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娘拿着木舀在她肩上浇下一勺热水,“要说他对你也是真不错,这么远的路又下着大雪,他竟然一声不吭背着你回来了,中途还没换别人背,就连御寒的衣服都给了你,真是一点也没为自己考虑。” 阿善现在就听不得这些话,柳三娘一说她就想哭。 了 发酸的眼睛,阿善小声询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厅内跪着呢。” “还在跪着?” 阿善一听就有些坐不住了,她想起身又被柳三娘按了回去,“你现在伤成这样还想下楼?且不说你出去后能不能救得了他,你先告诉我这事儿你和你夫君解释清楚没有,你就不怕他看到你去见玉清更加生气?” 阿善蔫儿了,“本来就是清清白白的事,玉清没有错我也没有错,他凭什么要生气。”何况阿善解释了,但容羡 本就没有听。 张了张嘴,阿善垂下眸子低声又回了一句:“他 本就不喜 我,为什么要管我。” “你说什么?” 柳三娘搅了搅热水没有听清她的话,阿善摇了摇头也没打算再重复一遍,只是在得知厅堂内的木窗还没有关上时,她抓了抓柳三娘的手:“三娘你帮帮我好不好,一会儿你下去后把木窗替他关上吧,还有他的披衣,你捡起来盖在他身上。” 如果腿脚方便,阿善绝对会亲自下去做这些事。她实在太担心玉清了,跑了这么远的路回来还要吹冷风跪着,她真怕他会熬不住。 “好,一会儿我下去就关。”柳三娘没有犹豫,很快就应下。 帮阿善擦拭完身体后,她拿起搭在屏风上的衣服披在阿善身上。 “怎么是这件?”阿善带来的衣服多数飘逸又繁琐,这些天她为了方便,穿的一直是柳三娘送给她的轻便 衣。已经穿惯了简单没什么花式的衣服,乍一再穿这没什么重量的烟纱罗裙,阿善总觉得自己身上像是没穿衣服。 柳三娘抬起她的胳膊帮她将衣裙穿好,瞥了她一眼道:“你夫君都来了你怎能再穿那种衣服,要是他看了再不高兴怎么办?” 阿善有些无言,“他才不会在意这么多。” 事实上,在南安王府容羡除了回房休息,平 里很少主动找她,甚至两人待在卧房中时他都懒得看她一眼,这样一个淡漠寡情的男人心中装的只有朝堂权势,哪里有闲心会在意她每天穿的是什么衣服。 “好了,总归多注意些不是什么坏事。”柳三娘为她想的周到。 在伸手去拿屏风上的外衫时,柳三娘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进来的匆忙忘记拿进来了。想到这房中如今就她们二人,她扫了眼只着单薄衣裙还护着上身的姑娘,笑了笑,“就这样出去吧,刚好我忘记给你涂药了,顺道一起。” 阿善也没多想,点了点头乖乖随着柳三娘从屏风后出去。 然后,她们同时愣在了原地。 “……” 刚刚在屏风后,一直聊天的二人谁也没听到房门被人推开,所以乍一看到坐在桌前的男人,她们都有些反应不及。 屏风只起遮挡作用,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并不隔音。柳三娘 本就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又听了她们多少谈话,含笑的面容开始变僵,她下意识护在了阿善面前。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啊。”阿善 本就没有准备,她将额头抵在了柳三娘肩膀上,不愿见到容羡。 柳三娘安抚的拍了拍她,见男人换了身衣服墨发微 ,显然也是刚刚沐浴完的样子。 他脸上的面具还是未摘,拿了金冠后他乌墨长发上只 了一支玉簪,对比之前的华袍尊贵少了分威 多了分柔和,但柳三娘还是吃不准这男人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我……先扶阿善妹子去里面涂些药。” 受到阿善对他的抗拒,柳三娘扶着阿善往前走了一步。 面前的圆桌上摆 了阿善写的药方,可以见得这姑娘时常心情郁闷,写烦了药方就 从一旁的空白处涂画。 忽略那笔锋微厉的漂亮好字,容羡拿起一张无字只画了只简笔小猪的纸页,听到柳三娘的话,他眸子不抬漫不经心的问:“还涂什么药。” 刚刚柳三娘上药时,他全程都在。 柳三娘为难的看了眼阿善,见紧抓着她胳膊的小姑娘此时注意力全放在了男人拿着的纸上,她疑惑往那一看,很快就发现在 的纸张中,容羡右手下正摆着张带画白纸。 同样是幼稚的简笔画,不同的是这张纸上画了一大两小三只乌 ,每一只乌 背上都被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号,相对应的,是乌 下方写着的三个名字。 柳三娘惊讶的张大了嘴,她暗自掐了阿善一把,在她的角度她虽看不清阿善在乌 下方写了哪三个名字,但看阿善如今紧张的样子,她猜的到。 “公子有所不知,阿善妹子身上极易留下印子,方才……”柳三娘见男人还没发现那张纸,所以尽可能想要 引他的注意力,但容羡是谁? 纵横朝局多年的男人向来 锐,他很快就察觉到二人的视线。 拿着白纸的手微微一抬,他低眸就看到了那张写有‘容羡、修墨、修白’三人名字的乌 图,拿起的瞬间阿善绝望的将身体歪在柳三娘身上,柳三娘咬了咬牙:“那我就先扶阿善妹子进去上药了。” 容羡未答,拿着那张乌 图不似要发怒的样子,戴着面具的面容晦暗不明。 她们都觉得,容羡看到那图没有马上发怒,就是懒得同阿善计较的意思。但阿善总归是有些不放心,直到她躺在榻上被柳三娘掀起衣服,她仍旧没听到外面传来什么动静,才稍微安了心。 阿善想,容羡虽然心黑人坏做事狠,但至少从不在意这种小事,还算大方。 她这边才刚刚从心里夸了狗男人一句,屋外窸窣传来了走动声,用来隔挡的纱帘被一只手 开,容羡走进来对柳三娘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出去。” 阿善在容羡进来时就慌慌张张的扯自己的衣服,但柳三娘为了方便上药给她 的太高,她一时间并不能全部 下来。 柳三娘见状用身子替阿善挡了挡,在听到他的话时,愣了愣无措道:“可阿善妹子身上的淤青我还没……” 容羡扫了眼阿善 在外面的小半截软. ,语气有些琢磨不透:“我亲自来。” “不要——”阿善一听就慌了,她拉住柳三娘的手试图把人留下,但男人的命令无人敢违背,柳三娘一介平民更是惹不起,尽管心疼阿善,但她必须要走。 等到房间的门再次闭阖,这屋内就只剩阿善和容羡二人。 虽然阿善没能泡上舒服的热水澡,但刚才柳三娘把她洗白白擦拭的很干净。这会儿阿善边起身边拉着衣服,看到容羡靠近,她又羞又气想要推开他,“走开,我不让你涂。” 容羡轻易就避开了她的手,坐到榻上,他伸手一按阿善就老老实实的趴回了榻上。如今的她就像是被放在案板上的鲜美肥鱼,随便过来一个人就能把她 吃下肚。 “淤青这么严重?”阿善恢复体温后,衬的容羡身上冷冰冰的又恢复以往的温度。 被他凉透的指腹一碰,阿善将脸埋在被褥中无力的挣了挣,容羡勾 像是故意要折腾她,在拿着玉n肌 往她淤青处涂抹时,动作放得又慢又轻极为磨人,等到他涂抹完时,阿善的红晕从耳朵一直蔓延到脖子,白. . 中多的这片粉红很是突兀。 容羡倒是一直很平静,他的手指说撤离就撤离没有半分犹豫,只是他迟迟没有拉下阿善的衣服,在看到她脖颈间的羞红时,他眸光一暗忽然 低,手臂撑在阿善的颊边低低询问:“你也会害羞?” 方才玉清背她回来时,他可没见她有半分不自在的神情,反倒是安心的很。 一想起玉清,容羡不由就想起刚才他看到的那张乌 图,三只乌 下把他和修墨修白的名字写的清清楚楚,偏偏就是没有写玉清的名字。容羡想到这些眸 越发低沉,他俯的更低了些,将阿善整个人笼罩住。 “来同夫君讲讲,你那乌 图中怎么没有玉清的名字?嗯?”低低 的嗓音伴随着热气涌入阿善耳畔,这个时候容羡几乎是趴在她背上在讲话。 阿善不愿意搭理他,但不回答又怕玉清会被容羡罚的更厉害。想到明明没有错却还在厅堂内跪着的玉清,她抓了抓被子,轻声开口:“玉清没有错。” 阿善本是想给容羡解释玉清背她回来的事情,但显然容羡此时并不愿意听这些。 看着明明还躺在他的身.下口中却念着另一个人的小世子妃,容羡笑意淡下,他一把把人捞起放在自己腿上,捏起她的下巴细细端详后开口:“对,你的玉清没有错,错的都是我。” 话音毕,他忽然抱着阿善起身。 “容羡——”刚刚涂了玉.肌 衣衫.不.整的小姑娘 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挣扎时容羡已经走到了外间,他坐回刚才的圆桌旁,按住阿善的后背拉起她的衣服,执笔在她白净的后背落下几笔。 阿善又 又羞,愤怒的拍打他:“你干什么?!” 容羡不急不缓的把字写好,冷着声音回答:“你若再惹我不高兴,下次我就在你身上刻字。” 至于怎样才是惹他不高兴,容羡没有明说,阿善也没心思去问。 第二天天亮,阿善醒来时昏沉沉仍不太舒服。这些天她已经习惯了一人入睡,身边忽然多了个男人,她睡得极为不自在行动大为受限制。 慢 起 时,容羡早就不见了踪影,阿善看到他搭在屏风上的外袍烦的不行,也不知道这男人为什么而来。 容羡来自然是为了修白而来,总归他是不可能特意来见阿善的。 伴随着修白意识的清醒,毒 得到缓解的他也逐渐想起了青山寺上的事情。因为事情太过重要所以他不便在信中透漏,于是只能让容羡亲自来一趟。 阿善如今腿脚不便无法再出去采药,望了眼窗外依旧未停的暴雪,她扶着墙一瘸一拐缓慢向着门外走去,在看到厅堂内空无一人时,阿善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又有些慌。 见柳三娘上楼,她拉过人赶紧问道:“玉清去哪儿了?” 第44章 反派夫君四 从昨天夜里, 阿善就心系玉清的事情无法安眠, 半夜她又累又困却强撑着没有入睡, 就是想求容羡放过他。 目光落在丢弃在地面的披风上, 阿善看到它呈现着被容羡扯落丢下的姿态无人敢碰,柳三娘察觉到阿善的视线, 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急。 “昨天我从你房中出来,就将厅内的木窗关上了, 但那披风玉清不让我捡, 大概是觉得那衣服被你用过了, 他再穿你夫君会生气。” “可他人呢?”阿善还是不太放心。 昨晚容羡一直在她身边,她 本就没机会出来看看玉清。她有托柳三娘帮她照看着些, 但柳三娘也是要睡觉休息的, 不可能一晚上都守在厅堂内。 “我……今晨醒来他就不见了。”柳三娘每 醒的很早, 今晨她为了玉清还特意早起了些,然而披衣出来时人就已经不见了。 阿善带来的这些护卫, 虽着装统一但仔细些看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两部人。一部属于修墨,他的护卫同他一样都死气沉沉杀气很重, 二部属于玉清,严肃沉稳因着玉清的缘故, 他们对阿善和柳三娘会客气些。 两部护卫虽然所属的主子不同,但他们有一点是一样的, 那就是他们同样都效忠于最大的主人容羡, 所以当柳三娘拉着玉清的部下询问他的下落时, 或许是接到了什么命令, 二部没人敢同她说话。 “连你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吗。”阿善喃喃:“这么早就不见了,他的护卫还刻意隐瞒,三娘你说、你说玉清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如今说玉清是阿善的救命恩人也不足为过,昨天要不是玉清义无反顾的将她背回,等到他们派人到彩霞口再赶着马车回去,她的脚早就废了,又怎能安稳的坐在这里等它恢复。 “不行,我要去找他。” 阿善隐约想起自己睡着后,房门被人敲响过,那个时候她熬了太久几乎是被迫陷入沉睡中,不清醒间,她 觉容羡侧躺在她的身侧用指腹划过她的眉眼,就宛如是梦,她听到容羡懒洋洋在她耳边说了句—— 如此废物留着他何用?你说杀了他好不好? “杀了他好不好……”阿善轻轻将梦中这句话重复出来,直到现在她都分不清这究竟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还是说只是场梦境。 “善善你在说什么呢。”柳三娘见她走路都不稳,生怕她摔着赶紧扶住了她。 “三娘,你带我去玉清那看看好不好?” 阿善想要确认玉清在不在房中,她想或许是容羡准他回去休息了也说不定,毕竟玉清不是普通护卫,他是同修白修墨那般,陪着容羡一起长大的。 柳三娘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张了张嘴,几句话就打破了阿善的幻想:“方才我见他不在就去他房中找过了,守在外面的侍卫不准我进去,还说玉清不在里面。” “或许他们骗你呢。”阿善还是坚持要去找玉清,柳三娘拗不过她只能陪着她去,她想或许玉清真在房内也说不定,毕竟她都没能进房中看。 除了修白,玉清几人的房间都在后院的厢房中,那处僻静些住的护卫也最多。阿善去后院时看到来来往往皆是穿黑衣的护卫,在这种设有菜田和家禽的院落中,有些画风不符。 来彩霞口的这些时 ,阿善除了初时询问过玉清住在哪里,却还从未往这里来过。如今她被柳三娘搀扶着来到这里,守在玉清门前的两名护卫互看了一眼,有些为难道:“副卫长不在这里。” 南安王府容羡手下,修墨和玉清各掌一部,一内一外被称为正副卫长,玉清就是他们口中的副卫长。 此时守在玉清门前的这两人都是他的部下,不像修墨手底下的那般目中无人,他们对阿善这位‘不受宠’的世子妃还算尊敬。 “我要进去看看。”阿善见不到玉清是不会死心的。 两名护卫犹豫了片刻也不敢硬拦,就在这个过程中阿善轻轻拍了下柳三娘,柳三娘明了,越过他们迅速推开房门,带着阿善闯了进去。 ——门是开了,然而里面空空如也。玉清果然不在这里。 不止如此,阿善走进来还发现玉清的 榻整整齐齐不像是被人躺过的样子,不经意的扭头,她看到窗前摆了一盆小小的清眠花。 这花儿是阿善在药田采药时送给他的,清眠花也称安眠花,每 夜晚开花花香能使人安眠,她见玉清自跟了她后整 脸 苍白时常没 神的,就以为他是休息不好。 轻轻推开窗门,阿善才发现这间房子的窗户正对二楼她房间的窗口,柳三娘见阿善注意到后还特意同她说:“本来他可以选间更好的屋子,但他因这间的窗口正对着你房间,才特意向我要了这间。” 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