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他一向不喜他人触碰,所以国师府里从来不留侍女服侍,平里这些琐碎的穿衣洗漱之事,也都是由他亲自来做。 待他洗漱完毕,再换了上朝时需穿着的银丝暗纹绛纱袍,站在一旁的卫伯适时奉上托盘里乘着的镶玉金冠。 卫韫侧着身,对着旁边那面极大的铜镜,将金冠戴上,束紧与衣袍同的嵌着致玉片的发带,拢在身后乌浓的长发间。 在扯过屏风上的带束在清瘦的身时,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便抬首看向站在一旁的卫伯,“让厨房准备一碟桂花藕粉糕过来。” 末了,他又了一句,“用盒子装着。” 卫伯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便连忙低首:“是,大人。” 当卫韫乘上马车,要去上朝的时候,卫伯便将拿一盒糕点到了卫敬的手中。 “大人。” 卫敬掀开帘子,将那盒糕点呈上。 帘子重新拉下来,卫韫看着案几上摆着的那盒糕点,他抬手时,宽袖后移至手腕处,也出了他手里一直握着的那枚铜佩。 他将铜佩放在了那盒糕点之上。 但见金光闪烁,那盒糕点凭空消失之际,他的神始终平静无波。 可当他靠坐在软垫上,目光盯着那枚铜佩半晌,手指在案几上叩了叩,忽然扯,神晦暗难明。 分明是她扰人清梦。 何以她要什么,他便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桃:好想吃桂花藕粉糕啊…… 卫韫:你吵到我了:) 第20章 好喜你 八月的尾巴,二十六号这天,是谢桃的生。 一大早,谢桃就接到了福姨的电话。 “祝我们桃桃生快乐!”福姨带着笑意的声音在电话那端,一如往常那般气神十足。 谢桃了眼睛,打了个哈欠,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今天好像真的是自己的生。 用手挡了挡从半开的窗帘外透进来的刺眼光,谢桃笑起来,“谢谢福姨!” “来,花儿,跟你桃桃姐姐说生快乐,快。” 那边的福妙兰的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然后,谢桃就听见电话那端传来福花懵懂的声音,“桃桃姐姐生快乐。” “谢谢花儿。”谢桃弯起眉眼。 “桃桃啊,你十八岁了,长大了。”福妙兰絮絮叨叨地说,“福姨给你寄了点吃的,就算是生礼物吧。” “谢谢福姨……” 某一瞬间,隔着细微的电声,谢桃听着福妙兰温暖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的时候,她的眼眶有点发热。 能够在离开郑家,回到栖镇的时候,遇上福妙兰和她的女儿福花,对于谢桃来说,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她想起来,上一个生的那天晚上,在福家蛋糕店里的柜台边,福姨亲手给她做了一个蛋糕,上蜡烛的时候,福花在旁边用稚气的声音给她唱了一首生快乐歌。 那个时候,谢桃忽然觉得,生活好像也并没有那么糟。 现在,她也依然这么觉得。 挂了电话之后,谢桃就掀开被子,穿上衣服,去洗手间里洗漱。 既然是过生,那么就该吃点好吃的。 吃过早饭,谢桃就去了打工的甜品店里工作。 不舍得买那种大蛋糕,谢桃原本想在甜品店里买一个樱桃小蛋糕,但老板娘听说今天是她的生,就特地亲自给她做了一个尺寸中等的巧克力蛋糕,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收谢桃的钱。 下午的时候,谢桃跟老板娘道了谢,然后就提着蛋糕去公站台坐车。 在小区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一些菜,谢桃就往小区的方向走。 可半路上,她却遇见了郑文弘。 黑的宝马车停在路边,车窗慢慢降下来,出郑文弘那张儒雅温润的面庞。 “谢桃。” “郑叔叔。” 谢桃礼貌又疏离地对他点了点头。 郑文弘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她手里提着的菜,和一个蛋糕盒子,手握着方向盘,然后面如常地对她说,“方便谈谈吗?” “您有什么事吗?”谢桃问。 郑文弘嗯了一声,说,“下个月赵一萱的案子就要开庭审理,我这边请的律师想问你一些事情。” 因为他目前算是谢桃的监护人,所以这件事情,警察局的人一直是在跟他联络,而苏玲华和郑文弘之前就已经连同周辛月的父母对赵一萱提起了诉讼。 听了郑文弘的这句话,谢桃觉得自己好像也无法拒绝,毕竟这件事,本来就是她的事情。 于是她点了点头,说,“好。” 但当她坐上郑文弘的车,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再下车的时候,才发现郑文弘带她来的,是一个酒店。 “顺便吃个饭。”郑文弘解释道。 他看见谢桃手上还拎着东西,就说,“先放在车上吧。” 谢桃只好把手里拎着的东西都放回了车上。 郑文弘把车钥匙给了泊车的人,然后就带着谢桃走进了酒店大堂里,乘着电梯上了三楼。 当谢桃跟着郑文弘,穿过铺了厚厚的地毯的走廊,来到一个包厢门前的时候,郑文弘推开了包厢的门。 谢桃刚刚踏进门口,抬眼就看见包厢里摆着一个大大的圆桌,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菜肴,而在圆桌的最中间,摆放了一个大大的蛋糕。 那蛋糕上面写着:桃桃十八岁生快乐。 而桌边坐着的两个人在看见谢桃走进来的瞬间,就立刻站了起来。 一个,是心打扮过的苏玲华。 另一个,是郑和嘉。 苏玲华身上穿着的那水绿的裙子,是谢桃近期买过的那本杂志上,苏玲华自己亲手设计的那一款。 她好像已经找回了曾经的自己。 那是连谢桃都没有见过的模样。 和记忆里那个眼神灰暗的女人不一样,她的那双同谢桃尤其相像的杏眼里多了从前没有的自信。 谢桃有一瞬想,或许她的妈妈,曾经就该是这副模样吧? 自信,且柔美。 可此刻看在她眼里,却又好像陌生了几分。 那一瞬,谢桃呆呆地立在那儿,她的目光停在苏玲华的身上,光影微动,她眨了一下眼睛,像是被天花板上垂掉下来的水晶灯给晃了眼睛。 包厢里寂静无声,直到站在桌边的苏玲华动了动,唤她,“桃桃……” 谢桃站在那儿,眼神微闪,手指下意识地揪紧了自己的衣角。 苏玲华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似乎是有点忐忑不安,但她还是又一次开口,“桃桃,今天是你的生,所以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谢桃就打断了她,“不用了。” 谢桃转身想走,却被郑文弘叫住: “谢桃,欺骗你是我的不对,郑叔叔向你道歉,但是我如果不这样,你怕是本不会跟我过来……就当给你母亲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她这一年多,也不好过。” “我不需要任何弥补。”谢桃垂着眼,指节屈起,紧握成拳,声音有点轻,还有点发颤。 “桃桃,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心里很难受……”苏玲华说着说着,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花。 这么多年来,她始终清晰地记得自己过去对谢桃的做的那些错事,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忘掉。 每每入夜,她的脑海里总是会闪过女儿谢桃在那个冬夜里看向她的目光。 她始终愧疚难当,深受折磨。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我无论做什么,可能都无法弥补之前我对你造成的伤害,但桃桃,我是你妈妈,我……我没有办法不管你,我很想为你做点什么,桃桃,我真的,我真的很想你啊……” 苏玲华说着说着,就变得很动,眼泪顺着眼眶滑下来,她伸手想去触碰谢桃,却被她躲开。 于是她的那只手,就只能在半空僵住。 而谢桃的那双杏眼里已经染上了一片水雾。 刚来南市的那两年,是谢桃这辈子,人生最灰暗的时候。 但那个时候的谢桃,还没有对她的母亲失去期望。 因为她还记得曾经母亲最温柔的模样,还记得她曾经一遍遍说多她的口吻。 那是真的,刻在血缘里的,永远做不得假。 于是小小的谢桃总是告诉自己说,妈妈病了,妈妈心里比她还要难过痛苦好多好多倍。 但是即便是她一遍又一遍地这么告诉自己,但那颗幼小的心,却还是难免在那样的打骂苛责中受伤。 在谢桃被学校里的同学欺负得身狈地回到家里的时候,但凡苏玲华有一次帮她换衣服,给她洗澡,然后温柔地吹一吹她额头的伤口,轻轻地说一句安的话,谢桃都不会在年深久的期盼中,渐渐变得失望。 支撑一个小孩子快乐的活下去的勇气是什么? 那个时候,谢桃以为,应该是妈妈的怀抱。 而真正垮谢桃内心里所有对于母亲的期盼的,其实是在郑家的那些子。 她原本期待着,治好了病的母亲,一定会回到从前的模样,用最温柔的姿态,拥抱她,说她。 CoMIc5.COm |