂维山打开电视摁到体育频道:“你丫赶紧吃了洗洗吧,油都手腕子上了。” 尹千结听见动静从房间出来,看样子是刚起,打了声招呼去洗脸刷牙,聂维山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小宇那么来劲,结姐不洗脸都跟朵芙蓉似的。” “芙蓉?”尹千就着油条咂么这个词,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洗呢,你觉得我跟什么似的?” 聂维山头都没抬:“跟个傻似的。” “靠,你洗了也跟傻似的。”尹千把油条一下嘴里,然后起来洗漱去了,洗手间里尹千结刚刷完牙,他站到旁边一块儿照镜子,“姐,咱俩长得像么?” 尹千结说:“像,都一个鼻子俩眼。” “没劲,好好问你话呢。”尹千洗完脸用水了头发,他细细观察,发现他俩的眼睛和鼻子还真像的。 那他绝对是个美男子啊,就是没什么内涵。 收拾完开始写作业,他们在客厅沙发上,卷子摊了一茶几,而且边看球边写吵得不行,聂维山说:“认真写一下,最终据完成情况决定选文还是选理。哎好球!” “别一惊一乍的,吓死我了。”尹千挑出政治卷子,“先写政治吧,我复印了张小齐的笔记,这下应该都能写上两句。” 十分钟后,尹千把本儿一扔:“不他妈找了!题里问的都找不着!” 聂维山儿不看书也不看笔记,但一直在写,每道题都没空着,说:“张小齐主动借我去复印我都没印,因为我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所以我都是硬答,当成作文题。” 尹千只听了前半句:“她为什么主动借你印,你俩关系很好吗?” “都是同学,有什么好不好的。”聂维山写完了。尹千顺势拿走准备抄,嘟囔着:“当然不一样了,我和你也是同学啊,但要是班里着火我肯定先给你泼水。” 正说着手机同时响了,估计是班里的群发信息,尹千低头抄卷子没理,聂维山拿起一看,是班主任兼数学老师发的,说:“建纲让我们明天带齐作业,穿好校服,不要迟到。” “赶紧分班,我要离刘建纲的魔掌。”尹千抄完了政治,然后翻出来化学,“不过不管文还是理,建纲应该会带重点班,他现在带咱们不是因为当初补课被举报了么。” 球赛已经结束,没好节目于是关了电视,聂维山挨着尹千,他的卷子也挨着尹千的卷子,俩人低头研究,他说:“你念念这个公式。” 老长一道化学公式,尹千翻书找元素周期表,跟头骨碌过去了半分钟,崩溃道:“这比英语还神经病吧,我不念了。” 聂维山沉声说:“儿,选文吧。” 会不会做先不说,好歹都是汉字,化学生物一堆公式和成分,跟红星二锅头似的,看多了上头。尹千思忖片刻:“定了?可是我地理也看不懂。” “你看不懂的是自然地理,但还有人文地理。” 聂维山解释完一愣:“我,我懂的还多。”尹千扭头看聂维山,也有点儿惊喜,“我觉得你没准儿能提高提高呢,那咱们就选文。” 决定选文以后俩人自觉地把理科卷子撤了,作业瞬间少了三分之一。 一上午很快就被磨叽过去了,中午俩人鼓捣了点儿剩饭吃,吃完又开始奋战,总算在尹向东和白美仙下班之前结束了战斗。 聂维山仰面瘫在沙发上,尹千枕着他的大腿,都累得够呛,缓了一会儿还不动,尹千说:“高二就得八点放学了,没法放学再去玩儿了。” 聂维山把掌心覆在尹千光滑的脑门子上:“这就是现实,回来在院里玩儿吧。” 尹千分析道:“其实高二是最放松的一年,高一刚上高中还比较生涩,需要适应,而且课程相比初中难度升高,也需要调整。高三面对高考力,更不用说了,所以高二这年既已适应,又离高考还有距离,所以不用把自己太紧。” 聂维山听得一愣一愣的:“好有道理,你从哪儿看的?” “我姐在教育机构做兼职,她写了各年级学生的心理分析。”尹千坐起来收拾卷子,直接装书包放好,“其实开学就像情,躲都躲不开。” 聂维山问:“情找你了?” “那倒没有,情看我成绩太烂,心说就不来了。”尹千顺手把对方的也收拾妥当,还把俩书包并着摆在茶几上,然后他靠着聂维山,“还想学校食堂的三角饼的,再配碗菠菜汤,美得我睡四节课。” 晚上聂维山吃了饭才走,白美仙还做了烧麦,预备他们明天早上吃,尹向东在院里给尹千的自行车打气,这对爸妈真是不完的心。 聂维山说:“尹叔你别打了,我骑电动车带他吧,他脚刚好先别蹬自行车了。” “没那么娇气,他皮实得很。”尹向东捏捏轮胎,“而且你带他几天他就懒了,以后老让你带,那德xing我清楚。” 尹千洗完澡从屋里出来,整个人漉漉的,说:“我出水芙蓉了。” 聂维山噗嗤一笑:“来,给大家朗诵一段《荷塘月》。” 尹千吭哧了会儿:“没背过。”白美仙在屋里听见乐得够呛,走到门口说:“别出洋相了,大小伙子还出水芙蓉,以为是你姐啊。” 尹千本来就不服气,一听甚至有点儿自卑了,说:“我姐长得漂亮,学习也好,把我衬成丑小鸭了,就名字没输。” 聂维山问:“仙姨,名字没输吗?” 白美仙答:“心有双丝网,中有千千结,你尹叔当年给我写的情书里就有这句,他姐是我们的情结晶,所以就叫尹千结了。” 尹千沉醉:“那我呢?” “你的名儿是我起的。”尹向东去水池边洗手,“你妈生你那天太特大,路上给我们晒得啊,就叫尹千了。” 聂维山笑得浑身哆嗦,差点儿背过气去,尹千也不知道是意外还是伤心过度,怔着半晌没说话,后来起身回屋了,看脸要跟他爸妈冷战。 白美仙有招治他,喊道:“生气了?那明早还吃不吃烧麦?” 里面憋了半天,传来一声:“吃仨!蘸醋吃!” 一夜很快过去,聂家两兄弟叮呤咣啷折腾了一早上,聂颖宇穿着一中的校服,聂维山穿着二中的校服,几口喝完面片儿,聂维山拎着书包出了门。 尹千在胡同口等着,手里还拿着倆烧麦:“我在家吃了,给你拿的。”等聂维山吃完,他坐到后座上,俩人一起去学校。 路上人还不多,风吹着还有点儿凉,尹千靠在聂维山背上又眯了一觉,还差一条街的时候遇见了不少同学,他使劲挥手:“冰冰!” 冰冰追上他们:“千,你伤好了么?” “早没事儿了,我这体格清奇得很。”尹千扭着脸聊天,发觉想同学们的,“我跟小山选文,你呢?争取咱们还在一个班。” 冰冰说:“完了,我选理,文科字太多,我晕。” 一路说着到了学校,班里的桌椅蒙了一层灰,大家自发开始搞卫生,等所有完已经九点了,坐在位子上胡聊八聊,还有拼命补作业的。 聂维山坐在最后一排,守着后门,他侧身就看见了悉的啤酒肚,喊道:“建纲来了!肃静!” 刘建纲进门时鸦雀无声,走上讲台后说:“谁刚才喊肃静了?” 众人噤声,尹千发坏:“不是聂维山喊的!” “靠,防夜防家贼难防。”聂维山拿起橡皮朝尹千扔,一砸一个准。刘建纲拍拍桌子,恨铁不成钢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闹?高二就等于准高三,都面临高考了还只惦记着玩儿,后天文理科分班考试,可能这是我带你们的最后一天。” 尹千好高兴,却说:“刘老师,我舍不得你,别人教我数学我听不懂。” “你拉倒,我教你也听不懂。”刘建纲瞪他一眼,“课代表们收作业,然后看各科老师的安排,班长统计文理取向,尽快报给我。” 开学前两天过得相当没劲,因为要考试所以没有上课,一整天下来就是自由复习,熬到晚上八点放了学,班里的男生一起在场角落喝汽水。 没喝两瓶就被门卫大爷抓包了,不走估计得惊动主任,回家的路上尹千始终安静,手缩在校服外套袖子里看着还有点儿委屈,红灯时聂维山扭头瞅了一眼说:“你丫别这德xing成么,以为电动车硌着你蛋了呢。” 尹千说:“要跟班里的兄弟分开了,有点儿伤,明天还要分班考试,心里又没谱,还不如硌着我蛋呢。” 到家九点了,这两天没作业,白美仙不允许玩游戏,他俩也不知复习预习为何物,于是就在院里干坐着。 尹千望着月亮说:“暑假歇那么多天,怎么没想起来去拜拜佛呢。” 于是十分钟后,院里小桌上摆了盘晚上剩的凉拌猪头,还有一碟榨菜丝,聂维山回家拿了两块儿松卷,尹千又切了几刀西瓜。 再把装鱼食的碗在树底下盛了点儿土,摆到中央,聂维山说:“得有香吧?” “我找找。”尹千进屋去,但又怕惊扰了卧室的尹向东和白美仙,翻半天出来了,“过年点炮的香还剩着几儿,凑合用吧。” 好了,再上香,俩人鼓捣了一个求神结义的香案! “不求同年同月同生,也不求同年同月同死,只求明考试顺利,不用进重点班,最后一个班也无妨,只求我们还在一个班。” 尹千说完问:“还有补充么?”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