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侯看着他的表情有些温柔,却还有些让人看不懂的失望,“只是……花还没开好。” 他站起身,把小池扔回地上,毫不留情地一脚踩上了他的胳膊。 小池身体猛地一颤,将那几乎 出口中的痛呼,重新咽回肚子里。 他藏在袖子中的匕首,被庄侯踩下来的这一脚,角度变换后,直接 进了他的胳膊里。 冷汗瞬间就从脸上滑了下来,可是小池一声也不敢出。 庄侯察觉了吗? 几乎是下一刻,小池就陷入了空前的恐慌——他发现了!他一定发现了! 庄侯慢慢的说:“不知为何,我有种预 ……你不会让我失望。” 他脚下一点点加力,匕首缓慢地扎进手臂,剧烈的疼痛让少年瘦弱的身体颤抖。 这个人没有一丝怜悯和慈悲。 在庄府服役十年的总管,他说杀就杀,就算是和他有 榻之亲的王公子侥幸捡回一条命,后半辈子也是生不如死。 庄侯手段的残忍暴戾,让人闻之心寒。 不能求饶,求饶也没有用,这个魔鬼,不会心软。 而且小池几乎下意识知道,庄侯不喜 别人求饶。不到最后一刻,他什么都不能招。 冷汗顺着额角留下来,头发黏在了小池汗 的脸上,他的眼光微微有些涣散。 只能到这里了吗? 小池不合时宜的想,这房间真的太热了。 父王和母后在焚烧行 时,在生命最后一刻所 受到的,也是这样的温度吗? 紧接着,庄侯抓着他的脖子,把他整个人都拎了起来。 庄侯的看着他的眼神,依然像是在俯视蝼蚁,只是他轻轻地拍了拍小池的脸,脸上多了一份玩味。 他声音温柔了些,“带刺,有趣……是朵名花。” 就在这个时候,安静的庄侯院子外,突然传来了喊声。 “少爷——无侯爷令,不得入内!” 庄侯蓦然抬头去看,就见紧闭的房门被“嘭”的一声推得大敞四开。 他的独子庄衍身穿一身铠甲,显然是刚刚从军队中回府,还来不及换衣服就听到了消息,直接闯进了他的院子。 第49章 庄衍是庄侯唯一的继承人, 在侯府里身份贵重, 但凡有点眼 的下人,都不会主动去得罪少爷。 但庄侯的亲卫却不在此之列,他们只效忠于庄侯,即使少爷擅闯, 他们也会不客气地拦下。 庄衍没有拿着他的长戟来, 若是带着武器擅闯父亲宅院,那意味实在是不敬且不详。 他赤手空拳,对上了佩戴刀剑的亲卫依然游刃有余。没人拦得住他,只看见他像游鱼一样闪开众人围堵,进了父亲的屋子。 见庄衍闯进屋里, 亲兵连忙跟进门来请罪。 庄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你们下去。” 几个亲卫纷纷躬身行礼,出去时还带上了门。 庄衍一路奔来, 显然是一刻不停, 他 膛有些急促的 息, 在确定了小池的位置后, 便立刻冲了过来。 庄衍手合并章, 劈向庄侯颈侧, 庄侯向后侧闪一步,父子顷刻间过了一招。 庄侯松开了抓着小池脖子的手,这人一离手, 就被庄衍接了过去。 庄侯眼中有一丝惊讶, 退后几步, 气度厚重平稳,语气平淡道:“功夫又进步了,用不了一年,你会彻底超过我。” 而庄衍听到这句称赞,却一丝喜悦之情没有,他只是低头检查刚刚才回到怀抱中的少年。 他问小池:“你怎么样?” 小池的衣袖上逐渐渗出血迹,他立刻用另一只衣袖遮住了。 这个时候,行刺庄侯的动机不能暴 ,因为他带着匕首,这件事没办法解释。 听到庄衍问他,他也只是咬着 ,苍白着脸,默不作声的摇了摇头。 但这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庄衍猛地抬起头,用他父亲从未见过的神 ,带着凶意道:“这是我的人,你不能动他。” 庄侯看了看那柔弱依偎在自己儿子怀里的少年,居然笑了一下,“头一次跌进温柔乡,就被 成这样。说你是我的儿子,谁会相信?” “美人如花,不可常得。既然尚在花期,就好好享用吧。” 庄衍的愤怒在眼里燃烧,“他才十五岁!父亲,我并不像你那样,十四五岁的孩子也下得去手!” “庄衍,长幼尊卑,君臣之序,你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庄侯的声音非常威严,“我是你父亲,几月未见,我不指望你恭贺我凯旋而归,但见面就干预我后院之事,你以为自己在干什么?” “凯旋而归?”一向温和的庄衍,居然 出讽刺的神 ,他一步不退,“你攻破了罗鄂国,踩在千万尸骨之上的凯旋,让东边血 成河,尸横 江,这便是你要的凯旋而归?” 庄侯眯起眼,“罗鄂突袭我江北东边的关口,他们动手在先,我怎能不斩草除 ?留着他们休养生息、伺机卷土重来?我教你兵法,你便学出这个德行?” “这和你教过的兵法又有何关系?”庄衍愤怒难言,似乎这些怨怒在他心中积攒已久,今 终于爆发。 “我这边明明都已进入和谈的阶段,罗鄂国王为何会突袭我东边关口?父亲,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庄侯纹丝不动的问:“我该知道些什么?” 庄衍怒道:“罗鄂本是江中岛国,惨遭地震天灾,本就国土十存一二,再也不是我们敌手。在你出兵前,我已与罗鄂国国王接触过,他不愿发动这场必输的战争,因此有和平投降之意——父亲,你敢说不知此事?” 小池眼 惊愕之意,庄侯冰冷的目光,在他脸上片刻间扫过,又转回庄衍的身上。 “罗鄂国王和我有数封书信往来,在你血洗罗鄂前,我已与他达成协议——如若他率族人投降,我会妥善安顿他的国民,对待罗鄂族民,一如对待江北百姓,绝无任何偏差歧视。” 庄衍语气十分急促,“就在三个月前,我甚至还潜入东边边境,与他在私下见过面。他见过我后,便同意了我提出的劝降,他甚至说起她的女儿至今并未婚嫁,愿意与我庄家联姻,希望在他们受降后,由我出面来保护他们家人的安全。” 小池不敢置信的望向庄衍。 庄衍一身银 细铠,在烛光下闪着冰冷的光芒。他身形笔 ,此时脸上的表情,却像一团燃烧的烈火。 “可是就在我答应了他请求之后,马上就正式进入劝降阶段时,父亲你又做了什么?” 一向平和的庄衍,此时眼中闪烁着极为愤怒的火焰,“你竟然差人,去讨要罗鄂王后嫡出的那一对绝 的龙凤胎!要收为己用!” “明明即将就要促成的和谈,就这样被你彻底破坏!你向来 美 ,这名声早就远传到了罗鄂国,那罗鄂国王膝下只有这一双儿女,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听到这消息后,当夜便突袭我军东边的关口,这才导致了这一次战争的发生!” 庄衍愤怒得 口急速起伏:“本来 本不需要发生这一切!为什么要杀那么多无辜的人?” 听到庄衍的指责后,庄侯沉默了片刻,“这么生气,是因为我搅和了你的亲事?” 庄衍被他说得一愣,可是回过神,心中立刻燃起不可置信的愤怒,“这和我的亲事有什么关系?我从没见过那女孩!答应罗鄂国王的要求,也是让他安心罢了!” “确实。”庄侯居然点了点头,“你的名声比我好多了,又是我唯一的继承人。他把女儿嫁给你,既不辱没女儿的公主身份,又能保证他女儿一生过得安稳无忧。成了庄府少夫人后,你自不会亏待她,更不会亏待她所有的王族亲人。” 庄侯似笑非笑的表情里,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戾气,“自古成王败寇,又何须多费口舌?当我踏破罗鄂国门后,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在我们触手可及之处,想拿便可以拿去,又何须取得任何人的首肯?你既然喜 那女孩,早点和我说,我便把她抓来给你。” “我现在和你争辩的,和那罗鄂公主没有任何关系!”庄衍的眼中透 着一种失望,他难过道:“罗鄂国王怎能容忍自己心 的一双儿女,往 里养尊处优的王子和公主,受到沦落为姬妾、娈宠的这种侮辱?他带着全家在行 自焚,还不能说明他的立场和态度吗?我在东边关口被袭后,还是一直主张继续和谈,那个时候,本来还是有机会避免这一场屠杀的!可是父亲你丝毫不听,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出兵血洗了罗鄂。” 庄侯脸 沉了下来,“他敢偷袭我军东边关口,自然就要承受相应的下场和后果!你姓庄,你体内 着我的血,怎能如此软弱?和谈?和什么谈!” “非要让罗鄂血 成河,才能让大江南北,都知道我们江北骑兵的威名!敢与我庄家为敌,便是下一个罗鄂的下场!” 见庄衍眼里没有丝毫悔意,庄侯怒气愈盛,“这次攻打罗鄂,我故意留你镇守后方,不许你上前线,就是想让你用这段时间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可是你居然没有丝毫自觉!今天居然还站到我面前,来指责你父亲的赫赫战功?” “你这模样,让我想到你娘。”庄侯看着庄衍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她便是如你一般的善良软弱,所以到了最后,她什么都没能得到!我一向很 意她作为我的 子,让你遗传了她的相貌、和我们身上最好的资质!” “你文武双全,习武资质比我还好,行军列阵谨慎周密,远远超出同龄人的应有的水平和心智。我为你请来的名儒,没有一个不夸赞你的,称你若是他 为主,必然是造福天下的仁善之君。善娘为我诞下了你,你完美的继承了我们最好的一切!” 庄侯眼中的厌恶不加掩饰,“可在这样的 世,要‘仁 良善’作什么用?就是被穷酸儒生所夸奖的‘仁善’,是我最不希望她传给你的!” “你 着我的血。”庄侯傲然道:“为什么会有这样幼稚又可笑的想法?” 小池在旁边看着,他永远都忘不了庄衍那时的神情。 在那一瞬间,庄衍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熄灭了。 庄衍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幼稚、可笑……这就是你对我娘的评价?这就是你 死她的理由?” “是她自己过于软弱,无法承受!”,庄侯一直喜怒难测的涵养,终于在此时破功,对着他唯一的儿子怒道:“如此无用,如何当得了我庄家主母?她有百般好,但就这一点劣 ,是我最不喜的,却偏偏在你身上传承了个十成十!” 庄衍沉默许久,摇摇头道:“我该 谢我娘,这是她……留给我最好的东西。” 庄衍望向父亲的目光充 了冰冷,“我娘弥留之际,曾掐着我的手, 着我答应她一件事——我从没和你说过。” “娘临死前,叫我永生永世,都不要成为像你一样的人。” 庄侯愣住了。 庄衍 到无比的疲惫,他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当他牵起小池的手时,终于看到他衣袖落下的血迹。 他神 微变,一把抱起小池,从庄侯的屋子里转身离开。 他临走前,听到庄侯低声问:“十多年来……这句话,你为何从没对我说过?” 庄衍没回头,“因为你是我父亲。我曾经以为我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地影响、改变你的做法……但是我刚刚才想明白,原来从一开始,娘就看得比我透。” 庄衍走了出去。 天已经很黑了,庄衍这一身银铠的温度,和茫茫夜 一样凉。 小池的脸贴在庄衍的 前,他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是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埋在庄衍怀里,脸贴着铠甲甲片,那是一个在不自觉间表达了依赖的动作,也是一个隐藏起所有心绪、试图紧闭心门的姿势。 一回到庄衍的院子,就看见在门口焦灼踱步的梁主管,他看见少爷无恙回来,大喜过望。 但他很快就愕然的看着,少爷抱着那妖 ,目不暇视的直接回了自己的卧房。 因为少爷归来的喜悦在心头散去,梁主管皱起眉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地望向少爷卧房的方向。 回到了居住月余,已经开始 到 悉的环境,小池那紧绷的一 弦,终于松弛了下来。 庄衍连铠甲都来不及 ,就迅速吩咐人准备开水烈酒、和细布绑带,然后就拿出了一个药箱,药箱十分 巧,小格子的拉环上刻出了一只只姿态各不相同的蝴蝶。 只是他此时无暇细看,就被庄衍的动作惊到。 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