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有些惋惜,看了看耿氏,又轻抿角道,“只是眼下的形势,已无关怎样立储了。太子的位置战战兢兢,大哥已然势败,新冒头的皇子层出不穷,最得皇阿玛意的胤祥落下了腿疾。爷只是担心,若一步走错,卷进了这场漩涡中,难以全身而退”。 耿氏目光微闪,略一思忖后道,“爷有没有见过秋里树丛中刮起的小小旋风?” 四阿哥看了耿氏一眼,略有不解,耿氏弯了弯角道,“妾身闲暇时,曾经仔细地观察过,旋风中所有的树叶都被卷得飞起,有的断了叶梗,有的碎了叶脉,只有几片除外。” 耿氏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四阿哥道,“他们身处旋风的最中心,摆正了位置,不偏不倚,不被身旁的叶子影响,也没有任何旁牵的枝桠。” “旁牵的枝桠……”四阿哥慢慢地吐出口气,“你说的没错,进了这场漩涡,除了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最关键的,是不能有任何弱点、任何牵绊,于人前”。 耿氏低下了头,眉目柔顺,不远处的张起麟却是身子微僵,无声地叹了口气。 元月一 四阿哥自耿氏的院中走出,面沉如水,跟张起麟换班的张保有一刻的愕然,竟忽觉眼前的人好似不是他们知的四阿哥了。 马车驶出四爷府,往畅园晃晃而去,因不需听政,他们也没走的太早,等出了长街,已将近巳时了。 张保坐在车门外,心里总不是个滋味,昨天耿格格跟四爷的对话,他已听张起麟加油醋地说过了。虽不知四阿哥心中到底想的什么,但他大体猜出,他们家主子是下了什么决心了。 “张保!” 马车里一声喝令,张保连忙推开车门,“主子,有什么吩咐?” “时候还早,”四阿哥抿了抿,“绕到西堂子胡同一趟吧。” “嗻,”张保利落地一应,回身命车夫掉转马头,往城下而去。 因是年关,苏伟以为来道贺的人不会太多,没想近来相的财东掌柜,虽不至于亲到,但都派人送了贺礼来,胡同口一时马车罗列,人声鼎沸,倒也热闹。 “师父,吉时快到了,咱们放炮吧,”小英子蹦跶到苏伟身旁道。 苏伟又抻着脖子往远处看了看,神情有些落寞,小英子拉了拉他的手臂道,“爷让人送贺礼来了,就说今天得去参加朝宴,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苏伟瘪了瘪嘴,叹口气道,“放炮吧。” “哎,”小英子实地举着燃香往挂鞭跑去,苏伟堵着耳朵,走到了店铺檐下。 他不知道的是,在胡同的另一头,停着一辆装饰致的马车,马车两旁护卫重重。 “主子,看起来还热闹的,”张保站在车窗旁,“只是看不大清楚,要不咱们再往前凑凑?” 四阿哥掀着车窗,看着尤为喜庆的胡同口,耳旁响起了鞭炮和人群的呼声。 “不用了,咱们走吧,”鞭炮放完,四阿哥放下了车窗。 张保抿了抿,跟着跳上车梁,一队人马扬长而去。 这一年的朝宴,很多人看向四阿哥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四阿哥并未在意,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最后提前退席而去。 因时间太晚,皇子们都被皇上留在了畅园,四阿哥依然住在承轩。 畅园地气动,冬暖夏凉,湖边的水还漾着意,四阿哥在湖边静静地站了片刻,回身进了卧房。 张保端了醒酒汤进屋,四阿哥正卧在榻上摆魔方。 “主子这几天都没转这骰子了,”张保抿了抿,放轻声音道。 “这叫魔方,不是骰子,”四阿哥头没抬,眼没掀地道。 张保笑了笑,“奴才们不懂什么叫魔方,只是觉得它就是个骰子的模样。” 四阿哥也弯了弯嘴角,“他一贯不会做东西的,虽然脑子奇思异想,做出的东西总是怪模怪样的。” “奴才见过,”张保轻扬嘴角,“苏公公的手不算灵巧,但是为了爷,宁肯费尽力气亲手去做。” 四阿哥沉默了片刻,突然轻叹口气道,“你是不是觉得,苏伟为我做的这一切,眼看要白费了?” “奴才不敢,”张保慌忙俯身。 四阿哥摇了摇头,“你起来吧,不怪你,其实爷也是这么想的。我跟他,就像是一条循环的死路,无论怎么绕,最终都会走向那个节点。眼下,爷已经不能再安于人后,他也离开我身边将近一年了。” 张保抬头看向四阿哥,竟发现四爷的眼中有一丝丝晶亮,“主子——” “就是这么个东西,”四阿哥苦涩一笑,“一堆骨块儿,硬生生地把我和他隔在一道墙的两边。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我们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我还是想埋怨他,怨他为什么不肯来见我,怨他都攀上了墙头,却不肯让我看他一眼。可如今,我却不想再怨了,也不能再怨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