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菊躬身道,“六阿哥刚睡下了,这么晚,嬷嬷们怕熬坏了阿哥的眼睛。” “都是这帮母惯坏了阿哥,”德妃放下佛经,清菊上前扶着德妃起身,“你明安排,把周嬷嬷,牛嬷嬷换掉,再安排几个内监上去。” 清菊躬身应诺,随即笑笑道“娘娘也别太忧心,这一通打闹后,六阿哥没了心结,现在又心心念念着哥哥好了,未尝不是好事呢。” “好事?”德妃冷笑一声,“殴打兄长,今儿是碰上了四阿哥,明他要是冲撞了太子,冲撞了大阿哥,就不是写几个字能了结的了。” 清菊低下头,“娘娘安心,六阿哥自小聪明,这次涨了教训,以后不会再犯了。” 德妃坐到榻子上,叹了口气。 清菊奉茶,“娘娘是不是担心小公主?小公主在太后那儿断不会吃亏的,您看五阿哥,太后照料的多好。何况公主得太后抚育,以后这身份可就不是寻常公主比得了的了。” “是啊,”德妃抿了口茶,“这份殊荣皇贵妃赏的当真好,旁人看起来,我永和得承了多大恩情啊。” 清菊看了一眼德妃的神情,退后一步,没敢答话。 阿哥所, 年关将近,所里也忙了起来。 除了大扫除、送礼、赏赐,还有库房的清点。 其实苏伟想去库房帮着清点的,能身在宝山之中,即便不能拿,看看也是好的啊。不过不巧的是,清点这天,他值班。 这也直接导致,傍晚一大帮人跪在府里请罪时,苏伟才知道出大事了。 德妃娘娘给四阿哥的那一箱子黄金不见了。 那箱黄金入库时,苏伟是在场的,里面足有三百两之多,三百两黄金相当于近四千两的银子,要知道后中皇后一年的例银才两千两。这箱金子估计也是德妃娘娘箱的财产了。如今竟然在库房不翼而飞了。 库房里丢了东西,库房管事栗国良本该首当其冲被拿下,可栗国良偏偏因病被隔离了,近一个月都是几个首领管事轮番看着库房的账簿。 当初栗国良着了风临走前,跟柴玉了账本,也兑了东西,那时那箱金子还是在的。 而值守库房的太监没有钥匙,没有人取东西时,是本进不去库房的。 平时要去库房取东西,都是下人禀报了管账本的管事,再由管事拿着钥匙,带着人去取。 这一个月里,柴玉、苏伟、刘裕都管过钥匙,也都去过库房。而取东西的上至首领太监,下至洒扫处的实太监不一而足,可谓牵连甚广。 三百两黄金的丢失不是小事儿,更何况是发生在阿哥身边的。虽然四阿哥很想关门打狗,但院的洒扫太监都牵连进去了,已然是瞒不住的。 第二天,内务府的太监来了,给四阿哥请了安,就带走了一切涉案人员,包括苏伟。 苏伟被出门时,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四阿哥并没有出现。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不知道四阿哥能不能了解他此时的受,他很害怕,真的很害怕,尤其在看到那个格外幽深的院子时,害怕到了极点。 慎行司,苏伟在英华殿时,有一次跟师傅路过这间院子,师傅指着那扇黑漆的木门告诉他,有多少人走进去,就没能再出来。 第18章 大难不死 康熙二十二年 承乾 皇贵妃端坐在榻上,浣月低头站在一旁,屋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住了。 半晌后,浣月小心地开口道,“娘娘,敬事房那边已经备好人了,要不要奴婢去通知赵公公,赶在明天之前换几个自己人上去。” “来不及了,”皇贵妃冰冷的声音响起,“这时候换人上去太惹眼了。” “那……如何是好啊,这次的事儿,几乎把咱们承乾的老人都折进去了,现在四阿哥那儿只剩了一个王钦,一个还在病中的栗国良,连小太监都不剩几个了。”浣月低下头,不敢看皇贵妃的神。 皇贵妃转头看向窗外,冷哼了一声,“你去告诉慎行司,本要在三天之内看到结果。” “娘娘……” “刘启明是个聪明人,你只要告诉他本的原话,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是,”浣月领命而下。 皇贵妃独自坐在榻上,目光森冷。 慎行司 这已经是第二轮问话了,苏伟咽了口唾沫站在房间当中。 慎行司的刑讯与他想的不同,并没有一群拿着针的容嬷嬷围着他们,最起码他现在还没看到。 管事的太监只是把他们关在一起,一个个的提出去问话,问到苏伟时,还给了他一碗水喝。 有小太监关上了窗户,把苏伟吓了一跳。坐在桌前的是慎行司的管事刘公公,刘公公笑了笑,俯身拿出一只木盒,“苏公公,这可是你的东西?” 苏伟点点头,这盒子他再悉不过了,里面装的可是他的全部家当。 盒子被打开,刘公公拿出一枚玉环,“这东西?” “这是四阿哥赏的。”苏伟赶紧接话道。 刘公公点点头,“怪不得,好东西啊。” 苏伟低下头,心道,好东西也不能给你,那可是主子赏的。 “行了,公公把盒子拿走吧,咱家已经检查过了。” “是,”苏伟躬身上前捧起自己的盒子,又从盒子中拿出两枚银锭,推到刘公公面前,“还请公公,多多照顾。” 刘公公一笑,拿起两枚银锭进袖子中,“苏公公甭担心,咱家心里有数。” 苏伟心里宽了一下,跟那公公点点头,便和小太监出去了。 阿哥所 四阿哥沉着脸,坐在书房里一动不动。王朝卿小心翼翼地摇着扇子,一声不敢吭。 外面站了十五个小太监,都是敬事房新领来的。 无奈的是,他们家主子现在心情不好,理也不理。 门口,值守的杨义探头探脑,王朝卿只当没看到,他可不是苏培盛,这时候惹怒了主子,连个说情的都没有。杨义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王朝卿,院子里站着的小太监眼看快被冻成冰了。 王钦跟着纳穆图从东厢出来,纳穆图进了书房见四阿哥,王钦站在门口。杨义凑过去,“王公公,如今这所里的奴才都仰仗着您了,您看这帮小太监要怎么办啊,也不能一直站在这儿啊。” 王钦看了看那些冻得哆哆嗦嗦小太监,嗯了一声,“主子想怎么安排,咱们也不知道,先让他们去屋子里歇着吧。” 杨义应了一声,招过一位小太监,将人带进了西偏殿里。 三更时分,纳穆图领着王钦和几位哈哈珠子悄悄地进了后院。 永和 清菊匆匆而入,挥退屋里的女,走到德妃耳边道,“娘娘,慎行司传来消息,说是小偷抓到了。” 德妃抬起头,看了一眼清菊,“抓到了?” “是,说是一个负责蜡烛炭火的小太监,昨晚熬不住刑,都招了,慎行司的人还从他被子里掏出几锭金子。” 德妃冷笑一声,“这真是狗急跳墙啊。” 清菊低声道,“要不要奴婢……” “不用了,”德妃捋了捋手中的丝线,“也不能把人得太急了,既然他们说搜到金子了,那就是搜到金子了。” “可是,这样慎行司那帮奴才怕就要放出来了。”清菊皱起眉头道。 “那又怎样,”德妃挑了一紫的线头,“放出来也是戴罪之身,那几个管事的就算与此事无关,也少不得是无用心之辈了,即便四阿哥……”德妃略停了停,“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重用他们了。” 德妃的言又止,清菊没敢多过问,只俯身称是。 慎行司 苏伟在那个黑乎乎的小屋子里已经呆了三天了,屋子里闷热异常,混着一股汗味和味。三天里没人带他们去出恭,也没人来收拾。苏伟舔舔干涸的嘴,抱膝坐在角落里。 身边的人被一个个拖走,又一个个被拖回来,但好在并没有人传唤苏伟,柴玉、刘裕也都好好的。常青、赵新一人挨了一顿鞭子,但都不算重。库魁、阮禄仗着身子好,熬过了两轮大刑。 比较凄惨的是那些连主子面都见不着的小太监,一个个血葫芦似的。赵新的徒弟在受刑当晚,死在了屋子里,被人拿草席一卷,拖了出去。 第三天中午,两个太监进了屋子,带走了刘裕和柴玉。 苏伟更加用力的抱紧双膝,他不信自己会死到这里,他可是苏培盛。 下午时,柴玉被送了回来,一顿板子让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苏伟过去扶着他,让他趴在自己身上。柴玉凑到苏伟耳边,小声说道,“放心吧,我们快出去了。” 晚上,刘裕被送了回来,两只手肿的像大萝卜。 一个因受刑昏的小太监被再次拖了出去,刘裕看着那小太监被拖走,死死的咬住嘴,将脑袋埋在了膝盖间。 苏伟认出那个小太监,是专门给四阿哥上炭火和蜡烛的,前不久刘裕管着钥匙时,带着他去过一次库房。 第二天中午一帮太监打开了门,让苏伟他们都出去。 站到院子里被太一照,苏伟还有点头昏眼花的,还好柴玉在旁边扶住了他。 慎行司首领太监刘公公站在人群前,“昨晚,真正的窃贼已经伏诛。你们这帮奴才疏忽渎职,马虎大意,让小人有机可趁,皇贵妃有令,每人减三月例银,杖责二十,以作惩处。” 众人跪下谢恩,一帮小太监抬来长椅。苏伟被安排到靠树下的椅子上。 太监一声行刑,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落了下来,苏伟刚想张嘴喊,突然发现不是很疼。鬼哭嚎中,苏伟抬起头看廊下的刘公公,刘公公冲他微微一笑。 出了慎行司,苏伟他们被安排到下人房养伤,以后能不能回阿哥所,还得看主子的安排。 当晚,一个太监敲开了苏伟他们的房门。 “小鸽子?”苏伟有些惊奇。 萧二格利落地给苏伟打了个千,“苏哥哥,您伤的怎么样,弟弟我担心的要死啊。” 苏伟挠挠头,“我没事,没受什么伤,只是有点水。” 萧二格看了看好好地站着的苏伟,又看了看屋里趴了一炕的太监,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您真是了不得,去了一趟慎行司竟然一点事儿没有。” 苏伟呵呵地笑了两声,他心里清楚,怕是四阿哥的那枚玉环救了他吧,他那四十两银子起的作用估计没多大。 “对了,”萧二格从袖子里拿出一瓷瓶,递给苏伟,悄声说道“主子给的,上好的伤药。” 苏伟接过瓷瓶,心里五味杂陈。 萧二格左右瞅瞅,凑到苏伟耳边,“我的哥哥,主子惦记着您呢,您伤势要是没大问题,赶紧回阿哥所吧,所里最近热闹的紧啊。” 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