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金粉倒进桌上摆着的香炉,火折子点燃金粉的瞬间,便有浓雾从香炉镂花的隙里缭绕而出,如同九霄之上翻涌的云层般,层叠浸染,飘忽散。 女孩儿的身形渐渐显的时候,卫韫及时地扶住了她。 她穿着一件茸茸的长袖暖橘睡裙,只到膝盖的长度,于是她笔直纤细的小腿,甚至是她的一双脚都展在他的眼前。 她还睡着,没有要醒的迹象。 卫韫收回目光,下颚微抬,像是一时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将目光放在何处。 卫伯在他回来之前便在屋内燃了炭火,此刻内室里也不觉冷。 卫韫轻柔地抱起她,把她放在了榻上,扯过锦被,盖在了她的身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 谢桃这会儿嘴巴微张着,像是睡得很沉,她无意识地把脸偏到一边,用手挠了一下鼻尖,呼又渐渐平稳下来。 卫韫就坐在沿,看着她在睡梦中一切无意识地小动作,竟然就那么看了好久。 半晌,他忽然伸出手去,手指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 那一瞬间,谢桃的眉心皱了一下,却把脸往他的手掌里蹭了蹭。 也不知道为什么,卫韫的角微微一弯,那双浸润着灯火颜耳朵额眼瞳里仿佛又多了几分暖意。 唯有在此时此刻,在这样静静地望着她的时候,他才会稍稍松懈下来,便是连眉眼,也莫名舒展。 直到她的无意识地触碰到他的手掌,卫韫忽然收回手站起来,转身的时候,却碰到了一旁的摆着的小案几,上头的几本书连带着茶盏的盖子掉下来,发出了清晰的声响。 他回头时,就撞见了一双朦胧的眼。 谢桃也是反应了好一会儿,甚至打了一个哈欠,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哪儿。 而她眼前的年轻公子只身着雪白的单袍,披散着长发,站在那儿时,便像是一尊不会动的雕塑似的。 “卫韫?” 谢桃这会儿唤他的时候,声音里还带着几分睡意,“都跟你说了,金粉要省着点用,都这么晚了,你让我过来做什么?” 她的声音听在他耳畔,仍旧是悉的柔软细弱。 卫韫喉结动了一下,还未开口,就听见她又打了一个哈欠,问他,“你不困吗?” 然后,他就眼见着榻上的女孩儿往里侧缩了缩,又把被子掀开一角,又望着他。 卫韫站在那儿,眼睫颤了一下,“不可……”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谢桃已经掀开了被子,从上赤着脚跑过来拉住了他的衣袖。 地面原本只铺设着薄薄的一层地毯,本挡不住地上的寒凉。 卫韫见她赤着脚跑过来,眉头瞬间皱起来,几乎是想也没想,直接就把她抱了起来。 谢桃反地将双腿勾住他的,双手搂着他的脖颈。 她自己的脸先红了个透,但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地上凉。” 卫韫的双眼始终平视着前方,也不看她。 直到他把谢桃重新抱到榻旁,原本是想将她放下来的,但她搂着他的脖颈,一点儿要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下来。”卫韫无奈出声。 “我不。” 谢桃把脑袋埋在他口。 “谢桃。”他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但终究没有舍得说什么重话。 最终,谢桃还是乖乖地松开了他。 只是在卫韫俯身,替她盖被子的时候,她望着他垂着眼眸时的模样,她脑子里什么也来不及想,一抬头,就亲在了他的嘴。 他的如绯,瓣柔软,甚至带着点微凉的温度。 那一刻,卫韫瞳孔微缩,仿佛心脏都猛地停滞了一瞬似的。 仍然是清浅的触碰,一瞬即止。 谢桃的脸颊早已经红透,但经过和卫韫这些子以来的相处,她发现卫韫竟然比自己还要害羞,她反而胆子要比以前还大了一点。 尤其是现在,她再一次看见了他几乎红得滴血的耳廓。 原本羞怯的她忽然笑起来,伸出两只手,忽然捏住了他的一双耳垂。 卫韫此刻显得尤为窘迫,平里不显山不水,总是平静无澜的那双眼睛里多了几分慌张,最后当她捏住她耳垂的时候,他又像是有些气急败坏地一只手按着她的肩,另一只手则捏住她的脸蛋。 但即便是此刻,他也还是收着力道,怕捏痛她。 “你怎么能……” 他说出口的话,却顿住了。 她最近总是如此,三番四次地亲吻他,拥抱他。 有时是在他看书的时候,她自己躲在内室里吃糕点,吃得一嘴碎屑,出来就扑到他身上亲在他的脸颊,然后又捂住自己的脸,趴在他怀里傻笑。 有时是在他喝茶的时候,她自己趴在桌上做作业,回头看见他在悠闲地看书喝茶,就直接凑过去吧唧一口,亲完就跑。 时常得卫韫的耳廓烫红无比。 她就像是一个好恶作剧的孩子,见惯了他冷淡镇定的模样,在发现了他耳廓的秘密时,就忍不住想要一次又一次地试探。 “我不能亲你吗?”谢桃半张脸都捂在了被子里,说话的时候声音听着有些模糊。 卫韫对上她那双水盈盈的杏眼,半晌都说不出个“不”字。 他忽而偏头,垂眸时,睫明显颤了一下,他轻咳了一声,“快睡罢。” 他方才想站起来,却被她拉住手腕。 “你要去哪儿?”谢桃望着他。 卫韫只看了她一眼,便别过脸,“我就在软榻睡。” 说罢,他就走到了与榻相对的另一边,在软榻上躺了下来。 “可是你都没有被子……” 谢桃趴在沿,望着躺在对面的软榻上的卫韫。 “我不冷。”卫韫闭着眼睛。 谢桃看着他片刻,还是掀开被子下来了,走到摆在另一边的柜子旁。 “谢桃。” 卫韫睁眼,便见她又赤着脚踩在地上,他的嗓音有些冷。 谢桃从里面翻出来一锦被,跑到卫韫的面前,把被子往他身上一扔,然后又替他盖好。 就像他给她盖被子似的,她也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像是一只蚕蛹。 然后在卫韫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的时候,她隔着被子,忽然抱住他。 她的脸颊贴着他的。 耳廓再一次不争气地烫红起来,她的气息近在咫尺,他听见她在他耳畔傻兮兮地笑。 她说,“晚安卫韫。” 然后她转身就往那边的榻上跑,自己裹紧了被子,又趴在沿望了他一眼,在瞧见他望着她的目光时,她的脸颊一红,转身缩到榻里侧去了。 此时此夜, 卫韫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一声又一声,好似有些了章法。 但是当他看着对面榻上的她的背影时,他的眼底染上月华般的清辉,角忍不住微微弯了弯。 那样一张如玉的面庞在此刻半明半暗的光影间,眼角眉梢笑意渐浓,使得此刻的他像是少了几分冰雪般的冷,刀剑似的锋利,平柔和,更昳丽。 第59章 她的秘密 谢桃朦胧睡去,再一觉醒来的时候,她睁开眼就看见了躺在自己身边的福花。 福花还在睡,谢桃也没有打扰她。 自己轻手轻脚地起来了。 在看见柜台上摆着的那盒她昨天装好的酥心糖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把它给卫韫了。 这会儿福妙兰不在,福花也没有起来,谢桃就走过去,把手机在了上面。 彼时,卫韫方才坐上马车,出了,便察觉到被他握在手里的铜佩开始发烫。 那盒酥心糖出现在案几上的时候,卫韫的角微扬。 他伸手打开了盒子,拿了一块酥糖出来,凑到边,咬了一口。 清甜不腻的口令他眉眼舒展,就着案几上的热茶便已是极好的搭配。 下午的时候,谢桃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跟福妙兰和福花告了别,自己坐了车回了南市。 带着自己做的酥心糖还有从栖镇带的一些特产,谢桃把该放的东西放回家,又去了菜市场买了菜。 站在路边的时候,周遭所有的景物和行人都已经渐渐淡去,成了模糊静止的影子。 谢桃走进小酒馆里,把自己带给老奚和谢澜的酥心糖,还有福妙兰非要让她带上的一些自家腌制的小菜,还有辣酱之类的东西摆了一桌。 “这大包小包的,都是你自己拿回来的?”谢澜往嘴里喂了一块包裹着巧克力的酥心糖,又在翻看桌子上的那些东西。 谢桃点了点头,“嗯。” 老奚也往嘴里喂了一块糖,甚至还就着手边的酒喝了一口,而后他眉眼微扬,显然是绝好的滋味。 “桃桃,今晚吃什么?”老奚这个多年的老神仙,竟然也开始留恋凡人的食物了。 “奚叔,不是您说要少沾染什么烟火气的吗?” 谢桃忽然想起来之前谢澜跟她说过的话。 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