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大妈的幻术再厉害,遇到我也是白费力气,但问题是她什么要这么做,或者说,她为什么没在刚接触我的时候杀了我,我当时对小男孩儿的戒心并不高。 非要演出狗血剧,结果演砸了,反而出破绽让我发现,难道她不怕被我反杀? “其他人呢?”杀不杀她还在其次,我觉得首要任务是找到我的队友,既然我能和桃大妈相遇,那么其他人应该也和我们在同一个世界。 “这次不是杀人游戏,是心理战。”桃大妈将后背倚靠在柜台上,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地上。 “不需要死人?” “死不死的无所谓,只要玩家的神崩溃,就算出局,已经有好几个人崩溃自残,把自己大卸八块了。” “你来刺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少一个竞争对手,游戏可以早点结束,你发现了吧,这里的时间和原来的世界不同步。你有没有想过,假如这里一年,相当于外面一天,我们就要在这困上三年,我的化妆品已经用完了,再不敷面膜,皱纹就深的连粉都盖不住了。” 她的幻术效果消失,出本来面目的她,就是刚刚那个黄脸婆的形象,斑、眼袋、鱼尾纹齐聚一堂,少女消失得无影无踪。 确实,按她的思路,只要其他玩家都崩溃,她就可以提前结束游戏。 “你够自信的,几千人全都崩溃,就你保持平常心。”我是没有这种自信,我虽然自认心理承受能力强,可是五千多玩家,谁不是扛着打击活到今天的,总有人能磨出一副钢铁般的心肠,不说别人,就说死神,我觉得他肯定不会轻易崩溃。 “唉…能坑一个是一个,我可不想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多待。要不……我们合作吧?” “亏你说得出来,你刚想害我,转脸儿就谈合作,做梦呢!” “你看你,小孩子脾气了不是,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桃大妈身体无力、脸苍白,笑容却很自信,“游戏协会把人拆开,就是为了逐个攻破玩家的心理防线,现在他们让咱俩见面,很可能是因为你我闯过了第一关,继续进行单个攻击没效果了。” 听着桃大妈的分析,我心中微微起了波动,她能登上积分榜第二的位置显然不是因为运气好。 这个女人冷静谨慎、且心狠手辣,最重要的是她脸皮厚,无论之前有什么过节,她都能像没事儿人似的跟你谈合作。 对死神如此,对我亦是如此。 “我耗得起,你慢慢玩。”我没兴趣跟她合作害人,但她说的很有道理,游戏中能抗过单人心理攻击的玩家,很可能会被放到一起,那我有时间还不如去找找我的队友。 “哈哈,你不会这么天真吧?你以为你不害别人,他们就不害你吗?你也不是第一次参加游戏,应该知道游戏规则。” 我走到门口伸手推开门,在迈出门前回头冲她笑了笑,桃大妈端着一副过来人的神情和我对视,不过我什么都没说,毫不留恋地走出糖果店。 泰德以为我不杀肥龙是心慈,桃大妈以为我不肯和她联手是手软,这是多么美丽的误会,我只是等着他们互掐而已。 我从没认为其他玩家会放过我,可他们也得有杀我的实力啊,蚂蚁不来咬你,你追着它踩个没完,正事都耽误了。 我还没忘参加游戏的初衷,正好有时间,我可以四处探查一下身处的时空,看看游戏协会主席使用的空间技术有多强。 出了糖果屋,我在城里转悠,用天线探查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细节。 所有的数据都证明这是一座真实的城市,居住在这的也都是活人。 我从一家离市中心较远杂货铺买了这针头线脑的小玩意儿,抱到市中心的集市上卖。 城里的集市没有柜台,都是路边摊,好一点的摆上桌子和简易货架,没有的就在地上铺块塑料布。 我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空位,这里位于集市尾端,客量不多,所以也没人赶我。 我的左右分别是一个半大小孩,和一个老头儿,老头儿卖的是几捆打蔫的小萝卜,小孩儿卖的是没有电池的手电筒还有其它几样破旧的小电器。 我装模作样地吆喝几声,见没人过来,又坐了会儿,才主动和老头儿搭话。 可是老头儿不太搭理我,没等我聊几句,他就收拾东西走了。 搭讪失败,我摸摸鼻子,刚想继续吆喝,一旁的小孩儿突然开口: “你真是从外面来的?” 小孩儿的脑袋光溜溜,是个小光头,脸上脏兮兮的,干掉的鼻涕挂在鼻之间,上面落了土,看起来就像他长了一撮小黑胡。 他身上的衣服也滚了灰土,我怀疑他卖的那几样旧电器,可能是他从某个垃圾场翻回来的。 此刻,他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我,我刚刚跟老头儿说,我是从城外来的,原本是想以外地人的身份跟他聊聊,结果没聊成,现在听小孩儿的语气,似乎‘外地人’是个很稀奇的身份。 “是啊。”我吃不准小孩儿在想什么,只能少说话,免得被他怀疑。 “你有防护服?”小孩儿向我身后打量了一眼。 “嗯…没了。”我身上连个背包都没带,再说我本不知道防护服是什么东西,还是说丢了比较保险。 “外面还有丧尸吗?”小男孩儿并不纠结防护服的事,换了个话题继续聊。 “呃,起码我来的路上没看到。” “妈妈说外面的人都死光了,这里是最后一个避难所,你见过别的活人吗?在外面。” “没有。” “你听说过雷锋的故事吗?” 小男孩儿的话题跳跃太强,我脑子里最先想到的是那位助人为乐的青年,嘴上随便应着:“谁?雷锋?” “对,她为了拯救世界,要回到过去阻止灾难发生,可是她失败了,他们说她失在时空里,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要是她成功了该多好,她不会让生化战毁了一切的。” 小男孩儿越说越是伤,垂下视线盯着面前的旧电器,他口中的‘雷锋’,估计就是我。 桃大妈刚才说我在这次的游戏比赛中失踪,那显然是谎话,是她编出来刺我的。 所谓心理攻击,便是刺得人神崩溃,她想用古昱来刺我,但她不知道,即使我真失踪了,古昱也不会跟她在一起,对于自己的人,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不过这个小男孩儿的话,我却是信的,至少他提到了我想穿回过去,阻止灾难发生的计划。 “她的故事就这些?”我心里说不上什么觉,既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又想多听听未来发生的事。 “她人都不在了,还能有什么故事,不过……她不回来也好,如果她回来,知道她在乎的人都死了,一定很难过。”小男孩儿用惆怅的语气说道,末了还重重叹了口气,小大人儿似的。 “都死了…”我想起在盖市医院看到的骸骨,发现的、没发现的,他们都是我的伙伴、亲人,我才和他们分别没多久,所以在看到骸骨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真实。 “他们说盖市有她的营地,后来在生化战中没了,里面的人也死了,她的人逃过一劫,后来建了这座城市,我妈说是用外星科技建的,所以我们才能活下来。” “那建这座城市的人呢?他在哪?”我急问。 “喏,在那座塔里。”男孩儿扭过身子,指向离集市不远的一座高塔。 那座塔的造型好像灯塔,只在塔顶有窗口,从下往上看,当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形,我收回视线,准备到塔里去找古昱。 “你知道雷锋的故事让我懂得了什么道理吗?”小男孩儿问。 “什么道理?”我好奇地问。 “别对未来抱有希望。”小男孩儿说完,转头看着我,“没有防护服,你就困死在这儿了,哪也去不了,然后死在这个笼子里。” 他说这话时的神情令我心头发堵,那不是一个十几岁孩子该有神情,怨愤、无奈、绝望。 “不,越是绝望,我越要努力。”我把地上的针头线脑收拾起来放在他脚边,“要达成心愿,必须先活下去。” 我大概猜到游戏协会为什么把这次的场地定在这了,这是人类的未来,然而我们看到的,却是一个绝望的未来。 怪物可以杀死、黑暗可以照亮,和这些比起来,一个没有希望的未来,才最让人难以忍受。 四处皆是死寂,没有丧尸、没有兽类,仅存的幸存者缩在这座城市中,对他们来说,世界就这么大,从南走到北,不过十几条街。 我抬头望向不远处的高塔,它是城市中最高的建筑,既定未来又怎样,事实证明它是可以改变的。 我走到高塔下方,发现门已经用石头砌死了,但天线反馈回的信息显示塔顶有人。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