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江云眉浑身一寒。她全然想不到,赵如冰是如何猜到自己也在此处。 只是诈言罢了,如果她真的出去,定会落了下风。江云眉这般安 自己,她眉目之间的深寒之 并未消失半点,反倒越发沉郁。 赵如冰也不在意,她径自道:“我进这山 之前,就知道有不少修士同样是有缘之人,可惜并无一人能够活着出来。前三道考验并不算麻烦,只最后这道阵法,才是他们丧命的关键。” “尽管我十分愚钝,但受过恩师教导后,也能看出这阵法手笔,定是出自凝星派无疑。进入藏宝之地的诸多弟子中,唯有你踪迹全无不知下落,如此一排除,我也能猜到你的身份。” “更何况,你又将凌天放在此地。如此明目张胆的恶意,又怎能让我不警惕?” 故作聪明罢了,当真以为自己能够翻了天?既是赵如冰这么警惕,她想来今 也没有手刃仇敌的机会。 倒不如暂时收手,终究只有眼前这件灵器更紧要,江云眉仍是沉默着不答话。她暗中掐了个法决,立时有轰然声响如雷霆般,响彻整个山 。 霎时间,地动山摇。原本坚固至极的石壁上,立时有一道道密密麻麻的裂痕蔓延开来,莫名触目惊心。 先是尘土落下烟尘弥漫,而后大小各异的石头劈头盖脸一并砸下。赵如冰立时再顾不得许多,她勉力撑起一道玄光护体,足下一点箭一般冲向山 之外。 外的情形更严峻些,就连那山 所在的山峰,也开始碎裂崩塌。似有一把擎天巨斧被神仙大能握在手中,瞧也不瞧直接挥出三五道疾风,将整座山峰斩得四分五裂。 原本聚拢在 外等候的散修与大门派修士,立时飞到了苍穹上。他们静默地注视着不断崩塌的山峰,已然觉得有些惊愕。 独独程梁十分有闲情,他早将左温扯到了自己的玄光之上,二人一并站在苍穹之上,将众人或是惊讶或是惶恐的表情尽收眼底。 “没想到你那位亲传弟子,竟然失手了。”黑衣魔修似是遗憾般歪了歪头,“她还是斗不过那心机深沉的小辈江云眉,倒也有些可惜。” 类似的一句话,左温当年在云台会上也听过。他表情仍是淡淡,声音也平静如昔:“ 翁失马,焉知非福。江云眉算计太深太 明,处处不留余地又十分狠辣,并不是什么好事。” 程梁点了点头,终于有些郑重表情:“不过也对,蓝柯真人是何等人物。他怎么会将自己 府的钥匙,也随意丢弃在这藏宝之地中。他能够建立这处藏宝之地,已然十分大方。” “如果换做是我,有朝一 破界飞升而后,握宁肯毁了自己储藏的所有东西,也不愿其余人随随便便闯进我的 府之中,挑三拣四还全无 恩之心。” 白衣修士淡漠如冰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一丝些微变化。左温略微眯起眼睛,直接嘲讽道:“你现在心 改变太多,半点不像当年光风霁月的太虚剑修。” “刚过易折,这道理我也终究学会了。若是当年我早知这等道理,也不必落得一个被围杀的下场。”程梁仍是笑得灿烂,他说出的话,却似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气。 黑衣魔修轻轻伸出一只手来,五 修长晶莹的手指一一合拢,好似攥住了未能更改的过去。 他微微一笑,眼角眉梢都浸染着一股 肆之意。整个人也一并凑到了左温身边,一字一句道:“可惜最后,还是死在你手上。世事难料,莫过于此。” 不对,果然不对,左温立时心生警惕。他原本就疑惑,这世界的太虚剑修,一点也不像那个耿直又孤傲的他。 以往那人,虽然也是 情多变自有变化,也不是这等 寒冷漠之人。细细想来,在这世界中程梁行事风格,就透着一股 肆之意,简直像是入魔一般。 如果那太虚剑修早已无碍,想来在上个世界时,他就应该恢复记忆。反倒是此时程梁骤然恢复记忆,有颇多蹊跷之处,莫名让左温的心一颤。 “你……”左温刚一开口,就闭了嘴。 若是真说起来,左温并无立场干涉那太虚剑修的行为。 虽说左温早想将他与自己撇得一清二楚,之前也不是没有痛下杀手。 然而真到了此时,先前那种虚无惶恐的 觉又来了。他整颗心也跟着空落落的,空无一物什么也抓不住。 自己要以何等立场询问他,并无 据也无理由。早就料到程梁心魔丛生,偏偏左温既不阻止还冷眼旁观,他只想看那太虚剑修彻底堕魔的模样。 可真见到这一幕时,左温发现他并不高兴。心中有了清浅的愧疚之意,丝丝缕缕纠 上来,搅扰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得安宁。 如果真是最坏的情况发生,那太虚剑修彻底与自己反目成仇,他又该如何是好?左温扪心自问,发现一时之间他竟找不出一个答案来。 白衣修士静默刹那,眉间一缕印痕深刻,挤得那朱砂印也微微变形。 刹那间,这高冷如仙的修士就有了凡人的喜怒哀乐,也一并沾染了红尘,不复之前的纯粹雪白。 难得见到这人惊异的模样,程梁越发觉得有趣不已。他修长手指轻轻落在那殷红印记上,左温都没有躲开。 那双清冷如雪的眼睛中,好似真能看见他的倒影一般。若有若无无法言说的情愫,都随之一并粉碎融化在其中,混沌不分不得自由。 “我为你心魔丛生,纵然记忆清明,却也不是当初那个毫无挂碍的太虚剑修。”程梁说得缓慢而残忍,“如此债务,不知你要如何偿还?” 黑衣魔修手指径自往下,顺着眉间鼻梁划到了那人嘴 上,越发落定不动。 软而微凉的嘴 ,不知吻起来是何等滋味。甘甜似糖抑或清润如水?程梁如此想,也是如此做的。 偏偏就在他快要触碰到那人的前一刻,左温忽然移开了脸,让那个吻也跟着落了空。 如此不动声 的拒绝,越发让程梁眸光深暗不已:“你是我的,从来都躲不开。为了你我早就变了个模样,想不到你仍是这般残忍。” 程梁径自扳过左温的脸,四目相接间,杀意与缱绻融汇 织。 “玩够了么?”白衣修士长睫颤抖,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威胁意味,“好一出 恋情深,为了你沾染血腥的荒唐戏码,可惜最后让我瞧出破绽来。” “你我在藏宝之地重逢后,我就已经有了隐约预 。不管是你恢复记忆太过突兀并无先兆,抑或此时心魔突生的模样,都在 导我心生错觉,以为你又起了心魔。” “你的确成功了,我差点就上当了。然而此时想来,一个能够从天道手中逃生,甚至正面与其硬抗之人,又岂会如此脆弱?” 黑衣魔修表情未变,他选择用吻堵上了左温的嘴 。双方纠 不清,谁也不肯退让半点。 左温犹豫了片刻,终于伸手搂住那人的 。那太虚剑修好似更得意了般,就连眼角眉梢都是含笑的。 “原本只想看看你是否心仪于我,才干脆想出这等计策。现在看来,倒也好得很。如此互有输赢,我也觉得胜负并不重要。” 亏得这人能有这等口才,将玩 心机一事说得如此正大光明。左温斜了程梁一眼,越发觉得自己之前担心这人实属多余。 并不需言语 谈,程梁就看清这人想法。他心中既是柔软,也觉得无可奈何。 即便到了此时,左温还想着处处争强好胜。真是既让他觉得可 ,又让有些太过要强。 “即便你不想承认都不行,在场这么多人,早将先前情形看了个一清二楚。”黑衣魔修将嘴 附在左温耳边,言笑晏晏,“就连你那小徒弟,也目瞪口呆不知说什么是好。” 不要脸,真是不要脸,竟然还学会威 利 。程梁以为左温是谁,别人三言两语能奈何得了他? 左温冷哼一声,立时将那黑衣魔修环住自己 的手拍开,一并拉开与那人的距离。 然而没有用,周遭许多修士,仍是一副极为惊异回不过神的模样。所谓天塌地陷世界毁灭,带来的冲击莫过于此。 都说左温与程梁不对付,二人先是针锋相对而后互不理睬,每每见面都要分个高下。 就连上次云台会上,程梁说出的话也是格外有深意,仿佛处处针对左温一般。如此一来,怕是整个世间都知道,那二人关系紧张相处不来。 不过几十年不见,那程梁真人竟有这般大的胆子,竟敢轻薄言清真人。 偷偷旁观的凝星派修士们,当时就捏了一把冷汗。谁不知言清真人脾气孤冷异常,即便是他的徒弟赵如冰,也亲近不得。 程梁真人这般突兀行事,怕会猝不及防之下挨上几百道玄光,神魂俱灭都有可能。这魔修纵然被玄光扯得粉身碎骨,也要一亲芳泽,此等 神简直令人佩服。 两个元婴修士争斗起来,威势极大牵连甚广,怕会将整个藏宝之地都搅得不得安宁。 纵然其余人多是金丹修士,也不敢有丝毫大意。他们已然决定,如果那二人直接开打,自己定会一道玄光逃得远远的,并不干涉分毫。 偏偏这世界太过风平浪静,并无新事。他们难得瞧见这等情景,既是好奇又是莫名惊异。本该不看热闹早早逃跑为上,终究还是舍不得。 谁料设想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尽管言清真人容颜冷然如雪,他却没有发火更没有愤怒,已然让不少人暗中瞪大了眼睛。 这二人定是早生情愫,只差最后定情一吻,由此程梁真人才没有遭殃,许多人心中如此才想。 乖觉之人早在左温目光移来之时,就故作无事般高声谈笑,好似没有半点心虚。 唯有带着凌天从山 中逃出的赵如冰,直愣愣将那男修放到一边,仔细斟酌着如何开口,又不敢说话。 见到赵如冰这等游移不定的模样,程梁反倒瞧她略微顺眼些。他懒洋洋扣住左温的手,任凭左温如何使力,都绝不松开。 无可奈何之下,左温只能拖着程梁,一并到了赵如冰面前。粉衣女修立时低头,生怕自己唐突了师尊,竭力表现得一如往常。 唯有她游移不定的目光, 出这女修心情复杂不知所措。 “你没有拿到那件灵器。”左温语声平直,并无波澜。 粉衣女修立时觉得更羞愧了,声音也有些低沉:“是,徒儿无能,终究是江师妹能为非凡。” 短短几句话,其中透 出的讯息就让人惊愕不已。 所有人都死死看着这处 口,近几 来,赵如冰就是进入这 口的最后一人。 如此想来,这位江师妹必是早早埋伏在山 之中,暗中等待时机肆意而为。 之前修士行事不顺葬身其中,诸多修士已然有了猜想。可一想到早有人暗中算好一切,偏偏极有耐心地并不收服灵器,而是最后出手炸毁整座山 ,难免让其余人心中一寒。 这位江师妹究竟是和赵如冰有仇,还是和许多人都有仇? 第100章 能够修炼到金丹境界的修士, 愚笨者寥寥无几。 纵然他们并不得知所有详情,冷眼旁观到现在, 倒也能把江云眉的想法揣摩得一清二楚。 这位凝星派修士江云眉,以那件稀罕灵器为饵, 不断 使其余修士前去山 ,最后再斩尽杀绝。 如此布局计谋与手段,让他们这些旁观者看来,免不得略有 慨。她手段这样利落残忍,当真是“杀伐果决”。 换成自己有这等大好条件, 大多也会选择和江云眉一样的手法, 闷声发大财。 如果赵如冰与凌天也一并死在山 中, 这的确是毫无破绽的完美计谋。江云眉大可消无声息收走那件灵器, 后恍若无事地回归凝星派。纵然有些人起了疑心, 他们也拿江云眉没有办法。 可惜一切只是如果与假设, 现在赵如冰同凌天好端端地活着, 江云眉的谋划也就落了空。 如此不理智又贸然的行动,不亚于得罪了许多修士。现在不管在藏宝之地的哪位散修, 都可说自己是已死修士的好友, 正大光明地围剿江云眉。 不管他们所图谋的是那件灵器也好, 真心实意悲痛也罢, 诸多事情都有了最合适的借口与缘由。任凭江云眉有天大的能为, 她怕也难以翻身。 众修士心中已然有了决议,他们不动声 瞥了左温一眼,是试探亦是疑问。 就看凝星派愿不愿意冒着风险, 袒护江云眉。只要左温一发话,不管哪个元婴修士都会退让,更何况不少人只是金丹修士罢了。 若是情况危急,想来程梁也不会置之不理。原本觉得略有把握的众人,难免有了几分忐忑之意。 “刚进入藏宝之地时,江云眉没有回应我的玉简传音,而是一意孤行。既是如此,想来她心中早已有了决议。”白衣修士神情肃然,“更何况江云眉方才不顾同门情谊,想将我的徒弟置于死地。想必对她而言,同门之谊已然微不足道。” “我虽不会出手追杀一个小辈,但也不会再庇护她。至于凝星派对江云眉的处置,还需询问掌门之后再做决议。” 原本有些紧张的修士们,忽然舒了一口气。他们都是聪慧之人,谁都能听出左温的话外之音。 虽说方才左温只是宣布他并不 手此事,却已然代表了凝星派的看法。 凝星派在藏宝之地中,保护众多金丹修士的元婴长老,仔细数来不过两人。那位江云眉的师尊刘长老并未出现,已然是含义深远。 由此一来,江云眉怕是死定了,有人暗自叹息。更多人却觉得,都是江云眉自恃聪明,才落得这等下场。 若是她跟着凝星派修士行动,也能顺顺利利取得那件灵器。能够安安稳稳炼化灵器,就算需要 给宗门一些好处,也是值得的。 和宗门的力量相较起来,修士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与微茫。没有哪个金丹修士敢贸然说,自己能与全天下的门派相抗衡。 年轻修士自视甚高,最终鲁莽行事早早夭折,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想来这位颇有心计的江云眉,也不过是其中一员罢了,并不值得惊讶。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