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互埋怨起来,高个子的说要不是矮个子的想看人跳舞,他们早就得手了。矮个子的不服气,说高个子的不也看得入 。 过了一会儿,水面还是一片平静,想着这会儿的功夫,只怕人都沉到江底。倒是省了事,一死百了,他们也算是办成了事。 船慢慢开启,黝黑的水面上平静得吓人。 明语憋着一口气在方才船停留的一百多米开外冒出头来,她看着那船远去,大口呼 着新鲜的空气。人真是潜力无限的生物,她记得自己以前水下憋气最好的成绩不过是九十米。 她不敢划水游泳,虽然四下已经漆黑一片,但那两人显然会水,要是水声 出动静,指不定他们会返航。 等 够了气,她又憋气扎进水里。 如此反复,不知多少个来回,那船已经没了踪影,她才敢奋力往岸边划。人的信念无穷时,潜力就会无限放大。 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上了岸,脚着地的那一刻,险些热泪盈眶。很快,凉风一吹, 透身体渐渐 到寒冷,她才意识到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 为了水下更加灵活,她连袜子都 了。岸边砾石尖锐,一脚踩下去痛到扎心。忍着痛走到江岸的山边,树木的影子和高耸的山像张牙舞爪的怪兽。 奇迹般,她竟然不觉得害怕。 摸索着找到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隐约像是一个巨石之下的山 。也不管里面是不是野兽的家,也不管地上有多冷,她一 股坐下去,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取暖。 冰冷的衣服, 透的身体,还有这寒冷的夜晚。 明天太 升起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她将会名节不在,纵使祖母和父母能容她,这个世间的礼法也容不了她。倒是有些合她的心意,省得她烦恼嫁人的事。 苦笑一声,把自己抱得更紧。 身体松懈下来的同时,才惊觉体力透支得厉害。以前的她不惧,但是这个身体没有那样的体能。她累得想睡觉,闭上眼睛养神。 不知不觉得,她居然睡着了。 然后她又睁开了眼,眼前不是黑漆漆的一片,而是一处布置 巧的屋子。鄙夷声、痛骂声不绝于耳。她茫然地看着铁青着脸的四叔,还有一副快要晕倒的君涴涴。 “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我们是被人陷害的。” 四叔争辩着,没有人听他的。 她明白过来,这是原主的上一世。 场景变化得太快,她连个字都来不及说就被卷进另一个画面。她听到国公府下人们的议论声,说她辜负了君涴涴的心,说她不知廉 丢尽国公府的脸面。还说她痴心妄想,想进四房当姨娘。 她羞 难当悲痛绝望,当夜自缢。 君涴涴已经病倒,府里的事情暂由小冷氏代替。小冷氏哪里会顾她的身后事,觉得她坏了国公府的名声,还死在国公府里,真是晦气。命人用个草席子一卷,把她丢到 葬岗。 她看到有人给她收尸,还看到那人的主子。 季元欻。 他面无表情的脸,冰冷的眼神,一如他们初见时那般。 她被埋在一片青山之中,那里离君家祖坟不远。墓碑上一个字都没有,像是一座孤坟。寒鸦啼叫,声声远去。 他走后,她发现自己的魂魄也跟着走了。她看到他请了一个高人,高人说她没有来处没有去处,已成孤魂野鬼。 她心头大惊,以为他会让人把她给收了。 谁知他反问高人,要如何度她投胎。高人说,若想度她超生,必须要用活人的 寿为介, 寿越多,投的胎就越好。 他听后,沉默不语,派人送走高人。 她想,他肯定舍不得用自己的寿命帮她,能给她收尸都已是极为难得。她倒也不怨,毕竟每个人的生命都很珍贵。 从那以后,她像是他的影子,他在哪里,她就在哪里。她看到他派人去查自己生前的事,再听到他让人查多年前君家两房的事。 那些查回来的内容不出所料,她看到他把那些东西付之一炬,然后该干嘛干嘛。她气得破口大骂,可惜他听不到。 皇帝死后,登基的是贤王。谢氏为后,楚琉璃为贵妃,倒是格局和先帝时一样。 那个讨人厌的宁云弈是大皇子,是朝中拥护最多的皇子。她发现姓季的狗男人也 了一脚,他没有拥护宁云弈,而是暗中支持嫡皇子宁云启。 宁云启和这世一样,依旧是个哑巴。然而有一天,她听到这个哑巴皇子和季元欻说话,她这才恍然大悟。 当上皇帝的贤王很看重楚国公府,君涴涴这个国公夫人在京中风头无二,很是体面。这样风光的 子一直持续到十年后。 十年后,皇帝暴毙。 以季元欻为首的臣子拥护宁云启上位,宁云弈一派以宁云启身体有疾不能为帝从中阻挠。宁云启当殿出声, 朝哗然。 嫡庶有别,宁云弈一派的人被打个措手不及,仓促之间发起 变。不想所有的布置都被季元欻暗中破坏,多年谋划功亏一篑。 最后上位的是宁云启,封季元欻为摄政王。 一朝天子一朝臣,楚国公府身为逆王一脉自是受到牵连,不仅爵位被夺,还落到抄家的下场。君涴涴去求季元欻,却从他冰冷的口中知道,他早就知道君家二房的所做所为,以及是她害死了君家大房最后的血脉。 她百般争辩,那冰冷无情的男人 本不愿再听,让人把她丢了出去。 楚家败了,君家也败了。 君涴涴抢来的人生终于还了回去,甚至比她的上一世还要惨。她不仅没了尊贵的身份,甚至最后的体面都没有。在楚家被 放的路下,她生了重病,没多久就死了。 明语跟在季元欻的身边,看着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看着越来越孤独,两鬓的白发渐渐滋生。他陪着他从 夏走到秋冬,又从秋冬 来 夏。 复一 年复一年,他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她突然觉得他这一生好生无趣,好生可怜。 有一天,那个高人又来了。 她听到那个清冷的男子说,他愿用自己的 寿度她,希望她能投身到一个好人家,父母双全,衣食无忧,一生平安喜乐。 然后他听到高人说,若如此,得折十年 寿。他问自己还有多少 寿,高人说他身体劳损得厉害,也就剩十年的 寿。 她看到他点头,很想阻止她。可是她只是一缕魂魄,什么也做不了。那高人布了道场,嘴里不知念着什么,她 觉自己慢慢缥缈,最后消散。 混沌之中,她听到爸爸妈妈的声音,他们 喜地给她取名明语。一道洪钟般的声音响起,说是已度她再次入世,前尘往世便不用再记得。 她隐约知道,自己之所以有视她为明珠的父母,有平淡快乐健康积极的人生,是那个男人用十年 寿换来的。 再次睁眼,她是冻醒的。冷风刺骨, 透的衣服像冰布一样挂在身上。一抹双颊,竟是一片冰冷的泪水。 她竟然哭了吗? 什么夺舍重生,却原是她的前世和今生。本以为他们的纠 是这一世开始的,不想早在上一世,他们的命运就已经连在一起。 到底是他欠了她,还是她欠了他。 季元欻… 那个男人啊… “明语!明语!” 原本清冷的声音嘶哑着,从远及近。 他找来了! 从来没有这一刻,她像现在这般想见到他。 “…季元欻…我在这里…” 第62章 夜风 夜风把她的声音送到季元欻的耳中, 他濒临绝望的心重新活过来。屏着气细细听去, 那低低的呼唤似乎是从前面传来的。 他没有去想她为什么直呼他的名字, 他 心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她还活着! 天知道他听到那两个杂碎说她跳江后有多绝望, 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会水 。她那么聪明,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江面茫茫,那么宽那么冷。 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便是水 再好, 能熬得到江边吗?他不敢去想在跳江的那一刻她是什么样的心情, 在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 她该有多恐惧。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相信她会死, 没有下水去捞她的尸首,而是抱着希冀沿岸寻找到的踪迹。 “明语,明语!”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找到那石 门口。 “季元欻, 我在这…我在这…” 明语 觉他近了,然后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抱在怀中,紧得像是要把她 进自己的身体里面。这一抱之下,他才发现她浑身 透, 且穿得极为单薄, 小小的身体冷得像一块冰雕般。 “把衣服 了。” 呃? “要是再穿在身上, 风 入体,你会生病的。你放心,我不看。你把 衣服 下来,用这个包着自己。” 一件厚实带着他体温的大氅落在她的脚边, 然后他转身出了石 。 有什么东西比命更重要,明语连犹豫都没有,伸展一下僵硬的身体。冻到木的手脚并不是很听使唤,好半天才把身上的 衣服 下来,连里面的小衣都没有留。 他的大氅很大,足可以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她舒服地叹一口气, 觉冰结的血 重新开始 淌,从头到脚终于活了过来。 “好了吗?” “嗯,好了。” 她拢了拢大氅,确实不会 出什么。 听脚步声,他人已经进来。悉悉索索的一阵响后,蓦地一亮。亮光来自他手中的火折子,她下意识眯了一下眼睛,就看到他的脚边有一堆柴火。 有了火,山 里暖起来。 他找来几 树枝,将她 下来的 衣服挂起烘烤。在看到那件小衣时,他明显有了迟疑。垂着眸将它们挂好,悬在火堆旁。 白 的中衣,宝蓝 的小衣,上面绣着双鱼戏莲。火光中,那宝蓝 的锦布发着莹蓝的幽光,颜 更显鲜 ,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看。 红黄晕染的火苗,将他的脸映得朦胧柔和。他一直垂着眸,盯着那堆火,不时地 加干柴,并没有看她。 她此时的心情如那堆火一样,时而默默燃烧,时而跳跃着火舌。万般滋味齐涌上心头,一时之间找不到任何词语形容。 第一世里,她的魂魄陪着他。看着他清冷的容颜变得越发的孤傲,越发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当上摄政王后的他,更是成天严肃着脸,刻板无情。 这一世,他倒是变了不少,这张脸不仅年轻了许多,而且此时看着,竟莫名让有产生一种温暖的 觉。 她方才听到他的声音时,特别想看到他。她想问一问,为什么?为什么宁愿舍弃自己仅剩的十年寿命为她超度。 现在,她问不出口。 她有三世记忆,他没有。 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