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海转过头,年羹尧冲他勾了勾角,“下官刚送走的这批粮食,已跟富大人说好,多些中途耗损,就能额外加上三成,而且只是动动笔的事儿。为了支援边关战事,川陕府库大开,就算有些许差异,想是万岁爷也不会多加追究的。” 鄂海静坐片刻,沉思了半晌,之前的戾气慢慢消于无形,“那,甘肃那边?” “他们不懂抓住时机,只贪图蝇头小利,这也怪不得咱们啊,”年羹尧的口气懒了下来,“再说,总督大人跟甘肃那边的关系,也谈不上多亲密,不是吗?” “是,是,”鄂海点了点头,气势又矮去了半分,“本督鼠目寸光,听信小人谗言,年大人处处为大局着想,怎会有什么强自征粮之事!待本督回去,一定好好教训那些言诬陷的小人,替年大人出口恶气!” “总督大人太客气了,”年羹尧端起茶碗,轻轻刮了刮茶沫,“川省的地方官僚本就在下官的管辖范围内,他们胡言造次也是下官之过,就不劳大人费心了。说起来,总督大人理万机,军事繁忙,这四川的大事小情,从今以后,还是尽数给下官处理为好。也免得总督大人分身乏术,过于劳,您说呢?” 鄂海神一紧,年羹尧仍是一脸浅笑。 鄂海在边关多年,势力庞大,加之手握军政大权,常用各种手段加大对四川、陕西的地方控制,两地的巡抚都深受桎梏,常常被他架空。 不过,眼下风水轮转,年羹尧手里握着川陕两地府库空虚的证据,抓住了鄂海的软肋。以此为要挟,让他自动放弃对四川的掌控,而年羹尧又有参赞军务之权,鄂海一旦答应,这个川陕总督的位置就等于让出了一半! “怎么,大人?您是对下官的办事能力有所怀疑?”年羹尧语调轻扬。 鄂海眉心紧锁,此时,他再心不甘情不愿,也没办法吐出半个不字,“怎么会?年大人之能,本督心服口服。” “能得总督大人赞扬,也是下官之幸,”年羹尧微微低头。 “既然如此,四川就全全委托给年大人了,”鄂海把手里的账册往桌上轻轻一拍,“至于其他事——” “请大人放心,”年羹尧拿过那本已经没了样子的账目,往火盆里一扔,“只要总督大人相信下官,下官自然与大人同心同德。” 京城, 腊八节过了没多久,原本关于八阿哥不能人事的言渐渐转变势头。 八福晋的任善妒,无法受孕,成了让八阿哥子嗣稀少的罪魁祸首。 连里都得了消息,贵妃佟佳氏将八福晋宣进了里,连一向不出门的惠妃都不得不出面,好好敲打了八福晋一番。 雍亲王府 十三阿哥的福晋兆佳氏来给王妃请安,因十三阿哥一向与四阿哥亲厚,兆佳氏的父亲马尔汉又归顺了四阿哥,兆佳氏对四福晋也是非常亲切和敬重。 “这两天里外这个热闹,都在议论八哥和八嫂的事儿,我听说源头还是出自八嫂自己的嘴,”兆佳氏与四福晋坐在软榻上,“八爷府办赏梅宴的那天,我因府里有事耽搁没去上,四嫂去了吧,可听见八嫂说什么了?” 四福晋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郭络罗氏这个人啊,也是让人难以琢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她不能怀孕的事,胤禩因为她不再纳妾的事,一箩筐地都抖了出来。现在,矛头都指向了她,胤禩倒是落得个专情重情的好名声。” “我看啊,八嫂九成九就是故意的,”兆佳氏低头抿了口茶,“我听十三爷说,八哥因为这起言,在朝上朝下受了不少阻碍。估计,八嫂办赏梅宴,就是想用自己给八哥解围。现在倒好,她成了整个皇的笑话了,牺牲也真够大的。” “有失必有得,”四福晋摇了摇头,“甭管郭络罗氏怎么想,对于胤禩来说,说不准是再值得不过的了……” 八爷府 八福晋走过花园,树丛后传出几声轻笑。 八福晋脚步一顿,侍女金环铁青着脸上前,“好大的胆子,你们都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树丛后的人影动了动,一个鹅黄衣裙的女孩儿先走了出来,给八福晋行了礼,“妾身跟姐妹几个在这里赏景,怎么福晋的丫头这么没大没小?我们好歹也是正经秀女出身,是贵妃赏赐给贝勒爷的,再怎样也轮不到一个丫头随意训斥吧?” “你们——”金环又要发火,被八福晋抬手制止。 “既然进了八爷府,就要守八爷府的规矩,别天天把贵妃挂在嘴边,你们要是犯了错,贵妃也救不了你们!”八福晋嗓音深沉,却好似没什么气力,“一个个都是大好的年纪,有神都用在贝勒爷身上吧。” 说完,八福晋转身离开。 金环气愤地跺了跺脚,狠狠瞪了几个态度傲慢的秀女一眼,小跑着跟上了八福晋。 “主子也太好儿了,这几个秀女都不知是怎么选上来的,一个个张扬跋扈,无礼至极,好几次都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主子就应该好好收拾收拾她们!” “行了,”八福晋打断金环的话,慢慢叹了口气,“由着她们吧,现在比起我,她们或许更有用……” “主子,”金环想劝些什么,一时却不知如何开口。 八福晋轻摇了摇头,主仆两人沿着石子路又走了一段,前面就是嘉怡的小院了。 “主子来这儿做什么?”金环不解,“这个侧福晋也不知是得了什么病了,天天这么严防死守的,偏贝勒爷还总来看她!” 八福晋双眼微眯,嘉怡的院子里站着好几个高大的婆子,梁毅正带着侍卫绕着院子巡逻,“这种阵仗,不是嘉怡自己能做出来的。贝勒爷他到底瞒了我什么?” 十二月十三,户部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